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各怀心思（下）
“高福，你不是说蓝夕儿失了踪，找不到了吗？她怎会是怡然？”楚浩天怒声道。
高福跪倒在地上，诚惶诚恐的说道：“陛下，老奴也不清楚。老奴领了旨，便去了宣和殿，可宣和殿空无一人。老奴生怕蓝姑娘被一些不开眼的奴才欺负了去，一刻也不敢多做停留，吩咐手下的崽子们赶快去找，却再也找不到蓝姑娘。就仿佛那一夜，陛下与老奴所看到的不过是一场旖旎的美梦……”
高福的话让楚浩天胸中的怒火渐渐平复下来，他知道，这件事情，怪不得高福。谁会想到一个在宫中记录在卷的宫婢竟会是大楚的长公主呢？
“陛下打算怎么做……”陛下对于蓝夕儿的心思，高福最是清楚不过了。在陛下的眼中，根本没有什么道德伦理的束缚，更何况怡然公主并非……只是，如今，蓝夕儿是怡然公主，而且身肩和亲的使命，陛下会如何处理呢？当他这句话问出，便被楚浩天一个凌厉而阴沉的目光所惊，慌忙垂下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楚浩天略加沉思了一会儿，走到自己的书桌前，拿起朱笔，眼底闪过一抹狠厉，用力的在锦帛写下一个让人触目惊心的字——杀！
血红的杀字，宛若是鲜血，似乎在昭示着什么。
高福心中一惊，更不敢多说一个字。
“暗绝。”过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楚浩天丢掉手中的朱笔，沉声叫了一个人的名字。伴随着这个名字，高福只觉得御书房突然变得冰寒，让人犹如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暗绝，这是一个只存在于皇室传说中的名号，可能是一个人，也可能是几个人。即便是一生都奉献给皇室的他，也只是只闻其名，而未见其人。据说，凡是他出现的地方，必然会带来血腥的杀戮。他们是被皇室从小培养的工具，一个只听命于皇帝一人的杀人工具！在他的眼中，没有是非黑白，没有善恶对错，只有服从，绝对的服从。
陛下当年争夺帝位，都不曾动用暗绝，今日为何……高福不知道，这对于大楚而言，究竟是福还是祸！
楚浩天面露犹豫之色，张了张嘴巴，又合了上。半晌，才说道：“罢了，还是让暗卫来做吧。”话落，御书房的寒气顿时如冰雪遇见了朝阳，瞬间融化了。大笔一挥，楚浩天写下一道密令，“不计任何代价，完成它！”写完后，楚浩天把密令丢到了自己身后。
“是，陛下。”一条黑影出现在他的身后，接过他所丢来的密令，恭敬的说道。
今夜，注定了是一个不眠之夜。皇宫东北的清和宫被暂时用作匈奴王子的寝宫，因此，四周的大楚侍卫被匈奴护卫所代替，严守清和宫四周，不让无关人等进入打扰。
“殿下……”一直跟随着金轩的随从搀扶着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的金轩摇摇晃晃地走进了清和宫内。金轩的整个身子都几乎倒在了随从的身上，看样子似乎是醉得不清。
“好酒……嗝……”金轩忍不住打了葛酒嗝，醉眼朦胧，连话都说不清楚，更莫说是抬手了。“美人，果然是美人，大楚真是人杰地灵……”
守护在宫门口的侍卫相互一望，露出了然的神色。看来这位大楚的公主很让殿下喜欢，否则，从不醉酒的殿下怎会喝得烂醉如泥，连路都无法走了。
宫门紧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与一些窥视的目光。而原本醉眼朦胧的人，此时眼眸中一片清明，哪里还有半分醉态？
似乎好不惊讶金轩的改变，随从淡笑了一下，便立于一旁。
金轩眉宇紧锁，似乎心中有什么事情想不通一般。“别离师父，你怎么看？”
随从也就是段别离仍是淡淡的笑着，在金轩对面坐下，说道：“我怎么看皆不重要，重要的是殿下如何看？”
金轩沉默下来，段别离也不再言语，只是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悠然地斟茶起来。
金轩也是身在皇室，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一个被所有人遗忘了的公主，在宫中会有怎样的艰辛？可正是如此，才让他愈发的疑惑不解。“别离师父，一个被遗忘的公主，在宫中倍受欺辱，焉能仍保持着孩童般的眼神？”金轩问道，至少，他自问，自己是做不到。
“若不是本性如此，便是……”段别离停顿下来，这个猜测怕是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年仅十五岁、从未出过宫，也不曾见识过外面精彩的女孩，何来的这般心机？
“从我得到的消息来看，她之所学，莫不是出自于蓝贵妃所留。当年的蓝贵妃若有她之聪颖，何来惨淡的结局？”金轩摇头苦笑，这个怡然公主身上充满了谜题，让他忍不住想要去追寻答案。
段别离说道：“殿下，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怡然公主不会武功，不可能有机会悄然出宫的。”
他疑惑的也正是如此，既没有机会出宫，又在宫中被遗忘，那么，她的才学，她的倾世之舞又是从何处学得？从楚浩天震惊的眼神中，他可以看出，这只舞蹈楚浩天也是初见。由此可以说明，当年的蓝贵妃并不曾跳过此舞。
看出金轩的矛盾，段别离笑道：“殿下已然动了杀意，为何又犹豫不决呢？”
“为何……”其实，连金轩自己也说不清究竟是为何？杀，还是不杀，这个问题，不过是他一句话而已，本不难抉择。当……想到怡然在烈火中翩然起舞，想到她懵懂至纯的眼眸，想到她精妙绝伦的回答，金轩竟发觉自己不忍让她消失。
“殿下一念可生人，亦可死人。”段别离淡淡的说了一句，说完后，便继续保持他的沉默。
金轩眼神一紧，和亲公主其实不过是两国的牺牲品，他明白，楚浩天也明白，所以，才会把被大楚遗忘了十三年的公主推上刀尖。但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注定要被牺牲的公主会以这样震撼的方式出现在天下人的面前。倾国的容颜，绝世的舞蹈，惊艳的才学，夺去了所有人的目光，让人再也无法忽视。
金轩露出邪魅的笑容，眼底的阴郁消失。“一个弱女子而已，杀与不杀有何区别？更何况，大楚的女子一向以夫为天，一旦爱上了，便不会背叛。”
“看来殿下对自己的魅力十分自信，”金轩的武功是他教的，相处十年，又怎会听不出金轩话中的含义？段别离端起了茶杯，在嘴角轻抿了一口，垂下了眼眸，掩去了眼底的那一抹亮光。虽第一眼见怡然公主，但他有种感觉，天下——怕是要因为这个女人而风云色变！
“一个养在深宫中的公主，本王想要得到她的芳心，必是易如反掌！”金轩自信满满地说道。今日的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料到，在这场爱清的角逐中，失了心的人不是让他动过杀念的怡然，而是他自己。
段别离哑然失笑，他却没有金轩的自信。“殿下，今夜之后，怡然公主之名必定名动天下。而倾城红颜从来都是天下王者争夺的目标，恐怕想要得到怡然公主的并非只有殿下一人！”比如说，那在宴会中几乎为了怡然公主而失态的傅青麟；又比如说，高高在上的那个男人……楚皇！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是他绝对没有看错楚皇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占有欲望，那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欲望，而非父亲看女儿时应有的眼神。
“殿下也是男人，也想要征服天下，成为霸主，必不会看不到楚皇陛下在看到怡然公主时眼眸中的……”段别离看向楚浩天所在的方向，露出淡淡的笑容，恐怕对怡然公主的遗忘，是楚皇如今最后悔的事情了。
“他已经失去了机会，不是吗？”两国文书已下，便是楚浩天也无力更改。金轩露出自信的笑容，他倒要庆幸楚浩天的遗忘，否则，他又安能得到如此佳人？
段别离淡笑不语，黄图霸业，谁胜谁负，还只是未知啊！自信固然好，但有时候太过自信，便会刚愎自用，再难看清局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