一、
蓝药第一次遇见林初一，是16岁那年的新生报到会上。蓝药在分班名单上找自己的名字，手指滑到“林初一”停下，初一初一，还挺特别，今天就是一号吧。一个转过来的脑袋打破了蓝药的思路。
“我就是林初一，怎么了吗？”林初一抬头看着眼前比她高了一个头的男生，逆光背站着显得格外高大。
蓝药低头略显尴尬笑了笑：“你就是林初一啊，名字真特别。”
“我妈希望我好好读书，乖乖听话，所以给我取了初一这个名字。”初一不以为然地调侃说道，不止一个人这么说她的名字了。
“噗嗤，真有趣。”蓝药看着眼前的女孩子，羸弱纤细，若不是她的脸上是一副坚定自信的模样就会用小鸟依人来形容这个女孩子了。看着她还拎着东西，莫名其妙地就伸过手去帮她：“我来吧。”
“谢谢，你叫什么名字。”
“蓝药。”
“也很特别。”
……
后来蓝药和林初一没有被分到同一个班。林初一在艺术班，蓝药在文化班，也没有了任何交集。但是每个月的一号蓝药总会想起林初一，而林初一就算吃再多药也没有想起蓝药。
很久以后蓝药对余空说，他和林初一的遇见是自愿的，他选择的。就像他喜欢的一个作者说，世间的很多事物，人们并没有办法从寂静的表象上猜测到暗涌。如同一个和另一个人的相遇，或者离别。
二、
九月份的天气还是抚平不了人们躁动的情绪，上帝偶尔会赏赐平民们几场雨作为劳动回报，增加没必要的积极性。林初一开始夹着画板寻觅她的避暑胜地，顺便逃离她最爱的体育课，是的，最爱。寻寻觅觅到哪里都有几个男男女女在闲逛闲聊，夹杂着异性相吸的荷尔蒙，大概是失调了。林初一浪费了一节的大课间来到了天台，林初一是后来才知道原来天台楼梯锁是被蓝药撬开的。
林初一一天的时间大半都待在了这里。她不喜欢数学，不知道该如何跟新的同学相处，想迈出一步却总是被背后的恶魔拖出来。大概是新来的艺术生，你可以说你去画室等等，文化老师也睁只眼闭只眼。今天的林初一照样夹着画册上天台，写生对面的楼，学校外面的街道和社区，动物等，她的画册里不画人。林初一痛感突然来袭，早餐吃了甜食又引起不适了，手机都来不及拿就冲冲跑去厕所。
蓝药闲来无趣走上天台，这节体育课他不想上。走到楼梯一阵音乐声传过来，蓝药驻足仔细听，是kate melua的shy boy，是被别人发现这里楼道锁开了吗，没意思了。正要转头走就看到林初一走上来。蓝药意外地打了声招呼：“你怎么也在这？不上课吗？上面好像有人。”
林初一也挺意外的，平时都没人上去的呀，今天就遇到这个男生了。“我们不都一样？上面是我的手机在开音乐，我刚刚去了下厕所”林初一说着就走上去了。
蓝药跟在后面，：“哦，你经常上来吗？”蓝药这几个星期没来，早知道就不跟余空整天磋球了。
“是经常吧，这里更让我觉得舒服。”
蓝药在林初一讲话的空隙看到了林初一没画完的画：“同感，我可以看一下你的画吗？”
“嗯。”林初一记起来了他们在开学的时候遇见过，名字叫蓝药的男生。仔细看蓝药，运动型身材，英俊型的脸轮廓，比例在普通男生中算很好了，占据优越性，以后成熟发展就挺优秀的。现在就是发型有点丑，完全挡住了优越性……林初一还在“审视”蓝药的时候蓝药已经看完了画册，也发现林初一一直在看着自己。不好意思打断她审视艺术品般的眼光……蓝药浅浅一笑凑近林初一：“我看完了，你呢？”
林初一回过神来，刚刚在她的思维里已经把蓝药解剖结构了，这想法不能说出来，不然真的以为是变态了。林初一尴尬一笑：“嘿，好了。”说着从裤兜里掏出烟和火柴“擦”地点燃，动作熟练利索。“来。”
蓝药接过烟和火柴，真是稀奇：“你的画都是风景耶，不画人吗？我看其他女生都挺喜欢画帅哥美女的。”林初一不以为然，她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人会变，留在心里就好了。”说着猛吸一口烟，再缓缓吐出来，眼睛依然看向远处。
蓝药仿佛看见了林初一眼睛里的一抵暗沉。便不再说话，两个人一起抽完一支烟。正是下课的时间。
蓝药“你还会上来这里的吧？”
“或许。”
林初一收拾好东西转身看了一眼蓝药。
从此之后蓝药都不再理会余空，余空怎么连骗带哄都不管用。蓝药找了一份林初一班的课程表，只要是林初一上数学课和体育课蓝药必定翘课上天台，这时候余空就是最好的挡箭牌。用余空的话说，他们现在的友谊就靠挡箭牌这个破理由来维持。这个状态维持了三个月，也就是一个学期快结束了。蓝药确实也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这不会是动心了吧？这才见过几次面啊？又是那股莫名其妙的力量，如同当初鬼使神差地伸手去帮她拿东西。这一定不是自己肤浅。是的。
这一切都需要一个平衡点来支撑，不管偏向哪边都需要代价。蓝药的代价就是成绩一落千丈，还有林初一再也没有上过天台，蓝药也没有再见到林初一。
三、
蓝药再次见到林初一是两年后的一个地方艺术展览会上。蓝药一直都对艺术类很感兴趣，特别是美术，是受家里人反对才没有选择读美术，所以只能当成爱好默默守护。平时被文化课程压得喘不过气，画漫画看展览成了蓝药的一抹救济药。他只是没想过林初一也会看展览，因为余空说这是老年无聊项目，对噢！林初一是美术生，美术生怎么就不看展览呢？真是被自己蠢死了！蓝药无奈地摇头。走上去跟林初一打招呼。
林初一今天穿了件洁白的衬衣，沾着颜料的宽松黑色牛仔裤和帆布鞋，背着一个略大的黑色灯芯绒包包。白净的脸上没有施妆，连口红都没有抹，醇棕色的长发随意扎拢起来显得整个人自然干净，没有一点装腔作势。蓝药觉得他着魔的原因就是因为跟林初一相处很自然，没有别的女生一样打扮得过于夸张，讲话浮夸。“我们又见面了。”蓝药双手插兜浅笑。
“嗯呢。不过我觉得不是缘分。”林初一看到来人，开心地邀请蓝药一起看展，两人走走拍拍，有时低声商谈，大部分的见解都很合拍，两人聊得起庆。林初一从来没有和异性讲过那么多话，也能感受到蓝药在照顾她，让林初一感到欣慰。蓝药也没想到能和林初一这么能聊得来，见林初一平时平平淡淡甚至郁郁寡欢，没有一个高中女生的该有的青春张力，犹如一股甘泉，靠近便会觉得清凉舒适。他相信他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他们走到一个走廊的转角处，蓝药停在一副全黑背景，一个白色的扭曲的人背对着走向深处的油画面前，仔细一看黑色背景仿佛又有颜色和变化，一些细微的细节吸引着蓝药。蓝药挪不开眼睛，看了旁边的简介和作者。画叫做《光》，却没有一束光，一个老头子半眠著。
林初一看蓝药这么认真入神便问：“你看出了什么？”
蓝药：“看见未来。”
林初一“嗯，这幅画遇上了懂得的人，很值得了。”
蓝药看了林初一一眼：“或许我的见解不是原画的意思。毕竟我不是专业人士。”
“往往是大众的见解才是最通俗最真实的，不瞎扯人生哲学，卖弄不易懂的专业理论。以后有空一起多看看展吧。”林初一笑着对蓝药说。
蓝药被这个笑容恍若隔世的感觉，心跳突然加快了起来，忘了回答只好点头。
“时间不早了，我们得走了，很快就毕业了，要加油蓝药。”林初一有点好笑地看着眼前发型变好看了的男生，好像又长高了。
“好，你也是。呃……我能…能我们能加一下好友吗？方便下次看展。”蓝药呆呆地伸手抓自己头发，憨憨笑，一点都不符合他的气质。蓝药是怕又像这次一样两年才见面，平时也不知道她去干嘛了，今天又不好意思多问怕太突兀。
“我没有联系方式，不是拒绝你，等毕业那天我弄一个再给你吧。”林初一不知道蓝药心里所想，她一直都不用通讯工具，觉得可以省去一些不必要。家里就放置了一个收音机和电视机。不过她愿意为了一个朋友去改变，有朋友的感觉真的好很多，或许是朋友吧。
“好，那我等你。”蓝药也没有多问。这或许就是某些意义下的信任，语言不需要漂亮，不需要修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