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说的不错,萧乾的确是皇家庶子,母亲出生寒微,早早辞世。
京都人人都知道,三皇子因身子不好,自小放在江南别院养着,母家更是名不见经传。
可是,也是这样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子,在回京短短四年时间,掀起朝堂巨大的变动。
隐隐有取太子而代之的意思。
太子势力被卸了大半,如今,除了太子妃的母家孟家苦苦支撑,新起的几大家,沈家于文官之首,而叶家在武将中独占鳌头。
太子,确实是慌了。
叶曦出了院门,齐茹一等人已不见踪迹。
却见一身湛蓝华服身影负手而立,听到她的脚步声回过头来,一动不动看着她。
他何时来这里的?
叶曦有些意外,他不带着他的新宠,在这么偏的地方作甚,不由得出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本王来接我的王妃,还需要什么理由吗?”他目光如炬,似是要将她看透。“难不成你在这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怕被我瞧见不成?”
叶曦想起方才院内厢房中的事情,不由得心中一凛。“当然没有!”
她连忙矢口否认,倒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妈的,心虚个什么鬼。
这孙子,心里暗暗骂了他千遍万遍。
“我行得正坐得端,才不会像你说的那样!”
叶曦瞪了他一眼,不准备理他,抬脚就要走,却被他拉住了手,不由得一阵恶寒,甩手恼道:“你给我放开!”
甩不开。
妈的,想杀人!
他猛地攥得更紧,目光落在她脖子处,声音冷的吓人:“你脖子怎么了?”
叶曦忙用手想遮住脖子,支支吾吾道:“我……我摔了一跤!”
他嘲笑:“摔跤能摔倒脖子?”
叶曦也不怕他,大不了死就死,梗着脖子强行答题:“我摔倒桌子杠了不行嘛?要你管啊!”
殊不知在萧乾眼里,她脸色白的吓人,半分血色也无。
脖子上更是青紫交加,看着让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萧乾松开了钳制她手臂的手,嗤道:“怎么不摔死你这个蠢货!”
叶曦:“……”
“…………”
想杀人!
不想忍了!
眼前一道影闪过,萧乾将斗篷扔到她肩头,整个脸都盖住了。
她正准备扔掉。
他冷冰冰的声音传来:“不想丢脸就穿着!”
斗篷勉强盖住脖子上的青紫色,她也不是不长脑子的。
这青紫交加,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万一被人拿去编排,只怕又一段时间不得停歇。
任谁也不愿意成为旁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叶曦披着萧乾的披风出现在宴席之上,层层重叠的眼睛落在二人身上。
沈思娴忙拉了叶曦一同坐下,玩笑道:“你去哪里偷腥去了?害得我干着急。”
叶曦有些愣神:“……”
沈思娴看着她肩膀上的披风,坐下才细细看着她,发现那脖子上一圈青紫,忙紧张问道:“怎么!他竟对你动手了?”
叶曦瞥见斜对面一抹月白身影,不由得有些出神,见沈思娴就要扒拉她的脖子处,忙道:“没什么事情,思娴姐姐,小伤而已。”
沈思娴见她不肯解释,更认定了是萧乾所谓。
她紧了紧袖中的手,眼中透过一抹晦暗之色。
端阳宫宴,席间推杯换盏间谈笑风生者不知凡几。
觥筹交错之间,乐舞已换了两轮。
那舞者袅娜起伏的尽头处,一双眸子若有似无扫过女眷中的紫衣身影。
叶曦静静看着那月白衣衫的人,清贵公子,便是如此吧。
想起那一年春晓,雨后长街,第一回相识,水滩中倒映着二人的身影……
……
“你……你喜欢我吗?”
“你带我逃走吧!去哪里都好,江南塞外都可以,我不想被关在皇家的院落里,与笼中鸟有何区别!”
“我不喜欢拘束,也不喜欢这里!这里人人分高低贵贱,动不动就要跪来跪去,连大声说句话都不行,我不喜欢,你……你带我走好不好?”
“我求求你,带我走吧!”
……
长夜里,只换来他一句,“小曦,你喝多了。”
想起十二岁那年的花朝节,又想起那个被烧掉的荷花灯,叶曦不由得有些痴。
转眼,进这么多年了。
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叶曦别开眼,却见萧乾静静看着她。
那眼神,没有一丝温度。
他手中的酒杯不知何时已碎裂。
身旁的沈雄提醒道:“殿下,杯子碎了,仔细着手。”
萧乾一笑:“劳沈兄弟挂怀,此次官窑送来的瓷器,看来……有些言过其实,本王不过轻轻一碰就碎了。”
沈雄,正是沈思娴的兄长。
沈家嫡子。
沈雄看着碎盏,笑了笑,任由席间奴仆将杯盏换了去。
沈雄举杯:“殿下说的是,这官窑里的人不上心,是该换一换了。”
酒过三巡,只见一老先生摇摇晃晃站起身子,借着醉意,摇摇晃晃站到了大殿中央,身边的侍从忙扶住。
“陛下!微臣……今日腆着一张老脸,想求陛下了了微臣一桩心事,还请陛下应允。”
席间高座上正是大夏的帝王,萧庆元。
常年被家国之事,耗尽心力,虽然只有五十多的年纪,但两鬓都布满了白发,“齐国公有话不妨直说。”
“微臣已近花甲之年,膝下只有一孙女,年已十八,爱慕楚家少公子多年,曾言非楚少公子不嫁,微臣年老,膝下只有这么个孙女,实在不忍心她痴念无果,因此,今日特求陛下为我这孙女与楚家公子赐婚,以结百年之好。”
萧庆元脸上几分严肃,这齐国公只有一个儿子,十年前征战沙场不甚为国捐躯,其夫人又为敌军所掳,阵前自刎,只留下一个孙女。
如今,不顾旁人议论,为孙女求姻缘。
言辞恳切,拒绝他,却叫人不落忍。
萧庆元看向楚荣:“不知楚小公子以为如何?”
却是将问题抛给了楚荣。
楚荣从席间缓缓走出来,目光在女眷席间瞟过,最后落在叶曦身上,也不过一眨眼功夫。
“微臣……领旨。”
女眷席间传来微小的啜泣之声,叶曦一看,正是那个在盛京受尽嘲讽,苦恋楚荣近十年的齐茹。
也是今日将一碗热茶倒在她肩膀上,引她见了太子的齐茹。
她啊,苦恋多年,终于……如愿了呢。
那,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喜极而泣了吧。
那……她呢?
她心之所爱呢?
有哪个爱她至深的人,愿意不顾脸面,只为求她如愿呢?
当年,荷花灯灭,或许,就是预兆了罢。
她肩膀处传来剧痛,却见萧乾狠狠抓住她的肩膀,恨不得揉碎她。
他眼神冷的像寒冬中的烈日,没有温暖,无法直视。
“怎么,知道人家要成婚了!你竟这般伤心欲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