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允说过喜欢白色,顾星芮知道后便记在了心上,无论买任何东西,白色绝对是首选。顾允说过他不喜欢学英语,她就想办法去提高他对英语的兴趣,陪他看英文电影,努力去学英文歌,然后唱给她听。顾允最怕壁虎,于是他在遇到壁虎时总是会把它赶走,可是顾允却不知道,宋星芮曾经也怕过啊,她怕壁虎,怕老鼠,怕蜘蛛……甚至她有一次被一只蚂蚱吓哭过。
宋星芮并不是什么都不怕,那些不怕只不过是在他面前想刻意表现的坚强一些,因为她知道的,顾允心里有让他难过的事情,她不应该再成为他的负担,她要做的就是给她温暖,去呵护他一辈子。
据说她在很小时就见过顾允,可她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或许是年纪太小吧。但她记得是淮歌姨把他介绍给自己的,让她叫他弟弟。她虽然照做了,但心里却有点不喜欢这个小弟弟:他都不笑,好像傻子一样,面无表情。在小孩子的世界里只有好玩和不好玩,不言而喻,顾允对宋星芮来说是不好玩的……
在他们都上学的年纪时,宋星芮本来比顾允大两岁,但是吧,或许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宋星芮留级后就莫名其妙的与顾允弟弟成了同班同学。
她一开始很不服气,凭什么那个“傻子”比自己厉害,怎么会不留级啊?难道是傻人有傻福吗?
但是她觉得毕竟是淮歌姨介绍的孩子又不好意思做什么。但见他总是这么不爱笑,总是看不惯,她怕他这样久了会面瘫。于是决定拉上妹妹和他一起上学,放学。并且每次在路上都不会闲着,千方百计地逗他开心。她甚至把能逗笑他当成了自己的任务。他不会笑时,她的表情也会渐渐凝固。就这样,他们两人便熟识了很多,顾允也爱笑了很多,只限于在宋星芮身边。但他们之间绝对没到互相信任的地步。
可是后来一次,顾允的心结渐渐被宋星芮一步一步地打开……
那是夏尔倾的祭日,顾允那天脸上挂着比往日更难看的表情:严肃,冷漠。但宋星芮早就这对习以为常了,开始去哄他。
而另一旁的杜乔乔也早就不以为意了,毕竟他俩一贯如此。可是要换做别人,姐姐还会那么有耐心去开导那个他吗?姐姐平日最烦的就是去逗别人笑,她宁愿把人气哭再去哄,也不愿意去给人当乐子。但对顾允不一样,她已经把自己最温柔的一面给了他。
杜乔乔看得出每次“哄笑”不成功时,都会听姐姐轻声嘟囔一句“切,爱笑不笑,与我无关。”可是说完之后却还是会继续逗下去。
“今天我们上课,老师突然让我们说一段话要用到至少两种修辞手法,你猜那个叫吴什么的,他说的啥?”宋星芮一脸期待。
但见顾允脸上毫无波澜,她就直接说了下去:“他是这样说的,‘那次考完试,爸爸对我说,以后再考成这样别叫我爸爸,于是上次考完试后,我就说,吴叔叔,我,我,我这次考了和上次一样的分,厉害吧,不要问我为什么,哥只是个传说!”
“大家听完了,更是一脸懵啊,这都用了什么修辞啊?”宋星芮一直在观察顾允的表情,平日里即使他不想笑,但还是会出于礼貌的配合她,可今天……
“他解释说,首先我用了比喻,把爸爸比作吴叔叔,其次我用了反复的修辞,我我我是反复啊,还有我还引用了“哥只是个传说的歌词呢。怎么样,我厉害吧!”说完便和旁边的杜乔乔笑了起来。
见顾允仍没出声,她有些不耐烦,但还是没有发泄出来,谁让他是弟弟呢,没办法啊。
今天宋星芮明显觉得今天气压有点低,突然不敢再出声了。不知为什么,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总是莫名的会在意顾允的情绪,而且她总能摸透他的心思。
他皱眉不一定是生气,也有可能是关心;他撇嘴不一定是嫌弃,也有可能是暗地里的开心;他的笑也不一定是真的高兴,有时可能只是让别人不担心……
“你能体会到别人的痛苦吗?”顾允突然这么问了一句。
宋星芮被这么一问,脑袋有点反应不过来:“什么?痛苦?我,我不知道啊,但我有时会感到别人的不高兴。”
顾允仍然面无表情,继续询问道:“别人是谁啊?”
“比如那些无家可归的人们,还有那些没人照顾的老人,还有,还有你。”宋星芮弄不懂顾允现在卖的是什么关子,但他现在肯定是不开心的,她感觉的到。
顾允对回答中的那个“你”震惊到了,他没想过宋星芮会这么在乎自己,他认为宋星芮每天不厌其烦地逗自己开心,只是为了帮淮歌姨照顾自己,他从没想到过顾星芮这么做都是自己愿意的。
“你能和我一起去个地方吗?”顾允突然对宋星芮笑了笑,那个笑好像是他用尽全身力气完成的,他也想让他看见自己的改变:他会主动对她笑,他愿意把最珍贵的东西给她。
宋星芮此时感觉自己真的是受宠若惊,这好像是雨过天晴后天空多了的一抹彩虹的颜色,美好无比。
她自己还没反应过来,杜乔乔已经和她说了再见。
宋星芮什么都没说,但却开始紧紧跟在他身后了。他带着宋星芮去了母亲生前和自己住的房子。
顾景舟每天都会派人来打扫,所以屋子里一切如故。而且他也吩咐过如果看见顾允来了,一定让他进来,他有什么要求都要去满足他。
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他之所以没去墓地,就是为了你和那个人见面。每年的这一天,他都会在墓园守上整整一天。外人都认为他这是在深情,然而这些在顾允眼里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在晚上睡的安稳些罢了!
生前那般狠心,死后这般深情又有什么用啊,只不过让死人不安心,让知情者觉得恶心。
“这是我妈。”顾允指着墙上的照片,眼里多了些温和,那是平日里看不见的。就好像是一个眼里不曾有过光的孩子,突然眼里有了光,有了别样的色彩。
“我妈是世上最好的人,她真的很好,很好。”
宋星芮什么都不说,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她现在看不出他的任何情绪,然而他的心却莫名的疼,那是说不出的感觉。
“可是她却自杀了,她好像因为不爱那个人了,还是因为太爱那个人啊,我真的不知道。”说完,便走进了卧室。
“我最喜欢躺在母亲身边的,不知道为什么吗?”顾允没等宋星芮回答,接着往下说了下去,“我不知道在几岁,只知道在还不大的时候就已经很懂事。母亲身上不知到为什么总是凉的,我想给她暖身子……”顾允好像在诉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他淡淡地开口,平静的结束。
宋星芮以为他是生来就是冷漠的,可万万没想到他原来背负了这么多。他现在的样子,真的很让人心疼。
宋星芮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她就是想哭,没理由。她很少去故意掩饰自己的情绪,却也很少像今天这样情绪失控到在外人面前哭。
或许吧,在她心里,顾允不是外人了吧。
顾允见她哭得这么伤心,有些意外,她真的感觉到自己的难过了吗?
顾允从自己刚开始沉浸的圈子里走了出来,来到了宋星芮身旁。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好像很担心她。
“给你的。”她不冷不热的说出了这句话,平日里,他都是惜字如金的。
宋星芮接过了顾允给他的手帕,洁白的手帕上一尘不染,还散着谈谈的清香味,那好像不是一般的洗衣液的味道,是他身上特有的吧,淡淡的熏衣草的味道,给人莫名的温馨感。
宋星芮接过手帕,就开始擦脸上的眼泪和鼻涕。她把那张手帕整个改在了脸上,然后双手附在了手帕上,开始向揉面一般揉了起来。知道把手帕全方位揉得无死角后,才舍得把手帕拿了下来。
顾允见她这个样子,既嫌弃又觉得莫名可爱,他好像觉得自己和她越发亲密了,毕竟在一起相处了很久了。
宋星芮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好像外面的世界与她无关。她没哭够,但又怕没有手帕给自己擦鼻涕了,所以她使劲忍住,让自己不哭,可最终还是没忍住。
“你个死顾允,把我弄哭了,你,你快给我张纸擦擦啊,你想让我表演口吞鼻涕啊,快点找纸啊!”说完用力吸了吸那即将“流之欲出”的鼻涕。
顾允帮她找了纸,看着她擦了一遍又一遍。
顾允本来想和她说他的故事,然而没想到结果是这样的……
“你怎么不哭啊?我都心疼死了,你咋没感觉啊?”宋星芮边擦边说。
顾允完全懵了,皱了皱眉:“我,我都疼习惯了,不哭了,也不会哭了。”
宋星芮突然抱住了她,就是这个拥抱,让顾允至少变成了一个内冷外热而不是“两重冷”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