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脚下的柏油路,被冲洗地异常干净。陆长空此时一言不发地为我撑着伞,安静的侧脸让人有一些压抑。耳机里播放着舒缓的音乐,我取掉一边塞进了他耳朵里。
“The Ocean?原来你也喜欢这首歌!”
“听着,让你觉得,你就是穿梭在人群中的天使。”The Ocean,心海。
小雨里漫步,小心翼翼地躲着水坑,步伐一致似乎成了乐趣,竟让我们都忘记了打车,不知不觉步行到了栤海路,阴雨天下的小洋楼倒是一处复古美的风景。
“好漂亮的复式楼,”陆长空欣赏着白壁红顶的小洋楼,“可惜已经满员啦,不然啊,我也搬这儿来!”
“难道你也想过过贫民窟生活?”我打趣,伞上头是摇摇欲坠的雨滴,伞下的两个人笑颜相对,吸引着街上零零散散的年轻而羡慕的目光,“长空哥哥,伞你拿着吧,别淋湿了!”
陆长空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好的,公主殿下!”
“洛樱,你能不能有点时间观念,”满肚子怨气的辛海拿着伞跑下了楼,“你再不回家我以为你失踪了呢,下次我直接打110了!”说着,一把将我从陆长空身边拽到了自己的伞下。
“你轻点儿!”
“你们......住一起?”
我连忙解释:“别误会别误会,我们只是房东与......”
“不明显吗?”不等我说完辛海便抢了话,搂住了我的肩膀顺势将我扯进了他的臂弯里,“住一起啊!”
天色渐渐暗了,少年的眼睛里凝聚着火,燃烧着周围的空气。
“怎么会停电了呢?”我反复摁着客厅顶灯的开关,无力地抱怨道。
辛海打开了墙边的LED串灯,暖白色的灯光一下子充斥了整个客厅,空气里重新充斥着莫名其妙温馨的感觉。他回头看我,我也刚好转身看他,尴尬的瞬间,两个人一下子同时别过头去。
辛海长期冰冷的手心,在与洛樱一起生活的这几个月里,却一直保持着温度,他感觉手腕上的心率手环已经完全成了件多余的东西,唯一有用的,就是他一直在告诉辛海,这些天,他的心跳频率就算在平时也从不下到九十。洛樱,你到底特别到哪了?
辛海,你到底哪里特别了?
“老板,辛海和洛樱住在一起了。”
“住在一起?”落地窗前靠椅上的年轻男人睁开了慵懒的眼睛,勾了勾哦嘴角,“有意思了......”
“这陆长空好看到哪了?把你迷成那样,跟个傻子一样,什么眼光啊!”次日清晨,辛海在手机通讯录中翻找着沈家的电话号码,嘴里也不忘念叨着。
“喂,沈阿姨,我是小海!”
于是辛海得知沈满这些天发愤图强练钢琴的事情。
“这么乖啊,可是现在学琴,太小了吧,估计没有老师收啊!”
“所以长空介绍过来一大学生,这姑娘瞧着靠谱!”
“大学生?大学生能干啥啊?还有,他陆长空能介绍来什么好......”
“这姑娘的专业就是钢琴,跟你一个学校的,不差的!而且小满跟她相处的很好,这乐感啊也就逐渐培养起来了,果然还是孩子懂孩子!”沈家阿姨随后叹了口气,继续说,“小海啊,你别怪长空啦,你们现在变成这样的地步,相信也是小晨不愿意看到的......”
“沈阿姨,您就别护着他了......”提起沈晨,辛海垂下了眼睛,“今天中午我过来看看你和小满,您别说,这些天有点想念您的饭咯!”
“你尽管来,阿姨给你准备好吃的!”
挂掉电话,辛海重新打开手机里那张很久以前的照片,出了神得盯着。照片里的三个男生,笑得灿烂,笑得入心。两年前的的陆长空,穿着白衬衫,如氧气一般的翩翩少年,两年前的辛海,如同初升的太阳,开朗而明亮,而沈晨,清新得如同过滤过清水的新摘的薄荷,对着镜子腼腆地竖起了剪刀手。
“以前,真好......”
沈家门前的那条路,依旧那么窄,两旁的花圃,依旧无人搭理,已经长满了杂草。三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在路上你追我赶,嬉笑声填满了整条小路,这条路很少有车会进来,三个男孩毫无顾忌地就那么奔跑着,天真又烂漫。辛海看着三个小小的身影,不觉提起了嘴角,却又立马收回久违的微笑。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自己家还没搬,每天下午都与陆长空和沈晨,如他们这般跑着、笑着。
都过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继续朝沈家方向走着。
“好啦小满,这个礼拜的钢琴作业就是这些,你要赶下次上课完成哦!”
“那......有奖励吗?”沈满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好生讨人喜欢。
我蹲下来,笑得像个孩子:“那你有什么愿望啊,只要姐姐能做到的,统统替你实现!”
“巧克力蛋糕......”他十分小心。
“好说!”我习惯性地捏了捏他的脸。他开心地蹦跶出房间,我正在合上琴盖的时候,看见那张兄弟俩的合照,被沈阿姨擦得一尘不染。
我的报酬是一周一结,揣着八百元钱的报酬,我从来没有这么充实过,毕竟,用自己的劳动换来的钱,花着更安心些,这下,我真的和那些千金小姐有本质区别了,这个得让云楚知道,让他知道,我能自己照顾自己了。在门外与沈阿姨和沈满道别,谈笑间,我瞥见了沈阿姨头发中明显的青丝,竟已斑驳成这个样子,她每天都很辛苦吧!
同时到楼下小院附近的辛海惊奇地看着洛樱逗着沈满,难道,洛樱就是陆长空介绍到沈家的沈满的钢琴老师?这洛樱,不会下了课又要去找陆长空吧,不行不行,这不行,得跟着她!
今天倒是晴空万里,蓝天白云,空气里还有昨天下过雨后泥土和树叶混杂的芳香味儿,我整了整裙摆,向前走着。刚刚好中午12点,不知道辛海又在家里搞什么新花样儿,还真别说,这家伙的厨艺真不是吹的。路尽头处拐弯,再穿过一个小巷子,就可以去坐公车了,还是快点吧,免得那小子等急了又埋怨我。想到这儿,我加快了脚步,走进了巷子里。
“洛小姐,这些天心跳频率很正常吧!”安静的小巷里突然出现的男声嗓音,着实将我吓了一跳。
回过头,一个压低帽檐、戴着口罩的男子双手插在裤兜里,虽然看不清脸,但听声音,清冽又干脆,应该正值少年。正打量着将自己全身包裹的黑乎乎的黑衣人,谁知,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注射器,随即便迅速朝我扑来。我大脑一片空白,脚也不听使唤,呆呆地木在那里,眼看着危险逼近,却无能为力。
千钧一发之际,男子的左手被人一把拧住,疼得他将注射器松开来,掉在地上的注射器喷洒出了几滴药水。辛海立马挡在了我前面,将身上的红白条纹衬衫解开了脖子下的几个扣子,与黑衣男子对峙着,这架势,是要打架!黑衣男子看见辛海,反应却异常激烈,他瞪大了双眼,僵持了好大一会儿,落荒而逃。
“就这战斗力竟然还想绑我的人,打得你奶奶都不认识你!”随即辛海立即冲向身后的我,焦急地询问着我有没有受伤。此时我的心率已经到达了制高点,呼吸急促,心率手环闪起了警告的红光,我摁着心脏的地方,贴紧墙壁缓缓蹲了下来,像一只受伤的小羊,看着眼前皱着眉头为我担忧着急的辛海,我想都没想就抱住了他的脖子,不争气的泪滴落在了他带着丝丝香味的衬衫上。
“没事了,我在,我在......”他轻轻拍着我的肩膀,将我紧紧抱在怀里。
小巷里依旧很空旷,废弃的楼房蒙着一层灰,辛海替我抹掉了眼泪,打量打量了周围的环境,重新将我揽入了怀里,重新,垂下了眼帘。
睫毛掩盖着的眼眸里,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薄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