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村内。
封淼正在楼顶观察，他已经规划好了帮助的途径，只要他们能再靠近一点点。
此时，白汶芊等人离梧桐树还有个六七十米。
因为阻路的白帽开始喷射白雾，雾气开始相互连结，逐渐浓郁；所以，即使朝阳已出，在之前的位置，封淼也已经不太能够清晰地看到街道上的景象了。
蹲在楼顶上，透过新翻到的望远镜，之前隐约间，封淼好像是看到有一个警察反向而行的。
短短一两秒，身影就在更加浓郁的白雾中消失。
观其方向，其目的……不言而喻。
反正绝不可能是去向尸潮投降或谈判的，这又不是人类间的内战，还会收缴俘虏什么的。
……
封淼再三仔细数了数稀薄雾气中聚集的人影，只有四个，这才确认了，真的有一个人反向去阻拦尸潮了。
人类和白帽，通过行进速度和剪影之类的，辨认起来倒是不难。
……
实际上，在之前见着有人愿意去冒险引诱尸潮后，封淼是假设过会有这种情形的，只是，在他看来，这种可能性并不大。
甚至，可以说是——极小极小！
所以，当见着这情景，封淼内心的振动很大……很大！
毕竟，只是引诱的话，还有逃脱的可能，那仅仅只是冒险罢了；而阻拦，那就是用血肉之躯去正面硬刚尸潮，从他们被尸潮追着跑的情况来看，那就是用命来拦。
……
封淼从不否认世界上有那种舍己为人、宁舍己躯只为世间太平的人。
自古以来流传下来的圣人、英雄、伟人，多半都要沾点边，乃至其中还有将奉献精神发扬光大的。
但是，那种人，实在太少了。
至少就封淼自己，救人的前提绝对是要先保证自身的安危。
让他为了别人去死？绝无可能！
就算有人拿大义压他，那也不成！
……
这世上，人，总是自私的。
小善可为，大善难为！
为自己，为家人，为好友……为所爱之人！
人求生的原因实在太多太多。
所以，损己利人？
在一部分人看来，那倒不如损人利己了。
尤其还是在这么一个道德崩坏的末世。
……
末世降临已经第十天了。
虽然，人类构建了千百年的法制观念和文明内核还没有完全崩坏。
毕竟人类还是众生——智慧种，整体堕落的速度没有那么快。
从暗地里转为明面上的弱肉强食，估计得有个三五个月的时日才成。
但是，鉴于人本就是偏混乱的物种，所以，封淼一直是以自己的下限来评判所见到的所有人的。
可就是这样，自末世第四天，逃离救援军队后的见闻也一直在不断刷新封淼的三观。
抢夺食物、猥亵揩油、出工不出力、收保护费……这些竟然都还算是好的了。
虽然为恶，但至少还能保持住生而为人最基本的人性。
真正的恶，封淼还没有实际中见过，但，在网络上，可见一斑。
网络、广播、电话、有线电视等通讯手段是在第六天才绝对中断的，之前断断续续的还受到各地政府的监管和维护。
就是这样，封淼竟然能在网上看到有人公开买卖人口、制作人彘、圈养怪物等等等等；还有人为了出名、活命或是疯狂而将陌生人推入尸潮、活体解剖……
罪恶实在太多，即使封淼这个自认理智值颇高的，都没敢多看。
那还紧紧是前六天啊！
经历过救援军队覆灭的封淼，已经能够感觉到一些苗头，这让他很难不相信那些拍摄粗糙的视频或是图片。
就算九成为假，那也表示，已经有一群人，放弃做“人”了。
封淼此时更加坚定了要救下这群人的信念，若是这都不救，简直没天理了。
。。。
“轰——”
伴随着一声手雷的震响，白帽尸潮和白汶芊五人间被清出一片空地。
像开了个口子，雾气稀薄了几分，一堆原本逐渐活化聚集的白帽被炸的七散八落。
可惜，只是警用手雷，杀伤力着实不大。
大部分被炸散的白帽又渐渐站起了身。
周文民踉踉跄跄的从东边的白雾中跑出。
斑斑点点的血迹印染了身上的浅蓝色衬衫，左腿还被一只矮小的白帽狠狠咬了一口，夹杂着黑丝的鲜血断断续续的流下。
因为单人的原因，面对逐渐活化的白帽，他并不能做到毫发无伤。
当然，伤口这么多，也是为了节省弹药的缘故。
“哎呦，看错喽。”
看到更远处涌来的那一堆，周文民费力将还剩两颗子弹的手枪插回腰间。
“就剩一个喽，哈哈……早知道就应该多藏两个的。”
手上捏着剩下的一颗手雷，周文民拍着额头，直叹自己老眼昏花。
可后悔过后，再次抬头，周文民眼神中却再次充斥着坚毅和决绝。
就好像时光倒退了三十年，他再次成为了那个敢徒手搏斗两个持刀歹徒的小片警。
可叹，岁月让其渐渐失了英勇；不过，却并没有完全磨去他的傲骨。
白雾又渐渐勾连，尸潮随着枯萎期的白帽突破浓雾的遮蔽。
速度，丝毫不减。
这是周文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正面看到尸潮的面貌，以前见着的大多是一鳞半爪，从没这么近距离的面对过。
在枯萎期白帽的带领下，滚滚的尸潮并不像普通人集会那样密集，反而更像是列队的学生，队形虽散漫，但终究是略有个队形。
……
“原来是这个样子啊……”
“哈哈……这次肯定炸对喽！”
“轰——”
早已估摸着时间松开保险销的周文民在自己与尸潮重合的刹那，绽放出了他生命最后的光华。
“吼——”
。。。
接连两声震响，稍远些的白帽都被那声响吸引了过去，身后那种千军万马奔腾的压迫感也稍顿了几秒。
这是一件好事，白汶芊五人却越发的沉默了。
因为，这是用命换来的。
……
直到周文民跑了之后，其他几人才知晓了他的打算。
众人的心态不尽相同，但，俱是无言的。
“老周……好像只有两颗手雷……”
忽而，薛改样低沉的声音在队伍中响起，打破了沉默。
他的手抚在腰间，那里是昨晚老周硬塞给他的一颗手雷。
说是他的都用光了，便分他一个。还厚着脸皮说，让他之后碰到好酒要让着一点老年人，大四个月……也算是老。
“……”
“前方，三十米左右，就那个路口，我们左转。”
无人回应薛改样的话语，白汶芊清冷的指挥声响起。
“等会儿……我会再用一次水镜。”
“志峰，如果我没撑住，之后便由你全权指挥。”
“薛叔，之后还要劳烦你扶我一下了。”
队伍后方，白汶芊抹去眼角的湿润，将自己的安排字正腔圆的说了出来。
逝者已去，生者，仍需坚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