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学舍,隅中已过。
良久,季槿之才松开了怀中的人,低眸就那么呆呆地看着她,一时忘了时间。
她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侧过头,耳根早已红了大半。
时值盛夏,本该有蝉鸟鸣唱,可此时,周遭分外寂静。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解释给你听,不要再离我而去了好吗?”季槿之一个侧步面向她,双手捧起她的脸,像是怎么也看不够。眉眼舒展开,他忽而笑了,倒像极了一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云莱,你办的学舍,已被我差人翻新了两番,但还是从前的样子。”
“你的冷月剑,我替你保管了千年,我把上面的剑穗拆了下来,每当我想你的时候,便拿出来看一看。”话罢,他便从袖间取出了剑穗,继而宠溺道:“当初你还想送与我呐,可还是自己留着了。”
“......”
他的脸好了,本来冷峻的面上多了张笑容,她却突然开心不起来。
叔叔傻了吗?
顾言离看着眼前的人,看他一直笑着,听他一直说道,她的心不禁犯疼起来。叔叔傻了,而且把她当成了云莱,本欲言,脑海中突然又浮现出差点被拘魂那日的场景来,离去时,叔叔是多么的失落啊!
也许,她能帮到他些。
少顷,顾言离迎着他笑了起来。
“我都忘了!”望着他的眸子,顾言离努力镇定道。
终于看到她露出笑容,季槿之喜不自胜,又听她开了口,肉唇微张,情至深处,他一时晃了神。
眼前突然迎来叔叔放大的脸,顾言离慌乱之中,径自后退了两步,随即跑开了。
叔叔,我真的不是云莱!
跑至门外,顾言离突然觉得喉管被人掐住,接着耳边便又响起各色的声音。
嘲讽,谩骂,嘶吼,尖叫.......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好似有面音墙重重砸向了她。
眼前一黑,她又昏厥了去。
恍惚中,她听到有道女声如是说着:“怎变得如此羸弱,又昏去了。”
......
失而复得的喜悦之情,他终于能够理解了。
“如今她虽只是绵力薄材,可好在不用再去扛负山河之难了。”望着自家王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床榻上的小人儿,浔不禁喃喃慨叹道。
一旁,季槿之拿出张令牌,随即低声缓缓道:“去查一下这张令牌。”
跟了他家王上这么多年,浔从未见到王上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立即应了声,旋即黑影一闪,浔就空遁而去。
“云莱,这千余年间,你是怎样走过的呢?”看着她的睡颜,季槿之轻轻地理去她面上的碎发。只有她在,他才会发自内心地笑啊。
“忘了也好,再也不用被磨难折损心智。”脑中又浮现出云莱倒于血泊之中的场景,季槿之握紧了她的手,再也不想放开。
不多久,就听舍外有人道:“万物有灵,是非磨难,皆由情起,缘浅情深,终究长江逝水,东流不返。”
默用意念,顷刻之间,季槿之就现于那人之前。
那人鹤发童颜,右手执一飞龙青玉杖,正如云游四方的仙人。
见来人一脸不解,老者“笃笃”执杖捶了地,微微叹了口气。转而又道:“一旦入魔,万劫不复。黑石惊起之日,终究免不了两世隔绝,时下,还望情深者思之,或还有存世一解。”言讫,白芒散去,只余清风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