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儿目光一滞。眼底有着难以看穿的复杂。过了好久好久。寒儿才幽幽的说“你当真不记得了吗?”
翩舞一惊。“什么?”难道她忘了什么吗?
“我会让你记起我的。落歌。”寒儿弯下腰,微凉的指尖抚摸着翩舞的轮廓。
黑夜中,翩舞瞠大了眸子。瞳孔变得闪烁。模糊。却清晰的映着寒儿微笑着的脸孔。
清秀绝美的样子,此时的微笑是那么温柔。翩舞害怕的想要逃走。因为在寒儿的眼里,翩舞看见了,看见了那本不该有的情愫。一种让翩舞承受不了的炙热。
“落歌。我知道你是落歌。我知道,一定是两年前你所中的毒,导致你将过去的一切全部都忘记了。我会让你想起来的。你很快就会知道我是谁了。别怕……”寒儿疼惜办的轻抚着翩舞惶恐的脸。从袖口里拿出一只玉笛。轻身退到一旁,吹起来。
笛音本身就如同,少女的啜泣之声。声音婉转凄凉。悲情哀伤。寒儿吹出的笛音更是凄楚。带着哀怨情愫。诠释出悲痛的极致。
“啊……呜……”近乎悲壮的忧伤,钻进翩舞的耳朵。瞬间,翩舞只感觉头痛欲裂。所有的思绪如求生的粉蝶般乱飞。痛苦不堪。
“你做了什么……呜……”翩舞双手拼命的捶打着欲裂的脑袋,惊魂的痛苦让她,无法忍耐,呻吟起来。
寒儿顿下手,笛声停止。带着温柔的目光看着床榻上缩成一团的翩舞,犹如解脱般的喘息着。
“我什么也没做。只是在帮你恢复记忆。”寒儿看了看手中质体通透的玉笛。幽幽道“这血音笛是治疗你的最好方法了。只要喝了浸泡过血音笛的血水,才听得到它的呼唤。”
翩舞身体一抖。“血水?那天你给我送的草药果然是血?”当时翩舞只喝了一口,遍打破了那满满一碗猩红。寒儿和她说是补血的药。她也没想过,寒儿会害她。所以,便让寒儿每天给她送一碗。充满铁锈的腥味。翩舞每天都会喝。现在想想心中一惊,借助月光,看见寒儿手腕上缠着的白色纱布。“我喝下的,都是你的血?”
寒儿点了点头,柔声说“想要你恢复对我的记忆,必须喝下我的血才行。”
翩舞摇着头后退。胃汁翻腾。欲要作呕。
“落歌,血音笛的笛声会翻涌你身体里的所喝下的血液。你内心中所有的记忆都会重演。过程可能会痛苦。不过很快你就会记起我了。很快你就会知道我是谁了。很快就会知道的,落歌……”
“不不不……”翩舞恐慌摇头,空灵的嗓音带着颤抖,如婴儿般的哭泣“我不是落歌……我是翩舞……翩舞……”
“落歌……”
“不是,我是翩舞……不是落歌……你认错人了……我是翩舞。”翩舞近乎疯狂的挣扎。那催人灵魂的笛声犹如葬歌,会深深掏空你,然后贯穿其内。摧残那微薄的意志。
寒儿皱着眉。抬手点上翩舞的哑穴。
翩舞如泣如诉的呢喃瞬间停止。乾清宫宁静得只剩下惶恐的心跳声。
犹如死神的脚步。沉重而急促。
静谧的黑夜,寒儿站在月华之下。唇边吹奏这血音笛。
床榻上,翩舞极尽崩溃的神经,叫嚣着颤抖。翩舞想嘶喊,嘶喊寒儿停止。可是,任凭翩舞嘶吼吐血,也发不出一丝声音。身体里血的叫嚣,蜂拥般的疼痛,让翩舞亟欲昏死。终于眼前如演戏一般残破的记忆凌乱的打开,散落。一片片浮现在翩舞眼前。那支离破碎的人生,血淋淋的在翩舞面前重现。
爸爸妈妈那近乎疯狂的残忍对待。
亲戚朋友的讥笑辱骂。
黑暗吞噬光明的全过程,残忍而血腥的凌迟着翩舞的脆弱灵魂。
血……到处都是……她看见了一张稚嫩而带着残忍狞笑的脸。
她的笑如此狰狞,如地狱的恶鬼。
她看见那个孩子,伸出了手,推了一把身前的男人。
接着,血……
惨叫……
哭泣……
还有就是笑声。
黑暗就这样将弱小的灵魂吞噬。
光明从来都没给过她机会。
注定,她的降生就是她的原罪。
有谁明白,坠落于黑暗的可怕。
有谁了解,躲藏在黑暗的无助。
也许,她注定没有光明,没有希望。
也许,她的宿命,注定要她消亡。
记忆在宿命中纷飞。
翩舞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脆弱的灵魂,坠落深渊。
直到有那么一个人,告诉她不必绝望。
“黑暗中,我们并存……”
记忆是很狡猾的东西,它往往把美好,轻描淡写。把悲惨,根深蒂固。
翩舞一动不动的躺在床榻上。胸口一片冰凉。那穿心的伤口,因为挣扎而撕裂。暗红的液体,浸湿了床单。她的身体逐渐变冷。而她,却感觉不到。
夜,寂静的夜。零星碎片点缀下的夜幕。死寂一般安静。
只有翩舞,听得见那撕裂心脾的忧伤。
今夜,注定她撕裂灵魂。
在支离破碎的痛苦里消亡。
她说,我不能就这样倒下去。光影中还有人在等我。
空气中锁魂的笛声依然凌乱。翩舞感觉胸口冰凉。那暗红的血液从身体的某个出口不住的向外涌。越来越冰凉。直到灵魂离开身体的躯壳的那刻。她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的生命将终结。
在黑暗是撕裂口,她挣开记忆的舒服。迷离的目光望向月华下那依然演奏得忘我的女子。
黑暗成为她美得的衬托。
翩舞凄迷的笑了。艰难的抬起右手,一串串朱红色的猩红顺着她的胳膊划出斑驳的痕迹。黑暗中,她的手顺着那模糊的月华,惨淡的伸着,不知道是要抓住什么,还是在松开什么。颤抖的指尖,在寒儿的裙摆上留下血的斑驳。血红的指印死死的印在寒儿粉蓝色的宫裙上。
寒儿一怔,惨淡的月光洒在翩舞苍白的脸上。她竟然在笑。
笑得那么凄迷。带着哀怨般。
干涸的嘴唇抿的很紧,翩舞动动嘴唇,撕下一层干裂的表皮。
空气依然寂静。翩舞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伴随着鲜血的流失她越来越衰弱。寒儿的笛声没有停。依然折磨着她脆弱的意识。可她已无力挣扎,呻吟。
一股铁锈的腥甜涌出喉咙,滋润了她干涸的嘴唇。
寒儿闪烁的眸光中,翩舞的笑容更加深刻。殷红的唇瓣带着血的绚丽。只看见唇瓣微微颤动。
口语般“我是……落歌……”
“落歌,你想起来了对不对?”寒儿心中一震。激动的笑起来。收回血音笛。急急的握住翩舞向黑暗伸出的手。可是指尖只是触到一丝冰凉。什么也没抓到。
翩舞凌空的手,在黑暗中坠落。无助的垂下床头,在空气中晃动了几下。便失去了全部感知。
寒儿心中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