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王朝立国300年,开国皇帝楚高祖,继任皇帝楚太宗,历经百年,在多国夹缝中守住江山社稷,后有文帝,改革农制积蓄国力,武帝一朝,对外征伐穷兵黩武,又历经百年成为最强大的国家。传至今日又过百年,当今皇帝在位十四年,恰逢去年年初太后驾崩改元,时年清炎二年。
天下承平日久,但周边国家虎视眈眈,故而民间尚武之风盛行。
时逢深秋九月末。距京城九十里外有一座高山。山上种满了红枫树。此处的红枫树与别处不同。九月月初,红枫叶怒放漫山红遍。九月月末,红枫叶尽落红似血染。当地人称为落枫山。
不少前往京城的旅客行走在官道上,抬眼就能看到这座山。也因此吸引了不少人前去欣赏景色。三年前来了一伙云游僧人在,在此建了一座庙宇。两年前又来了一伙道人,在山的另一面建了一座道观。
上山的路,自此分为两条。一条途经道观,一条途经寺庙。
九月二十八号这天落枫山来了两伙不速之客。京城繁华之地,进京之人三教九流。官道上行人络绎不绝,职业身份各有不同。为什么单单这两伙人要被称为不速之客呢?
寻常旅客上山不过两种目的。一种欣赏美景,自然心情愉悦,面带轻松。另一种则是寻佛访道,自然是形容肃穆,面带虔诚。
这两伙人却并非如此。其中一伙身穿黑衣,面貌凶悍。个个膀大腰圆,刀剑傍身。另一伙人身穿白衣,脸上戴着面纱。竟是美丑不分,雌雄难辨。更引人注目的是背后都背着一把圆月弯刀。
两伙人在山脚碰面。黑衣人中走出一个领头的,对着白衣人高喊:“来的是虎豹狼狐哪一位?”
一位白衣人出来回答:“在下是纵风豹江清,来者可是莫武?”
黑衣人各自对视一眼,从中走出一个威武巨汉。那汉子手持一把大砍刀。脸上的横肉狠狠抽搐了一下,拿刀指着白衣人喊道:“我金刚门家事拈花门也要也来插一手?”
打头的白衣人江清冷笑一声道:“大相国寺玄真禅师来我西地求取真经,却不来我拈花门,我拈花门好歹是西地第一大宗,门主特派我请玄真禅师去往门内,一全地主之宜。”
莫武收刀入鞘。右手按在刀柄上,对江青道:“玄真禅师盗取我门内真经,贵派图谋我门内霸王拳经也非一天两天,呈口舌之利徒惹人耻笑。西地金刚拈花在这中土本应同气连枝,而今未见玄真,若先自相残杀于事无益。玄真逃窜这山上枫叶寺内,诸位可愿意与我等一同爬山?”
江清面上不露声色,心里想这霸王拳经对金刚门果然要命,竟然让莫武生生忍下了这口气。此次门主派我前来抢夺拳经,事有不虞就坏金刚门好事。也好,先见玄真再做打算。遂招呼众白衣一同上山。
一路上遍地枫叶,路上偶尔有旅客看到两方人这阵仗也不敢贪恋景色,急急忙忙下山去了。山道上只有黑衣人白衣人靴子踩在枫叶上的沙沙声,本是深秋却艳阳高照,一丝风气也无。
行了半晌,远远见到寺庙的山门。众人晒了好半天,虽然都有武功在身不至于汗如雨下,心里也是燥热难当,此时纷纷振奋了精神。
枫叶寺门由两个武僧把守,武僧眼力出众,看到这偌大阵仗对门里说道:“有客上门,通知方丈”。门内一个稚嫩声音应了声,原来还有一个小和尚在门内。
未到门前,黑衣人莫武拿出一个铃铛摇了摇,不多会儿两侧山林中出来几个人,对莫武摇了摇头,示意玄真还在山上。江清不由对莫武高看一眼,金刚门主派此人来果然是有的放矢,此人心思缜密,自己一路跟随竟然不知他什么时候放出了几个探子。
众人行至山门处,两个武僧持棍拦路,一僧道:“佛门净地,不起刀兵,施主如若来上香,烦请放下兵器,我等可代为看管。如若寻人切磋论禅我等也可代为通报,本寺规矩如此,还请施主海涵。”
闻言黑衣人中顿时有几人眼露杀气起了杀心,有几人更是抽刀剑在手,莫武挥手制止了他们。对两位武僧客气道:“我等久闻枫叶寺方丈禅功高深,此次慕名特来求见方丈一面,还请两位通报。”
一武僧开口:“方丈通晓禅功至理,早知诸位前来,不久即可前来面见各施主。”
哦?莫武与江清心中惊疑,面面相觑。其实所谓登高自远,山上看山下自然看的远,山下看山上则要近的多。何况这太阳高照,武僧动作又小,两帮人谁也没瞧见武僧让人进去通报。
两位武僧看这些人不似善茬,因此用方丈来唬住他们,果然两方没再轻举妄动。
不一会儿,门内果然走出一个老和尚来。老和尚身穿灰色僧袍,慈眉善目,体型富态,面上含笑。手上一串念珠拨动,脖子上也挂着一串。两位武僧双手合十施礼:“方丈。”方丈双手合十还了一礼,又对黑衣人白衣人施礼,对方也还礼。
走完流程,莫武直入主题:“请问方丈玄真可在寺内?”
方丈点头:“确在寺内,玄真是贫僧师弟,一年前前往西地论禅,而今已回转中原,在本寺内安身。”
莫武声音陡然转冷:“玄真窃取我门内真经,还请方丈将此人交出来。”
方丈仍是不疾不徐:“凌晨玄真师弟来我寺内,重伤垂死,交予贫僧一本《霸王拳经》,我问他经从何来,他说金刚门论禅辩退虎头法王赢得此书。”
听闻玄真将书交给方丈,黑衣人等勃然变色,莫武抽刀在手,面色狰狞:“玄真偷袭我门内长老虎头法王,窃取我门内真经,枫叶寺上下包庇此人,欺我金刚门势弱,金刚寺众人随我夺回真经!”
随即一刀向方丈劈去,方丈取下手上念珠向刀上一掷,莫武只觉得这一刀劈在了金刚石上,震的手臂一颤,虎口生疼。
方丈接回念珠,那念珠无风自动,被方丈内力催动,忽然散开,一颗颗念珠向四面八方打去,众人刀砍剑击,念珠被打掉,但却阻住了众人去势。
方丈趁此抓住两个武僧向门内一跃,背后门轰然合上。
方丈将两人掷出。“寺内还有香客,速请香客与众僧去禅房,通知众武僧护卫禅房。”
两个武僧落地,领命向寺内飞奔而去。老和尚转头脱下僧袍,向门上扔去,那僧袍本是修身,此时却迎风而长,却将门盖了个严严实实。
外面的人被阻了攻势,大门一关反而让他们迟疑,怀疑是否有什么埋伏。莫武见此收刀,摆了个架势,双手握拳,气沉丹田,身体向后一仰,向前猛力击出。
两道真气从拳中喷出,一前一后击打在门上,发出两声闷响。然而这足以击碎大石的两拳打在门上却只是听了个响。
众人心知不对,里面果然有文章。白衣江清使了个眼色,白衣人中走出三个来,取下背后圆月弯刀。
其中两个身体向后一转飞到两侧树上,两人各自扔出手中弯刀,弯刀打着旋越过庙墙,在院中相互交击,又往门上飞去。
方丈就在门后打坐,见到两把弯刀双手一伸,那弯刀锋利异常,飞行速度又极快,老和尚竟稳稳抓住中间,手上毫发无伤。
与此同时门外第三个白衣人左手抚过弯刀,右手持刀划出一道圆月轨迹,身体随刀转过一周,随后刀脱手,宛如一个轮子一样旋转着向门缝中插去,到了门前却进不去,发出金铁交击声,还有几点火星迸射,不久就掉在地上。
树上的两个白衣人飘落下来,第三个白衣人手一招拿回了弯刀,这两个却怎么也拿不回来,弯刀进了院子除了一声交击就如同石沉大海。
这可如何是好?莫武也不免焦急起来,此时也顾不得再保留实力应对江清了,吩咐众人都上树,然后拿出行走江湖各类毒物暗器向门内扔去。
古怪的是,无论扔进去多少都波澜不起。
难道里面没人?只是门上有机关?众人都这样想。随后一人借力另一人越墙向院内飞去,只是那人刚飞过庙墙就见一股劲力扑来,心里一惊劲力一泄被打出了墙外。
那人被两名同伴接住后连忙说道:“院内无人,我是被一名高手打下来的。”
莫武面沉如水,此次追杀玄真,带来的都是门内高手,手上少说有百十条江湖人的命,但谁能料到眼下还有这种“攻城”困境?若是杀人个个在行,若是破门…真有老鼠拉龟无处下嘴的感觉。
长出一口气,莫武知道此时必须有所决断了。
“撤退!”黑着脸下了命令,莫武也没管旁边的江清,就要带着人走。
此时一个声音却响了起来,“武小子,不等等老夫就要急着走吗?”
莫武大喜,压力随之一轻,虽然不见来人面,身体已然跪拜下来,“请见多力明王。”
一名壮汉踏空而来,身旁吹起呼呼风声,宛如鸿毛飘落在地,脚下却陷了两个大坑。
壮汉身穿斑斓兽皮,手脚异常粗大,头发一股一股束起,一只手臂及胸膛裸起,筋骨虬结。
壮汉名叫达罕,是金刚门长老,号为多力明王。
多力明王看到江清笑道:“拈花门小象王也来了,怎么不见你师傅伽兰尊者?”
江清执手行礼:“家师闭关不能前来,此次来的是我师叔红叶尊者。”话音刚落,一个身穿白衣,脸带面纱,背后一把圆月弯刀的人就踏空而来。
一个男声从面纱下传来:“你们不想办法进去,还想在这里叙叙旧不成?”
多力明王心知此次来中原是深入生地,中原藏龙卧虎,六司耳目遍布,迟则生变。也不拖延,一拳向寺门打去。
这一拳威势巨大,将地皮都卷起一层,青砖带着泥土沙石打在门上,高大的寺门刚才还巍如城墙,现在却像被一把刀戳破的纸,被打出一个大洞,而门内早已空无一人。
众人上前去,多力明王捡起一块袈裟碎片,对众人示意:“此乃袈裟功,看此布大小功力少说有三十年,你们打不破很正常,要破此功最少需要五十年功力。”
众人啧啧称奇,多力明王扔掉碎袈裟,“好了,当务之急是找到玄真,拿回霸王拳经。”
众人正要分散搜寻,多力明王道:“不必费事,人都在大殿中。”红叶尊者也开口:“一个气息悠长,想必是此地方丈,一个气息绵弱,”随即声音古怪的说:“似乎是个……小孩子?”
多力明王沉声说:“不管是谁,此次霸王拳经既然已经泄露,鸡犬不留!”
众人也都面露杀气,各持刀剑向大殿攻去。而大殿大门洞开,似乎也在迎接他们。
到了大殿门口,众人却都一呆。不是因为大殿的富丽堂皇,虽然大楚王朝百年修养正逢盛世,道佛两道香火昌盛,佛寺道观修建得宛如天上宫殿,但此刻要事当前,谁都没心情欣赏殿内景色。
发呆的原因是殿内不是两人,而是三人!
方丈和小孩子先前众人已经有心理准备,而这多出来的第三人却冲击着包括多力明王与红叶尊者众人的心。
多出来的第三人是个青年,穿着一身锦衣,腰间配着玉佩玉环,手上拿着扇子正在与旁边的方丈交谈,脸上带着笑容。旁边一个幼童正在打坐,倒有几分像模像样。
青年转过头来,指着他们对方丈说:“玄真禅师是他们打伤的?”
虽然脸上带着笑,说的话却让殿外的人感到一阵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