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你们了。”工作人员拿笔敲了敲大理石,面无表情地催促着,侯小白从包里拿出证件,一一摆好递给她。
“离过婚?”工作人员波澜不惊地盯着证件,大概是眼神不好,特地皱了下眉。
这也没什么避讳的,侯小白满脸宠溺,揉了揉吴翩然的头发:“嗯,来复婚。”
倒也是在这个工作职位待久了,烦闷还需外人开解:“那怎么还有点不高兴?”
吴翩然调皮地眨了眨眼,兴趣索然地回答:“跟今天天气有关吧,我讨厌阴天。”
别提,窗外的云雾茫茫的,一股入秋的萧条之意,只有阵阵木樨花香席卷着整个大殿。工作人员嫌弃他们撕得粉碎的结婚证,特地复制两本,临走时觉得有缘,还祝福他们来着:“祝你们两人百年好合,永结同心,下次我在值班可不能看到你们了哈!”
侯小白领会了这份来自陌生人的好意,眼神更加坚定:“一定的。”
谁知在门口下起了瓢泼大雨,吴翩然穿的不多,跟侯小白隔了段距离。
一件外套披在了她的肩上,携带着洗衣粉独特的清香,还残留着某人的余温,两人凝望着大殿急忙避雨的行人,一道灼热的目光仿佛洞穿了吴翩然的心脏,她瞥了一眼,一眼命中虎视眈眈的某人。
记忆又回到了一年前,那时的四月芳菲,初遇侯小白的那个午后,那个戴眼镜的男孩在大庭广众求婚的画面,不知出于何处的悸动,以倾覆她深藏多年的一晌旖旎,以致后来竟矢口答应了他许多荒谬无理的要求。
不知道是不是母胎solo二十七年留下的后遗症。
但当她看到侯小白所站的位置漏雨,雨水不偏不倚打湿了侯小白的发梢,她竟萌生了一种责任感,一种想帮他遮蔽余生所有风风雨雨的责任感。
一个喷嚏打破了两人的沉寂,她擤了擤鼻子,侯小白便朝她走近,一把拥入怀中。
怀中人呆呆愣愣,在她的印象中,这个直男从来没有这么主动过。
僵持了0.1秒后,吴翩然意识到自己被轻薄了,她肃清了两声,侯小白还是紧紧搂着她,吴翩然歆享着十八岁和二十七岁,情窦初开双倍的快乐,殊不知这个男人,真正将她视为生命的全部。
静谧的夜,美梦屹立相对,晕黄的灯下,暧昧不明的光线打在两人瘦削的脸颊,坐在靠椅的是个面容姣好的短发女子,顺势蹲下,在木盆里戏水的一双手,细细摩挲着盆中的小脚,女人对此没有任何的反抗,沉默寡言的男人亦没有打扰这份岁月静好的意思。
女人时不时偷窥男人细致入微的动作,逐渐陷入沉思。
男人约莫猜到她的心思,像是喃喃自语,又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翩然,我想过了,如果回忆太痛苦,你不愿记得,那就翻过去吧,反正我会遵守约定,陪你走完这一程的。”
吴翩然看他不似往日消沉,也不知道受了谁的勉励,她痴痴望着侯小白,感慨道:“小白,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关照,”眼底是一汪殷殷情深,吴翩然捧起他的脸,在他额前烙上“蜻蜓点水”,“小白我全都想起来了,想起来你在公园门口说过的话;想起你们在奶奶的遗体面前放声痛哭;想起我们在村子里洒下奶奶的骨灰;想起你对抗孔粼;想起我们曾经历过的所有事情了……”
侯小白的手微微一颤,他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声音嘶哑:“是真的吗?是我的翩然回来了。”
此时,外面的树枝疯狂地晃动着,满地的枯叶发出清脆的响声,月影清斜,所有矛盾都在这一刻划开了,辛酸的泪风干了,只有似相逢,却不曾相逢的喜悦,最大程度被激发出来。
他们抱着彼此,相对无言。此时也不需语言,用眼神交流足以表达在对方心中的分量。
特大商场里,来来往往的人群穿梭相间,楼层之间,特别注明了界限的上下层电梯。
而停在二楼母婴区的两个人,身着黑红情侣装,男人推着婴儿车,背后的篓子里放着许多可爱的布偶玩具。而迷失自我的女人欣然享受着空调的服务,一边抓着娃娃对着手机自拍,一边向店员询问着各个器具的价格,他们都是挑最好的买,以免发生意外,都是先在网上查一遍,生怕出什么差错。
“小姐您看,这款口水布呢,是我们品牌方直销的,他们公司专注做母婴产品已经十三年了,包括他们总监呢,是拥有三个孩子的母亲,品质还是可以保证的,不信您可以测试一下,我们有七天包退优惠,而且材质是由上好竹纤维制作的,具有良好的透热性,吸水干爽,耐磨不掉色,保证您的宝宝用的舒心,再没有更换一次性的必要,只是价格待议,您看这个数怎么样?”
店员小姐姐眼睛发光,捣出两个手指头。
“两百?也太贵了吧,而且只有一片。”吴翩然的心在滴血,她已经买了三袋了,外面的保镖还在站在太阳底下,她们家是有钱,可是节俭是第一美德啊,特别是现在这上涨的物价,一块口水布就要两百,是不是光明正大抢钱呢?
此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侯小白把东西放到店里面,走到栏杆边接电话了,里面的女人还是一样,傲慢无礼。不过此时,她的身边,她的身边却多了一个人,她正像一个嗷嗷待哺的雏鹰,等着身边人喂食呢。
“翩然,天色不早了,妈叫我们赶紧回家吃饭。”
电话对面传来一阵嘟嘟声,吴翩然意犹未尽,侯小白拉住她的臂弯,给店员赔笑道:“不好意思,暂时有点事,我们下次再来买。”
活像个铁面无私的包青天,只不过没有额角的一轮月罢了。
出了商场,没有冷气的供给,出来的顾客都感觉恹恹的,只想回家躺竹席吹风扇,他们也不例外,幸好提早带了遮阳伞,还有几个帮忙提货的保镖。
在车上吴翩然抱怨他,未免太偏向母亲说话了,简直是夹着尾巴做人。其实也不尽然,自从孙叔叔跟陆恩的新仇旧怨解除之后,他们天天讨论去哪里度蜜月,旁人都羡慕极了,连侯小白他们这对老夫老妻都不为过。
日子就这么不慌不忙地过着,吴翩然作为策划人,又出去谈商务了,小白作为她的第二助手,自然要在一旁旁观,孟导联系他们说,基本人员不变,这次可以写个病娇少爷和心理医生的脚本,邀请徐导见证奇迹的时刻,官方称年龄太大,嗑不了这一口的酸,人员也算是大换血。
忽然在某一天,侯小白求婚了。
她还欠她一场轰轰烈烈的婚礼,吴翩然当时在接业务,听完这一番感人的发言,据说手机都激动地掉进了水里,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当然,作为她最好的朋友,我是不会泄露这一系列内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