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话筒，收音准备好了没？那边呢，场务，场务……”毛雨源拿着对讲机站在乱成一锅粥的人群里喊。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一早上。“采访组，采访组，采访组……那边部长出来了，准备。”
“源姐，那边直播设备出了点问题。”
“设备？找技术组！技术组，王哥，王哥在吗？”
“在，技术组正在解决。预计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拜托一定要在半个小时内解决。”
“源姐，那边需要饮用水。”
“饮用水？找后勤组，不是给了联系表吗？”
“后勤组找不到人……”
“打王朦电话。后勤直接找她。”
毛雨源刚讲完就被人撞了一下，被身边人赶紧拉住。她转过头，看见来人，还有些惊喜。“陈医生，你怎么在？”
陈琛笑了下，说：校庆回来看看。”
“忙了一早上？”
“嗯。”毛雨源点点头，靠在墙上喝了口水。站得太久，腰疼。
“吃午饭了吗？”
毛雨源摇摇头。
“源姐，那边需要你过去一下，学校那边有些事情对接。”
毛雨源急忙回头，说：“这种事情不该找唐姐吗？”
“唐姐说直接找你就行。”
“行。”毛雨源不得已点点头。
“你去忙吧。”陈琛看样子便给她说。“那我先走啦，拜拜。”毛雨源给他挥挥手，然后跟着刚刚说话的小伙两步并做一步得走了。
“还盯着人家看呢？”韩久闻一巴掌拍到陈琛肩头，“都走远了。”“很明显？”陈琛还是看着那个方向。韩久闻干笑两声凑在他脸旁说：“你啊，一进来眼睛就一直贴在人身上。”毛雨源已经走过拐角，看不见了。韩久闻搂了陈琛。“走吧，那边老李他们喊过去。”
“某站直播路径准备好了。”
“采访组已经完成了A组采访，B组正在准备。”
“A组采访稿已经拟好，可以准备发布。”
“设备已经调试正常，备用路径通畅。”
……
毛雨源终于长吁一口气，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庆典开始。一点半，还有半个小时。
“禧哥，有巧克力没。”她朝那边喊了一句，中午没吃饭，她现在又困又饿，有点站不住。“好嘞，雨源，接住。”刘禧给她抛过来一块士力架。她看着手里有点粘糊的巧克力块皱眉，温度太高，化了。手放在包装上，将撕不撕的。心里偷偷抹了把泪，人还是得向现实低头，撕开包装，咬了一口。应该偷偷给自己准备几块德芙，她一边嚼一边想。
“老师，那边有人给您这个。”男生跑过来，给她递了一个包裹。里面装着一瓶酸奶和两块巧克力。草莓味儿和抹茶味儿的德芙。她接过，里面没有什么留言。“谢谢同学，你知道这是谁给我的吗？”
“那边有个哥哥要我帮忙递的。”男生回头给她指了一下。“诶，怎么不见了？”
毛雨源一个熟人都没看见。然而没给她时间找。已经有人来找她了。
“毛老师，那边最后一次走个场。”乐队队长来找她。“诶好。”她顺手把士力架放进袋子，拿起酸奶拧开灌了一口。“走吧。”扶着自己腰跟了过去。
两点，典礼准时开始。社里的工作一切正常。毛雨源在后台换了件花衬衫，左右手戴上银色戒指，乐队吉他手还给她编了几个小辫子，扎在后脑勺。拥挤的后台场务来回跑，还有人在拉嗓子拉腿。毛雨源又钻出来，跑到工作岗。
“源姐，你这是？”刘禧抬头看了一眼。“怎么样，帅不帅？”毛雨源一跃坐在桌子上，拿戴了三个指环在眼前晃了晃。刘禧愣了一下说：“好看……”毛雨源嘿嘿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朦朦，那边怎么样啦？”看王朦走过，她顺嘴问了一句。“诶，挺好的。”王朦只回了这一句就走了。
“今上午一干人找她找不着人，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刘禧看着那边说了一句。
毛雨源点点头，“害”了一声。
从兜里摸出一块巧克力，草莓味儿的，又化了。酸奶好像被她放在了后台。她拆开包装轻咬一口。草莓的清香在舌尖上晕开。这是谁买的呢？远处人头攒动，她看见陈琛坐在观众席上侧身和朋友讲话。好羡慕他的下颚线。
“雨源，刚刚发盒饭你不在，我给你留了一份。”刘禧从桌兜里拿出来一个袋子。毛雨源伸手接过。“谢谢禧哥。”
“不错诶，四菜一汤。”她从袋子里抬头看向他。后者不好意思地朝她笑笑。
“毛老师，快来，还有两个就到我们啦。”长发美男又来找她。她放下塑料袋，跃下桌子，拍拍西裤，跟着他窜过拥挤的小路，挤到后台。刘禧看着她走后默默整理好桌子上的袋子。
“紧张吗？”阎月竹站在幕后逗她。“紧张死了，要抱抱才能好。”说着张开双臂扑了上去。“哎，我穿着8cm的高跟鞋。别都倒了。”这回换她紧张了。
“阎老师，下一个你和俊杰上。”
阎月竹听到后点点头，急忙抽出一张稿子看。毛雨源跟着队长准备上台。
“我在二环路的里边想着你，
你在远方的山上春风十里，
今天的风吹向你下了雨，
我说所有的酒都不如你。”
聚光灯在舞台上漂浮。一瞬间脑子只剩下了那首歌。她仿佛踏着鼓点摸索到她十六岁晨跑的塑胶跑道。
“把所有的春天都揉进了一个清晨，
把所有停不下的言语变成秘密关上了门，
莫名的情愫啊
请问谁来将它带走呢，
只好把岁月化成歌留在山河。”
陈琛坐在舞台右侧看着台上。乐队主唱拿着键盘随着节奏摇摆。然而他的目光却聚焦在一旁的鼓手上。原来她也有这样一面，潇洒，肆意，张扬。他以为她是一杯上好的茶，沁人心脾，现在她像一杯酒，浓烈悠长而沉醉。“看不出来啊。”韩久闻的目光在他脸上和舞台见徘徊。“挺好的，不是吗？”他说。
他在心里跟着唱：“
今天的风又吹向你下了雨，
我说所有的酒都不如你。”
“感谢所有莅临现场的领导们和老师们，感谢拨冗前来的校友们，感谢所有参与的同学们和工作人员。本次校庆文艺汇演到此结束。”六位主持人站在台上念完最后一句台词，一齐鞠躬后，典礼终于落下帷幕。毛雨源蹲在地上看着设备里的成像，阎月竹穿着8厘米的高跟鞋感觉要高处天际了。
“大功告成！剩下的还剩采访组和文字组。采访组晴子，文字组小飞！”
“杨晴，到！”
“何宇飞，到！”
“准备采访工作，马上开始。”
终于安排完，毛雨源一屁股坐在地上，这会儿也顾不得脏了。刘禧在旁边顺手给她递了个凳子。
“怎么样？还没完。”阎月竹脱了高跟鞋和礼服，站在她跟前。“没呢，他们还在采访。不过没什么大事了。”乐队的同学凑过来。“毛老师，谢谢你帮我们撑场子。一起去聚餐吗？”原来长发美男叫许霖，她刚在后台知道。“不了不了，你们去玩吧，好好玩。”“还真是羡慕你们。”
阎月竹把她从地上拉起来。“你们去吧，我们一会闺蜜茶话会。”“老师再见，回头常来学校玩儿。”“熊孩子她来学校做什么，快去吧。”阎月竹赶他们走了。“好好玩儿。”
“你不去和他们聚餐吗？”
“去，我等你一会儿。”
“看见那边没有？”阎月竹指着一堆人。“杰出校友。那一堆是商学院的，那一堆是数学系的，那边是医学院的，还有……”
她跟着她的手指望去。陈琛在人群里跟人谈笑。“那个人叫陈琛，当年在研究生院就挺出名的。旁边那个叫韩久闻。”
她默默点头。
“那个人叫明涛，明生生物制药有限公司执行董事，那女的叫程小蕊，也是一传奇人物。”
“程小蕊还是陈琛前女友。”
她一口水呛着了，咳了半天。气管里进水的感觉扎得疼。
“怎么了？”阎月竹拍拍她的背，给她顺气。她摇摇头。“没事。”
“当年他们是有名的神仙眷侣模范情侣。他俩好像从大一就在一起，坚持了那么长时间没分，结果男的去欧洲了，女的去美国了，后来分手了。”
“据说是女的劈了。”
“女的劈了？”毛雨源看着程小蕊那边。“她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人。”
“谁知道。也有人说是男的变心了。这种事儿谁知道。”
远处陈琛似乎看到她，不知道是不是在朝自己笑。毛雨源低头看了红色地毯一眼。“然后呢？”
“然后就这样，程小蕊现在是明涛的女朋友，谁知道他俩啥时候在一起的。”
毛雨源忍住心里的酸，想了想，本来也就只拿他做朋友，她没什么好难受的。再说谁还没有故事了？
“你担心你男朋友？”除此以外她想不到什么理由阎月竹要告诉自己这些。
“什么都让你猜中了，预言家。”阎月竹说。阎月竹佩服毛雨源一点，就是她大多数时候都能猜中别人想什么。
“他最近打电话变少了，我发消息过去回得挺慢。”
远处陈琛那边散了。他转身迈着他的大长腿走过来，走到她面前。“结束了吗？”他低头问她，笑眯眯地盯着她的眼睛。
阎月竹转过头，一脸懵逼。
“我邻居。”她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