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孩子来讲,一个玩具可能就是他的整个世界。破坏了就像世界毁灭了一样难受。他觉得王珏的痛苦小,就会有人觉得他这些年的处境像是在无病呻吟,或许在张九全眼里,自己和王珏的痛苦都微不足道呢?比较痛苦的大小是没意义的。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王珏似乎有一些激动起来,“我能过的那么肆无忌惮,小的原因是因为我早期不断的抗争,你不会觉得很好笑吧”
“没有”徐鹤宁表情没有变化,眼神一如既往地真诚。
王珏平静了一下,“大的原因就是我初中左右因为一些意外,我父亲只可能有我一个孩子了,说不定某天突然我父亲身体好了,我又得变回幼年那个待遇了,谁知道呢,这样想来,其实早死未必不是一件好事,现在就要快乐,至于现在受累让明年的自己快乐,我反正是不信的,大概率明年这个人又有别的问题,我现在就要快乐,当初知道车有问题,但是不想修,人总归是要死的,开一辆有问题的车我反而更兴奋一些”
徐鹤宁没有指责,对一个连自己生命都不在乎的人,指责他不在乎车上别的人生命安全是很可笑的。
王珏讲了许多他“悲惨”的童年往事,徐鹤宁安静的听着,等他情绪调整好,进入下一个节奏。
不用笔,直接在脑子里学习张九全教授的知识让他很不习惯,但是现在只能扮演一个倾听者的角色,不好拿出纸笔来演算。
“我父亲大概是很难东山再起了,他既不愿意继续给别人卖命,也没有贵人出力帮助他转型,实际上只能赌一把,别的人往前走是为了进步,他要活命不让人追究那些事就只能往前进”王珏躺下去,眼睛望着天花板“再撑下去说不定能转型呢?偏偏准备卸甲归田,武侠小说里都说了金盆洗手还能活下来的哪个不是天下一等一的人物,底层是没有退路的。”
“事实上,能快活到现在我应该是感恩的。”
大概是激进的情绪被发泄完,王珏不再说话。
徐鹤宁静静等着他可能有的下文。
“我让我姐叫你来的时候想了很多事,大多是准备为我以后出来做准备的。”
“但是没想到我那位生母倒是自信的很,直接和那个姓秦的坑了我父亲一把,女人真的是看不清形式,把一些我父亲的以防意外的财产直接转移了,原先我还想着要是以我的脾气真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的话,有这些还是有个指望的”
“现在没有了”说到这里王珏似乎忍不住的笑出声来,脸上的表情怪异的很。
“哦,对了,她说赵晓洛是姓秦的女儿,真的是见鬼了”
“有些人吧,年轻时候把自己的追求者收拾得那么惨,年纪大了反而相信舔狗口中的爱情了,一个人连基础的尊严都不要了,他怎么可能还爱别人”
“这位秦先生当了这么多年备胎,也没什么正经工作,哪一次不问我母亲借钱”
“这倒是笔上好的无本买卖”徐鹤宁说的时候没有表情,王珏听到却再也克制不住脸上近乎癫狂的笑意。
“无本买卖,哈哈哈,这么一堆人是怎么凑到一起的,又生出了我这个没良心的狗东西”
“你看着吧,我母亲当年离婚的钱是差不多用完了,年纪也大了,这次加速了我父亲的毁灭,又坑了我一把,嗯,无意的吧,她搞不好真的相信那个秦狗是爱着她的”
“老女人的孤注一掷我是不看好的”王珏笑累了,“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样”
徐鹤宁不想思索这个问题,本身生活就很复杂了,如果不是为了安全和效益,他不会把一件事分析得太仔细,美好的幻梦就在那里,不会有人因为你刺破了,就有人而觉得你优秀,所有人都知道它会破灭,但大家都不关心,他们只是要那个气泡在阳光中折射的五彩色来麻痹自己,至于气泡破了会不会有人受到伤害,天呢,谁会关心呢?下一个气泡已经吹出来了。
泡泡不一定永远都在,但世界上大多数时候源源不断地出现泡泡。泡泡不是因为它不会破而受到喜爱的。
“你觉得呢”王珏再次问到。
“我祝赵阿姨和秦先生幸福”徐鹤宁一如既往的,表情没有变化,眼里满是真诚。
王珏没有笑出来,良久,他才说到“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冷漠”
“更清醒,冷漠是一个很主观,情绪色彩很浓重的态度”徐鹤宁纠正到。
王珏不再说话,他觉得徐鹤宁比他想象中的要自闭的多。
“在南广街,我们初中有个卖馄炖的老先生,以前离家出走,他给了我一些吃的,我没有爷爷,现在想来,我也没什么真的亲人,唯一一点倒是对他放不下,他鼓励过我好好学习,我没能成为一个好学生啊,他腿脚不好,有空你帮我看看他”
人总是对一些莫名的小事容易感恩吗?徐鹤宁没有说出来,点点头表示同意。
王珏却还是像有话要说的样子,张了一下嘴,却又没说出来,徐鹤宁等着他组织情绪和话语。
“我估计他认不出我来,我和他交集少,他要是没认出来,你来的肯定很好,我当初就像用你的通知书让他开心一下,你就和他讲你是我,我学习很好,没辜负他给我下的馄炖”王珏的情绪罕见的有一些愧疚,金黄的阳光把他脸上的汗染的像油一样。
徐鹤宁觉得这是个小事,点点头,“如果情况允许我会做的”
王珏沉默了下去不再说话,时间快到了,徐鹤宁向王珏挥手表示再见,开门正准备走的时候,王珏却一下子跳起来,猛地敲着玻璃。
“蓬蓬”的声音不止让徐鹤宁回头,更快的是警察。王珏那一侧的们瞬间打开,两个警察一把闯进去,用软棍给了王珏一下子,发出“空”的闷响,同时王珏被按在地上。
头磕着不算光洁的面板,手被缚住,只能写过头去,掩耳盗铃地以为徐鹤宁看不到眼前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