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
孟繁想睁开眼睛，但是强烈的阳光照着他的眼睛，他感到一阵灼烧感，便又将眼睛闭上了。
他支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声音，有风声，有海浪拍打着岸礁的声音，还有……海鸥的鸣叫声？
孟繁嗅了一口气，海腥味？
他伸出手在身子底下抓了抓，结果，抓到的是一把沙子。
莫非，我现在在海边？
“对，你就在海边。”一个声音，与其说是在孟繁的耳边，不如说是在孟繁的脑海里响起。
“幻觉？”孟繁坐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他勉强睁开眼睛，四下里看了看，没人，但是眼前的景象着实让他吃了一惊。的确，这里是在海边，一望无际的大海，遥远的地方，海天相接，在孟繁的身后，是一片椰子林，蔚蓝的天空上，一群又一群的海鸥结伴而行。
孟繁看见自己正坐在一片沙滩上，身上穿着……一条兽皮制的皮裙？？！最最关键的是，他的身上，还趴了几只挥舞着钳子的寄居蟹……
呀……还有一只钻到裙子里了……
孟繁感到下体一阵刺痛，忙站起身，从下面硬生生扯出来一只……蜥蜴？？！
“我怎么会在这里啊。”孟繁捣鼓了一会儿，确认了一遍身上已经没有寄居蟹啦，蜥蜴啦之类的东西了，他又一屁股坐在了略微有点烫的沙滩上。
“是啊，你怎么会在这啊。”
孟繁又四下里望了望，没有人。
“是我内心的独白么？”孟繁又挠了挠头。在心里打着问号。
“是。”
这下子孟繁不淡定了，他确信这个声音是从他的脑海里传出来的，但是肯定不是内心的独白。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说一个字，但是那个声音的来源，仿佛知道他内心的想法一般。
“说起来，我不是……”孟繁开始回忆之前的事情。
“没错，你确实死了，为了救一个女孩。”那个声音的主人，仿佛在笑。
“我是想救人来着……”孟繁仔细回忆着，“可是，那个女孩……”
“对了。”孟繁想起来了，那个时候……
“是的，那根本不是什么女孩，而是……一个骗局。”那个声音幽幽地说道。
“那个少年……”孟繁仔细地回忆着那个时候的点点滴滴，他想起，自己当时到了一个很偏僻的地方准备去订做蛋糕，结果蛋糕房关门了，那里……有个女孩，站在马路中央，就快被一辆卡车撞上去的时候，他好像……好像要去救她，结果……结果女孩没了，变成一个少年，红瞳……还拉了自己一把……
然后，自己就被车撞了。
“恩，记得不错，细节挺到位的，尤其是我的长相。”随着孟繁逐渐回忆，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没死？”孟繁看了看自己的手，除了有些被沙子和石子磨出来的划痕，完好无缺。
“你已经死了。”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为了我，你必须死。”
“你是？”孟繁警觉地站了起来。
只见一团黑气在他的面前开始逐渐聚拢，慢慢汇聚成为一个人形。
“果然是你！”孟繁死死瞪着这个人，“那个时候见到的那个人。”
“哎呀呀呀，这么激动干什么。”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个瘦弱的少年，长得真的有种说不出来的美感，脸庞上既有东方的底蕴，又有西方的果敢。少年长发披肩，红色的瞳孔里，映射出的光芒，恰似一种来自时间尽头的深邃。
少年一身银灰色的西装，胸前打着紫红色的领带，他邪邪地笑着，眉毛轻佻地上扬着。
“是我是我啊，这么激动。”少年微笑着说道，”你现在的心情，按照你们地球人的说法，是不是应该称为'活久见'？”
“你从哪里听来的……”孟繁捏了捏自己，确信这些不是幻觉，或者做梦，“还有你是什么人。”
“我入侵了你们的一个叫做百度百科的系统，那里的一大部分东西都被我复制储存了起来。”少年继续微笑。
“你是机器人么？”平日里不怎么喜欢说话的孟繁，此刻忽然有种想和这个少年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冲动，“所以，那个女孩是你投影出来的咯？”
随即，他又否定了自己。
“恩……也不对，机器人的话，怎么会把我复活过来，我记得我确实被狠狠地撞上了。”
“哼，低贱的种族，你是不会明白的。”少年轻蔑地说道，“在你死之前，你有权记住我的名字。”
“不关心。我不是死过了么？”孟繁耸了耸肩膀。
“毁掉你的肉体，只是为了放出你的灵魂，现在，把你的灵魂毁灭，你的肉体就是我的了。”少年的眼睛忽然变得凶狠起来。
“恩……原来是这样。说起来我是理工科的，我不迷信的。”孟繁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忽然就变成了一个话唠，“你们所指的灵魂，人的意识，本质上就是神经系统，人的一切感觉和意识，都是由这个操控的，灵魂什么的么，都是不存在的。”
“笑话。”少年冷冷地笑着，“这就是低等种族和我们的区别，你们永远只是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对于这个世界的一切，你们知道的太少太少。你们真的以为，你们的科学能够解释一切？太天真了。”
“我还是不信。我们是人类，不是你所说的低等种族。”孟繁觉得，要么是自己疯了，要么就是面前的这个少年疯了，“别以为你弄了点假象，再把我送到菲律宾的一座小岛上我就能够相信你。”
“有点意思，居然能猜出这里的地名。”少年不禁微微一笑。
“那里。”孟繁用手一指，“那里用英文写着的。”
少年顺着孟繁的手看过去，那里竖着一块巨大的牌子。
“反正是我在你的意识里创造的空间。”少年不屑地耸耸肩，“再有能耐又能怎么样。”
“喂，我的本意不是说我有能耐好不好。”孟繁觉得自己跟面前这个人简直没法沟通。
忽然，少年弹了弹手指，周围的场景变了，这次不再是海边，而是，一望无际的冰原。
好冷……
意识到自己身上只穿着一条皮裙，孟繁不禁抱紧了瘦得只剩骨头的胸膛。
少年又弹了一下手指。
这次，又是湿热的雨林。
孟繁往自己腿上使劲一拍，再一看，好大的一只蚊子，幸好没吸血。
现在的VR技术，已经发展到这么快了么？
“这不是你们用来自欺欺人的VR。”少年很想赶紧弄死这个家伙，不过他觉得自己既然无缘无故地杀死了一个人，不久以后这个人还会被他进一步整得魂飞魄散，他觉得自己有义务让这个人充分了解一些东西，“这是在你的脑海里植入的感觉，现在，是我俩的灵魂在对话。”
“……不是说了么，建国以后不许迷信鬼神。”孟繁真的控制不住，白烂起来。他记得，以前好像……好像一直以来自己体内都住着一条白烂的……灵魂，只不过平时生活中刻意地去掩饰罢了。
“……”虽然知道坐在这里面的时间不影响外界，但是少年实在不想废话下去了。
“好了，差不多了，为了小爷我的复活，抱歉了。”少年双手合十，放在胸前，闭上了眼睛。
“发大招？”孟繁暗自吐槽着，虽然他知道少年肯定能听见，“怎么，不是应该反派死于话多么？”
“不，是杀人之前的祈祷。”少年猛地睁开了眼睛，孟繁不由地向他的眼睛望去，血红色的瞳孔里，闪烁着淡金色的光芒。孟繁的周围，仿佛有教堂的钟声响起，孟繁再看着四周，已经不再是一片雨林，而是，什么都没有，一片虚无。
孟繁就这么双腿悬空，漂浮在一片虚无之中。虚无的尽头，有一只，金黄色的眼睛。孟繁只看了那只眼睛一眼，便不由自主地想去臣服。
“这是……”孟繁终于感受到了恐惧，刚刚的自信荡然无存。他终于意识到了这个少年所说的话里面的意思，他也终于意识到了那种身为弱者的无力之感。
弱者，就注定要向强者屈服。
孟繁的一条腿已经弯曲，另一条腿也正不由自主地弯曲，逐渐形成了下跪的姿势。
“臣服吧，然后，毁灭吧！”少年的声音，仿佛来自太古一般，神秘而悠远。
孟繁浑身冒着汗，他非常努力地控制着自己，但是，仿佛他的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一般，难以控制。
那只巨大的眼睛逐渐逼近，有种无形的力量压制着他，让他不敢抬头。
“不……”孟繁还在挣扎。
“放弃吧。”
“不……”孟繁觉得自己的骨头仿佛散架一般，他想象着自己被卡车撞飞的情景，那个时候，如果他没有失去意识，那感觉肯定和现在一样吧。
但是他的腿还是没有完全跪下。
有一种他也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勇气支撑着他，使他克服着恐惧，使他强迫着自己，抬起头来。
“放弃吧！”
这一声，仿佛来自世界尽头的怒吼，震慑着整个世界，听得孟繁浑身战栗，头皮发麻。
“不！”孟繁竭尽全身气力，大声吼了出去。
“那你就给我去死！”那只眼睛，忽然间变得暴怒，眼球里充斥着巨大的金色线条，仿佛血丝一般。
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烈地冲击着孟繁，孟繁清楚地听到，自己的骨头断裂的声音。他忍受着剧烈的痛苦，却没有任何放弃的意思。
“我说，不。”孟繁忽然抬起了头，瞪大了双眼，和那只眼睛对视着。
“怎么可能，你低贱的灵魂，居然敢与尊贵的王作对！”巨大的声音，仿佛如同洪钟一般，响彻孟繁的耳际。
“我才不低贱。”孟繁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量，他居然，忍受着骨骼断裂的痛苦，慢慢地，站了起来。
“任何人，都无权支配别人的意志。”孟繁的面部，因为太过激动开始扭曲，他的双眼，因为瞪得太过用力，充满了血丝。
“愚蠢，你会为你的言论，付出代价！”
孟繁明显得感到，压迫着他的力量增大了，与其说被卡车冲撞，现在压迫着他的力量，足以抵得上一栋四十层大楼的重量。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骨头已经粉碎，内脏也受到了很大程度的挤压，他的双目，因为压力太大已经失明，他知道，有血液正在从眼眶里流出。
“屈服吧。”
“不。”孟繁用自己残存的意识，说道。
忽然，孟繁感到一种清凉的感觉，遍布全身，骨头也被接上了。
他的眼睛，居然慢慢看到了光亮。
“临死前的回光返照？”孟繁很疑惑。
不对！
当他看到周围的景象时，他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周围的一切，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冰雪，周围的世界，慢慢地全部被冰雪和风暴所笼罩，他感到浑身的血液仿佛凝结一般，连睫毛上都挂着厚厚的冰棱。
“这就是你们所说的接近绝对零度？不过如此而已，离我们的差好远呢。”少年从冰雪的风暴里慢慢走出，他**着上身，胸口有一只眼睛的纹路，那只眼睛看起来很奇怪，似乎还在眨动。
“但是，这也是你的极限了吧。”少年凝视着孟繁的眼睛，后者已经被冰雪所黏住，无法睁开。
孟繁已经不敢动弹了，他的全身已经失去了知觉，他觉得这个时候，只需要轻轻一掰，就能把他掰断。
“你就在这里，待上个一辈子吧。”此刻少年的笑容，比漫天的冰雪更加阴冷。
他伸出拳头，猛烈地向孟繁已经冻僵了的身体砸去。
只听“砰”的一声，少年好像打到什么坚硬的东西一般，急忙缩回了手，他再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刚刚被碰触到的地方，有一块很明显的灼烧痕迹。
“莫非，你？”少年抬起头，看见此时的孟繁，不禁吃了一惊。
只见孟繁的身上，仿佛起了火一般冒着热气，浑身的冰雪，甚至周遭的冰雪，也都很明显地看到被融化的痕迹。
少年知道，他已经很难再彻底击垮面前这个人的意志了。
“这是在我的意识里对吧。”孟繁抬起头，眼睛里仿佛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直直逼视着眼前的少年。
“那么，凭什么，只有你，能够支配，这里的一切。”
第三幕 碰撞
孟繁感到，体内仿佛有一团火，在剧烈的燃烧，他睁开眼睛，死死地逼视着眼前的少年。
“你这么做，会灰飞烟灭的。”少年无奈地耸耸肩。
“不这么做，估计也好不到那里去。”孟繁仿佛明白了什么一般，集中精神，双手合十，一股灼热的气浪从他的双手喷涌而出。
少年轻轻侧了侧自己的身体，闪躲了过去。
“就算你掌握了在你的意识里控制这些东西的方法，你也不是我的对手！”少年得意地笑笑，“你知道么，如果在现实里，就像地球人这样的物种，我可以轻易就让你们灭绝。你以为你们能有多强大？食物链的底层而已。”
少年的右手，一股气流开始聚集，少年的右手上，便逐渐凭空多出了一把寒气凝结成的长枪。
死吧。少年将猛地掷出了长枪。
孟繁回忆着刚刚的感觉，集中精神，双手间，用热浪汇聚成了一个护盾，挡在面前。
少年忽然诡异地一笑。
那支长枪，忽然凭空消失了。
不好！孟繁猛地一回头，那支长枪，却在他的身后出现，直直刺进了他的心窝。
“噗哇！”孟繁吐出一口鲜血，心脏处感到无比地剧痛，身体像失去了控制一般，软软地倒了下去。
少年狞笑着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握住枪头，猛地拔了出来。
鲜血向决堤的洪水，喷涌而出，染红了白色的冰雪世界。
“不好。”电光火石之间，少年捕捉到了孟繁的想法，但是为时已晚，周遭的景象突然变了，温度仿佛瞬间变高一般，周遭的冰雪，全部变成了熔岩，肆虐的风霜，也在一瞬间变成了灼热的气浪。少年再一看，那里还有孟繁的影子，只见一股熔岩汇聚在一起，直直地向少年扑来，瞬间就将他吞没。
孟繁的身影渐渐浮现。
“不错，居然学会了改变空间，看来我的确低估你了。”少年忽然出现在了孟繁的背后，将一把刀架在了孟繁的脖子上，“你的反应就像是直觉一般，没有经过思考，居然骗过了我。”
“可是，都结束了。”孟繁的手中，忽然也多了一把匕首，从少年的腹中，直扎入了心脏里。
少年将刀在孟繁的脖子上用力一划。
场景又变了。
这次是死亡笼罩的戈壁，荒无人烟，只有枯萎的树木，陡峭的岩石，和天上盘旋着的秃鹫和枯枝上栖息的乌鸦。
两人变换着手中的武器，你来我往地交战着，他们一个凭借着生存的本能，一个凭借着杀戮的本性，不断碰撞着。每次碰撞，都仿佛天崩地裂一般，出现着巨大的火花。他们不断地受到致命的伤害，伤口却又不断地愈合，他们一次次地倒下，又一次次地爬起。他们的表情，因为愤怒而变得同样得扭曲，眼睛里，却闪烁着不一样的光芒。
“低劣的种族啊，要是在现实，你怎么可能有资格和我打到现在！”少年向孟繁连续挥舞着长刀。他挥舞的节奏很有章法，很明显是收到过很完善的刀术训练。他的力量也很大，在他的进攻下，孟繁只好不断地后退。
“你口口声声侮辱着我们人类，那你倒是打败我证明一下你有多高贵啊！”孟繁忽然站立不动，少年的刀猛地劈下，几乎将孟繁的左肩劈成两半，孟繁狞笑着，抓住了少年的刀刃，刀刃居然化了，一股巨大的气浪从孟繁的身体里迸发，少年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孟繁又将原本手中的剑一分为二，趁着少年还没站稳，直直地旋了出去，正中少年的右胸，贯穿了进去。少年口吐鲜血，一个踉跄。孟繁的伤口，鲜血也开始不住地喷涌而出。
两人几乎同时倒在了地上。在用意识为自己疗伤的同时，两人都在阻止着对方的疗伤。
“明明……只是个下等种族，却……却能够和我打成这样，真是我的……我的……耻……辱。”少年仰面躺着，直喘着粗气，声音微弱地说道。他看着天上飞过的秃鹰。它们在那里已经盘旋了很久，死死盯着地上的血肉，等待着猎物的死亡。
“就算你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厉害。”孟繁也仰面躺着，他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这是在我的意识里，我……永远都是主人。”
“随……随便你。”少年尝试着站起来，但是他感到浑身的骨头如同散架一般，身体上的伤口也在剧烈地疼痛着。孟繁在阻挠着他，他的尝试根本就是徒劳，他也知道，此时的孟繁，并不比他好受。
夕阳西下。
两人躺在略微发烫的岩石上，沉默了好久，天上的秃鹰，还在盘旋，仿佛忌惮着什么，不敢下来。
只属于大漠和戈壁的风沙，肆虐着，两人的脸上蒙着细细的沙子。
“你真的来自另一个地方？”孟繁开口了，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那还有假。我是通过虚空之门过来的。”少年得意地笑笑，“你知道么，这是个禁忌，整个奥瑞兰卡，能打开这扇门的，都没有多少人。”
“奥瑞兰卡？你的世界的名字？”
“是的。那是多么美的一个地方啊，各种各样的魔法先不说，光是科技，就领先你们地球不知道多少年。”少年得意地说道，“就像我只用了亿分之一秒的时间，就获得了你们人类几乎全部的语言和知识。”
“所以你指的美就是强大？”
“只有强者才有资格评价一切。”
“恩，这一点我不敢苟同。但是我不想和你争执下去。”孟繁接着说道，“为什么你要来这里。”
“为了证明自己，我离开了奥瑞兰卡。”
“我是问你为什么来地球。”
“你以为我想啊。”少年恶狠狠地说道，“谁知道门怎么忽然就崩裂了，时间和空间发生了扭曲，我的肉体毁了，灵魂不知怎么的就来到这里了。”
“你刚刚说这是禁忌，你触犯了禁忌，所以遭到了报应。大自然有它自己的规律，这是无法打破的。”
“真是弱者的口吻，只有像你们这样的弱者才会臣服于规则，我们都是去打破规则，制定规则。”
“这不是臣服。”孟繁一字一顿地说道，“而是敬畏。”
“随便你。再多华丽的辞藻，也改变不了你们弱小的事实。”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还要和我争夺一个对你而言很弱小的肉体。”
“你休想套我的话。”
“好吧，你叫什么。”
“按照你们的翻译，夏尔.耶克阑德.安戈。”
“鹰？”
“是了，安戈这个姓氏，在奥瑞兰卡，是君王的姓氏。”
“除了嘴很贱，你看起来一点不像皇族。”
“所以你就认为皇族嘴巴都很贱咯？”
“……也不是。”
“为什么不在我醒来之前杀死我。”
“那样的话，你的肉体也会彻底灭亡，我也会灰飞烟灭。”夏尔顿了顿，吐出一口带血的浓痰，继续说道，“谁知道，我特么倒霉，上来就碰见你这块难啃的骨头。”
“……看来你连我们骂人的话都学了去。”孟繁咬紧牙关，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轻轻抖落了身上的沙子。他用不住颤抖着的双手，从地上抓起刚刚用过的断剑，缓缓举起，指着也挣扎着要站起来的夏尔，“来吧，快点做个了断，我还有要紧的事情。”
“不就是上班……么，属于你们的毫无意义的事情。”夏尔用一把土耳其式弯刀撑在岩石地面上，想支撑着站起，但是刀只是从岩石上擦着而过，无法固定。夏尔只好靠着自己，硬撑着站了起来。
“那是我自己想要的生活。”孟繁的胸腔剧烈地起伏着，他的胸腔受到了重创，戈壁里的空气还带着沙子，每一次呼吸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撕心裂肺般的折磨，“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事情。”
戈壁的夜晚，凉意已经出现，两人都没穿上衣，都感到了微微的寒冷。
“这里的时间，不影响现实。”夏尔举起弯刀，嚎叫着向孟繁冲来，“不过，我还是想快点将你杀死！”他一直冲到孟繁的面前，仿佛使劲全身的气力一般，猛地挥斩过去，孟繁下意识地想用断剑格挡，忽然，夏尔原来的地方只剩下一道残影，孟繁猛地回头，看见夏尔从他原来的身后出现，从反过来的方向，将刀劈中了他的左胸，只差一点，就到达心脏。孟繁忍着剧痛，将断剑刺入了夏尔的锁骨。夏尔来不及反应，被刺中，后退了几步。
两个人的身上，此刻都伤痕累累，沾满了彼此的鲜血。他们忍受着剧烈的痛苦，血液却在兴奋地沸腾，此刻，他们的眼睛里，已经没有这茫茫的戈壁，已经没有这黑暗的夜幕，此刻，他们已经忘记了一切感觉，听不见任何声音，他们看见的，听见的，都只有彼此。
“那就来啊，像你说的，用强者的方式！”孟繁挥舞着拳头，冲了过去。
“未来的苍君，怎么能被你这样的人打倒！”夏尔也嚎叫着，冲了上来。
两人的拳头重重地砸在一起，巨大的冲击力，仿佛要让两个人的手腕断裂一般，但是两个人没有退却，继续用拳头，用腿，甚至用身体，用头部攻击着对方，攻击着对方的头部，胸腔，和身体上的每一处伤口。一个是现实中渴望平凡的男孩，一个是在自己的世界里呼风唤雨的少主，两个人就用着那最原始最野蛮最血腥的方式，撕扯着对方，企图将对方置于死地。
月光撒下了皎洁的光，整个戈壁便笼罩在了这圣洁的光晕里。
两个人野兽般的撕咬，还在继续。
孟繁一个拳头重重地打在夏尔的鼻梁上，这一拳，崩掉了夏尔的几颗牙齿，几乎将他的鼻子打断。夏尔也不示弱，一拳打在孟繁胸腔的伤口上，鲜血喷涌而出，孟繁清楚地感受到断了两根肋骨，他顺势掐住了夏尔的脖子，使出了全部气力，妄图让夏尔窒息而死，夏尔的脸憋得发字，蓄足了力，飞起身，对着孟繁的小腹猛地一踢，两人再次分开。
“啊呀呀呀呀！！”孟繁全然忘却了身体上的疼痛，站稳之后，挥舞着拳头又冲了上来。
“死吧！给我死啊！”夏尔也嚎叫着，迎面而上。
孟繁瞄准着夏尔的下巴，一拳打了上去，巨大的冲击，让夏尔整个人都飞起，孟繁顺势，一拳打在夏尔身上的伤口，又一拳打在他的头部，然后，双手死死捏住夏尔的脖颈，像刚刚一样，使出浑身力量，企图掐死夏尔。
这一次，夏尔仿佛放弃了抵抗，又仿佛失去了气力，浑身瘫软着，任凭孟繁摆布。
鲜血顺着他的身体滑下，滴在了月光笼罩的地面上。
他的面色已经发紫，五官受到了极强烈的击打和扭曲，脸上也整个不再是原来的形状。
但是，他的眼神，确实一种胜券在握般的宁静。
“不好！”等孟繁意识到，已经晚了。
夏尔的身体，忽然剧烈地发烫，他的身后，一双金黄色的翅膀赫然张开，那双血红色的瞳孔忽然收紧，散发出了金色的光芒，直直盯住孟繁的眼睛，孟繁下意识地扭头，却为时已晚。
孟繁觉得自己仿佛雷击一般，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他最后看见的，是夏尔狰狞的微笑。
“你输了。”
这是最后他听见的声音。
第四幕 醒
孟繁睁开眼睛，静静地望着周围的一切。
头顶，是一片夜空，被霓虹灯映得五光十色的夜空。
脚下，是一片漆黑，看不见任何东西。
孟繁看见自己，正站在一个十字路口。路口有一个信号灯，却似乎永远保持着黯淡的绿色。不时有人过来，从各个方向，有大人，有小孩，有男人，有女人，有的开着昂贵的跑车，疾驶而来，有的正拄着拐杖，衣衫褴褛，慢悠悠地行走着。
孟繁默默地观察着这些人，他们都没有说话，都在以各自的姿态，向这里走来。
左手边的道路，是一条笔直光亮的马路，平整而宽阔，在路灯的照耀下，熠熠生辉。道路的两旁，是这座城市最繁华的一面，几十层的高楼大厦，灯火通明，楼顶上，巨大的光柱如同灯塔一般，照耀着这夜空。灯红酒绿的夜店和商厦里，传来现代文明最放肆的喧嚣，和欢笑。路边的绿化带里，草木被剪成各种精致的造型，就连树木，仿佛都在微笑地和所有人招手。在这条道路上走着的人，有的西装革履，举止从容，像是这座城市的文明和优雅，有的穿着工作服，沉稳干练，像是这个时代的进步与奋发，有的穿着时髦，打扮精细，像是这个世界的青春与未来。
右手边的道路，却是一条很窄很窄的土路，曲曲折折，充满了泥泞。路面还坑坑凹凹的，里面满是浑浊的积水。路两旁，荒草丛生，横七竖八的灌木，枝叶零落地生长在草丛里。天上一片漆黑，黑压压地飞满了蚊虫。偶尔可见一两栋破旧的房屋，凋敝的围墙，仿佛随时都会倒塌。路边没有路灯，只有那一两栋快要倒塌的房屋里，点亮着微弱的火光。从这条道路上走来的，都是瘦骨嶙峋，衣衫褴褛。这些人走路的姿势，病怏怏地，摇摇晃晃。看起来，有的像是带着恐惧，有的像是带着渴望，而更多地，像是带着不安朝这里走来。
面前的道路，是一条山间小路，道路的左边，是汪洋大海，大海里静静地荡漾着波纹。道路的右边，是一片山岭，虽然是在夜里，但是在月光的照耀下，云海缥缈地像是仙境。从这里走来的人，都带着世外高人的样貌，步履飘忽，举止豁达，是一种超脱尘世外，看破一切的淡然。
孟繁转过身，身后没有黑暗，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金光闪闪，笔直的道路，来自那未知的光明。道路两旁，佛堂林立，各种各样的宗教建筑，伟岸地屹立。从这里走来的，都是穿着各种各样宗教服装的僧侣和信徒，他们目光坚定，神情肃穆，是一种对信仰的坚守，和对尘世的希冀。
从四个方向走来的人，在各自的光芒指引下，走向这个路口，但是都在即将接近的时候，身影慢慢模糊，直到消失。
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光，只有孟繁所在的地方，是一片彻底的黑暗。
孟繁就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站在他们朝向的十字路口上，看着他们形态各异地向这里走来，再慢慢地消失。
“多美，像极了你的世界。”夏尔的声音，在此时响了起来。
“所以，这就是你想让我看的东西么？”孟繁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是啊，看看你们的世界有多么的无聊。”夏尔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抑制不住地颤抖着，在这黑暗中变得虚无和空洞，悠远得仿佛来自时间的尽头。
“无聊？”
“是啊。你看，按照你现在站的，你的右手边，富丽堂皇，是不是就是你们人类现在的文明社会？我把它称作'文明之路'。”
“你没有资格对我们的事情评头论足。”
“别急。你的左手边，如此破败和贫穷，像不像你们这个世界上那些落后，贫困的地方？我要把它称作'真实之路'。”
“在你的身后，那是一些你们称作世外高人的隐士，或者所谓的艺术家，以及一切思想高于世人的人们，我把他们称为'理想之路'。”
“而最后，在你的前方，那条光明的大道，代表的就是你刚刚用来和我抗衡的意志，我把他称作'信仰之路'。”
“我没有信仰，我相信的只有我自己。”孟繁低语道。
这是，周围的一切，都已消失，万物归于寂静。一束昏黄的光打在孟繁的身上，他盯着自己的影子，陷入了沉默。
这是他能看见的唯一的东西。
“多么渺小啊，你们人类。你知道，你站在的地方象征着什么吗？”
“是死亡么？”
“是永恒。”
“恩。”
“正是因为有了永恒，这个时间才有了伟大，在永恒面前，一切都是渺小的。你们人类，和永恒比起来，连一粒沙子都算不上。”
“我们为什么要和永恒相比？过好自己的生活，比什么都重要。”
“这就是弱者的言论。”
“那我问你，你说你是强者，那么，你所认为的永恒，到底是什么？”
“所谓永恒，就是永恒，它的魅力，就在于没有任何一个词语能够用来修饰它的壮美。”
“那么，照你所说，你所谓的永恒就是一种孤独，纵使它再壮美，也不过是一种孤芳自赏，一种虚妄。”
“就像你最害怕的东西，对吧，孟繁。”声音忽然变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再是夏尔的声音，这个声音的主人，就是孟繁自己。
周围渐渐地明亮，孟繁看见，那熟悉的场景，一片漆黑的小巷子，昏黄的路灯，店门紧闭的蛋糕房。街角阴暗的角落里，孟繁看见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你最害怕的，就是孤独，虽然一直以来，你都在用孤独来掩饰你内心的软弱，给所有人造成一种你很强大的错觉，但是你别谁都清楚，你最害怕的就是孤独，你口口声声所说的意志，实际上都只是自己安慰自己的借口。”
“你比谁都软弱。”
孟繁的目光，盯着那具尸体，身上穿着他再熟悉不过的衬衫。
“来啊。”他的身后，理应只属于自己的声音忽然出现，“来杀了我，证明自己啊。”
孟繁转过身去，却发现，在他的身后，是夏尔那张微笑的脸。夏尔一身正装，用一个贵族的姿势，笔直地，傲慢地站在那里，看着他。
“杀了我，你就再也不用害怕任何东西了，你和你周围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你比他们都要强大，这是你应该得到的馈赠。”
“在你失落的时候，也渴望有人安慰吧，可是呢，你连一个可以陪着你说话的人都没有，真是可悲至极。”
“来吧，杀了我吧，让那些曾经忽略你的一切，毁灭掉吧。”
孟繁的双瞳，此刻忽然变得血红，眼球里，也充满了血丝，他握紧了手中的断剑，一步一步地走向夏尔。
“你以为你杀的是谁？是你自己啊哈哈哈。”
戈壁上，夏尔坐在岩石上，他的旁边是已经失去了意识的孟繁。夏尔的伤口已经愈合，但是身体上还存留着许多血痕，那是战斗的痕迹。
“说起来，把我伤成这样，逼我使出那招的，你是第一个。”夏尔望了望漫天星斗，“不过，都结束了。”他站起身，转身准备离去。
等待了许久的秃鹰，终于一拥而下，狠狠啄食着孟繁伤痕累累的躯体，孟繁神情呆滞，一动不动，任凭这些食腐的死神摧残着他的血肉。
“弱者就是弱者，你终究还是败给了自己。”夏尔往前走了几步，转过身望了一眼孟繁。
“等秃鹰把你的躯体啄食完，你的灵魂也就彻底消逝了，也就算祭奠了吧，为我，哦，我们将来的道路践行。”
“我会用你那个原本会当一辈子弱者的躯体，去君临世界。”
“原来你不旦是个弱者，还真的比谁都软弱呢。”
夏尔转过身，不去打扰秃鹰的饕餮盛宴。他微微笑着，思量着是先灭绝人类，还是直接离开这片弱者的土地。
“比我自己，都软弱吗！”
这句话让夏尔如同触电一般，全身都颤抖了。他猛地回头，看见孟繁的躯体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光秃秃的岩石上，上面的秃鹰依旧在贪婪地啄食。
不……不对！
夏尔惊恐地看见，秃鹰啄食的那具尸体，那具尸体，长头发？难道……难道……
一只秃鹰，将尖利的喙狠狠地啄入了尸体的眼睛，叼出了一团球状的物体，尸体的头收到震动，向着夏尔转了过来。
即使被啄得面目全非，夏尔也认得，那红色的瞳孔。
不……不可能！
夏尔的脸，变得惨白。
他看见，迷雾里，那个人的身影。
“不管过了多久，你还是长不大呢。”迷雾里，一个身穿斗篷，戴着面具的男子面朝着夏尔走了过来。
夏尔知道，这个人是几乎永远戴着面具的。
他也知道，这个人即使戴着面具，所到之处，人们都能认出他来，并向他臣服。
因为那种压迫感，是没有任何人能够代替的。
那个人的身份，也是无法取代的。
那个人，就是夏尔的父亲，奥瑞兰卡，现任的，苍君。
是幻觉么？肯定又是那小子的把戏。
可是，这种暴君一般的威压。
夏尔感到一阵晕眩，刚刚对付孟繁的那招，消耗了他太多的能量，现在的他，已经气力不支，连走一步对他来说都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
况且，那小子，不可能再出来了。
“就是现在！”忽然，一股巨大的冲力，撞向已经神志不清，还在迟疑的夏尔。这种力量不仅撞击着他的身体，还如同生了触角一般，冲击在了夏尔的体内，每一寸内脏都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夏尔觉得内脏仿佛碎裂了一般，口吐鲜血，一阵踉跄，终于支撑不住，瘫软地躺在了地上。
“中计了。”
待到夏尔明白一切，为时已晚。
“哼，真是没想到，低贱的人类，居然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
“只许你在我的意识里再弄个假象来骗我，就不许我骗你一次？”
孟繁走到夏尔身边坐下，抬起头望着天上的星星。
“我输了。”
夏尔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了，残存的意识支撑着他。
“恩。”
“输在了一个弱者手上。”
“是因为在我的意识里，否则你杀我都用不着一秒。”
“呵呵，一毫秒都用不着。”
两人陷入了沉默。
“你也是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经历吧。在奥瑞兰卡，打败我值得吹嘘一辈子。”
“我跟谁吹去？”
“你是怎么创造出父皇的气场的，真的一模一样，我怀疑过是你，但是，真的，那种威压……让我迟疑了，就是这片刻的迟疑，让我输掉了。”
“用的和你一样的方法啊，你让我面对了我最害怕的，我也让你面对了你最害怕的。”
“我害怕的，不是父皇。”
“是强权吧，还有那强权背后的东西，至高无上的力量。我们都理解错了，我害怕的也不是孤独，而是弱小和无助。”
“你本来就弱小，你们都很弱小，所以肯定都会很无助。”
“你自己也就是强权，和至高无上的力量的象征。”
“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当然是让你滚出去，离开我的身体。”
“你已经死了，我离开的话，你也会魂飞魄散的。”
“……那我要感谢你挑中了我，这么多死人，你随便附上去一个不就行了。”
“这不是你们民间鬼故事里面的附身，而是灵魂剥夺，时机必须掐准，否则我也会没命。”
“所以说，你害了好多人？”
“恩，你是第十一个，我才成功。”
“其他十个？”
“死了。”
听了这两个字，孟繁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一记重拳，打在了夏尔的脸上。
“对我而言，他们就如蝼蚁一般！谁走路的时候会在意会不会踩死蚂蚁！”夏尔大声地辩解道。
“那么，带着你的罪孽，给我活下去吧！”孟繁的双手，忽然闪烁着绿色的光芒。
“这是……你在哪里学来的！”夏尔惊恐地喊道。
“既然我能够知晓你内心恐惧的根源，怎么破解灵魂剥夺，对我来说还是难事么？”
夏尔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感知孟繁内心所想，相反，孟繁却将他心里想的摸得一清二楚。
猎人和猎物的角色，颠倒了过来。
而且现在的猎物，已经落网。
“那么……”孟繁的眼睛忽然也闪烁着绿色的光芒，此刻，这光芒在夏尔看起来，如同夺魂的幽灵一般，森严而可怖。
“不！！！”
周围的一切，忽然变得扭曲，只有夏尔绝望的呼喊声，响彻在这漆黑的夜里。
孟繁睁开了眼睛，看见熟悉的路灯，熟悉的街角。
他感到一阵剧痛，从头部传遍全身。
他看着自己的衣服，已经残破不堪，上面满是血迹。他感到头上仍有血液在滴落，体内的骨头，还是剧烈地弯曲。
但是，一切都在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在愈合。
不一会儿，孟繁便挣扎着站了起来。
他一个踉跄，险些再次摔倒，幸亏他扶住了身旁的电线杆。
他从领子里掏出用一根绳子胸前的玉坠，那是他小时候父母买给他的礼物，一只貔貅。
虽然只是普通的玉子，但是成色很好，绿的很纯净，在灯光的照耀下，发出温润的光泽。
只是貔貅的眼睛，却是血一般的红色。
“走吧，夏尔，既然我赢了，那么你明天就跟我一起，做我们应该做的事情吧。”
他松开了手，玉坠顺着他的胸膛滑下，随着他走路的节奏轻微地摇摆着。
他走到马路中央，捡起了那个时候，给了他希望，让他恢复了意识，将他从幻境里解救出来的东西——
一部，过时了的国产手机。
上面，三条显示未读，却已经读过了的短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