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她是同门师兄弟,她擅长轻刃,我擅长轻工,我是齐国第一轻功,她是第一轻刃。
人鱼者,沧海遗珠,其容皎皎明月。
她是整座莫桑成的名人,是很多儿郎梦中的女神。
山脚下的亭子每天早上都堆满了儿郎们采摘来送她的鲜花,卖花的阿婆笑得睁不开眼,她告诉阿婆这些花都可以拿去卖了,到了中午太阳晒到花就失了颜色。
我为什么知道她是条人鱼,
是师傅告诉我的,师傅说她来自遥远的大海,让我帮忙看好她,莫让她饿着肚子。
我蹲在师傅床榻边,委屈巴巴的看着师傅耷拉的眼皮,师傅,是我要跟着师妹混,每天都有人捧着最好的东西愿意给她,我要跟着她我才不会饿肚子。
师傅骂骂咧咧。
我也听不大清楚,大概意思应该是胡闹之类的,想用他那张满老年斑的手来打我,但是他太老了,手抬不起来了,师傅要死了,弥留之际,
我把师傅的手放在了我的头顶上,算是打到了。
最后一刻我伏在师傅耳边。
师傅的枯瘦且满是老年斑的手放了下来。
打开门的那一刻,她在外边泪水连连,哭得山上的景致都失了颜色。
地上是散落一地的珍珠。
丧事处理完,我和师妹要下山了,师傅以前说过,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我们要藏起来了。
“大婶,您可看好,这可是正的”
眼前这个头上戴着点翠赤金簪子,手腕两副白玉镯子晃得叮当直响的大婶正铮开她被脸上的肉挤得没地方的眼睛使劲看着我手心的两颗珍珠。
满脸写着想要,但是又要故作姿态。
“行吧,看你们两个子小小的还挺可怜,让你们住半年,床什么的都有,被子,柴火自购,家具要是搞坏了”
两个珍珠已经到她手里了。
“照价赔偿!”
头也不会,一步三扭的走了。
一进的小院,算上旁边的厨房勉勉强强算三间。
师妹推开了正南方向的主房的门,脚还没踏进去就激起一阵肉眼可见的尘土。
师妹扭过头:“刚才我觉得你压老板娘的价钱有点于心不忍”
我倚靠在院子里的一颗歪脖子树下,这个太阳真是火辣。
“你做得对,真的是只有床,其它的什么都没有”
我拽下旁边的一颗狗尾巴草,慢悠悠的说:“师妹~,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两颗正元的深海珍珠租一间小破院子已经算是赔本辣。
一只满是老茧与伤痕的手出现在了眼前。
“给我颗珍珠,我要去置办被褥”
“买现成的有点贵啊”我长吁短叹起来:“还是买棉花回来自己弹省钱”
“我给你买棉花,你自己弹,我睡现成的”
“现在的年轻人啊”我苦着脸慢腾腾的从怀里摸了又摸,小手帕包着两颗珍珠。
“记得砍价......”
还没说完师妹就劈手夺过了。
“那时候我明明看见你蹲在草丛里半天,其它的珠子呢!”
我愧疚的笑了笑:“这不是路上花销多嘛”
师妹没好气的看我。
我坐在地上装傻。
师妹扭头出去了,只留下一个小破院子和我。
师妹的战斗力是惊人的,很大一部分源于那姥姥疼,舅舅爱的容貌。
国色天香已经不足以形容,像海妖呼唤过往的船夫那样令人迷魅。
从站在门口不断点头哈腰送货上门的小厮跑腿上就很能提现,大到整麻袋的棉花,小到半瓶酱油,全部送货上门。
令人为这个社会的朴实和友善感到感动。
我像个勤劳的搬运工哼哧哼哧的把柴米油盐往院子里搬,这些好心人都只送到门口,师妹早早冷着脸说不用麻烦,但是敌不过劳动人民的朴实,他们还很是热情的说下次要东西还来他们家,给您打八折。
看来大家都很朴实的嘛,这让我大感到安心,甚至今晚都可以敞开门睡,不用怕会丢东西。
师妹没好气的看了我一眼,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嘿嘿嘿的笑了两声。
“不要紧的嘛,他们明早就忘了”
所有见过师妹都觉得国色天香,惊为天人,但是过了一夜之后都会忘记了她的容颜,记得这个人,印象中大概很好看,却怎么也想不起是怎样的好看。
反正就是好看。
却没有那么的令人难以忘怀。
只有我和师傅是例外,因为我和师傅都被师妹亲吻过眼睛。
我是杀了人逃到山林被师傅捡到的,杀的人是我所爱之人的弟弟,我不知道为什么杀了他,只记得那天我在房里和他交谈,一阵恍惚后我睁开了眼,发现弟弟已经躺在了血泊之中,我的手里却握着一把剑,上边滴着红黑色的血。
我慌忙,手足无措的把他的尸体藏了起来,我爱的人问我是否见到了小弟,我撒谎了。
没见到。
我逃了。
遇到了师父和师妹。
收拾了半天终于都置放好了,简单的吃了碗面后,师妹丢给我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
“你要的棉花”师妹把桌子上的碗收走了,辣椒都没给我留下。
“自己弹吧”
.......
还端着面的我。
人心不古。
弹是不可能今天弹了,初秋的夜里还是有点冷的,我就直接缩进棉花堆里,保暖得很。
后来每天的日子就是早上起来练练功,轻刃满院子织成一张张网,我就做不断游走在网的鱼。
轻功嘛,会躲、会跑路就是功夫辣。
偶尔师妹打不准轻刃跑到了院子外边我也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拿回来。
伤到花花草草就不好了。
下午就睡睡觉,有时候下下棋。
暂时没有看到有什么合适的活计,只能靠着师妹之前掉的眼泪过活着日子。
又输了。
我无力的瘫在八仙椅上,下午睡完觉没事干师妹总会找我手谈两局,我也乐得陪她,手上一边翻着棋谱右手一边下着,没办法,我也没什么事干,练武是不科学的,武功这种东西嘛,有时候过犹不及。
够用就好。
但是我这本师傅传下来的棋谱都快被我翻烂了,还没赢过一局。
我开始理解了为什么师傅上午和师妹手谈两局后马上就找我继续下了。
有些东西还是要靠天分的。
“师妹啊~”我没有形象的坐在椅子上:“我听说魏国有专门的官员是下棋的,不如你也去吧,以你的水准肯定能大杀四方”然后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师妹气定神闲的把黑色的棋子归置回前边藤编置的小筐中,还顺带把我的白子也给捡了:“那些都是棋艺上精湛的大人”
我脑袋一歪看着脸庞精致的师妹。
“但也都打不过朝堂上的那位”
这谁敢打。
魏国的那位可是号称铁骑到达之处必将臣服的主,敢和皇上对弈并且赢过的人天下就那么一位。
魏国的宰相,齐书。
铁骑所到之处,必有他的筹谋。
“就是可惜了”我叹气。
“可惜什么”师妹不解的看着我。
“可惜年纪大了点,不然与你必是绝配”我摸了摸下巴。
师妹的手在棋篓子里拨了拨:“这有什么,世间对男子宽容得很,女子过了十八若无婚配则要青灯古佛一生,男子四十纳小妾添子别人说是多子多福”。
我吞了吞口水。
“嗯?”一个略带冷艳的眼角抬起。
“可人家六十了”
......
实在不是良配。
之所以说到这个问题是因为师父很久之前就对我说要给师妹寻个好人家,舞刀弄剑的一辈子也不是一回事。
我百无聊赖的听着已经不知道是第几遍后终于打断了师父。
“又不是上街买鸡仔,说找就能找到嗒?”
师父敲了敲我的头,怎么说话的!什么找鸡。
“之前不是那个男子不是也爱慕师妹,后来还不是走了”我不服气的摸着自己被敲的地方,师父年纪大了怎么手劲还这么大。
之前有一个男子爱慕师妹,人也不错,浓眉大眼,手脚很大,看得出来是个勤勉的,重要的是他第一次见到师妹后居然没有模糊了师妹的脸,这让我们都大感奇特,平日下山采买师傅都喜欢带师妹下山,一刷脸可以省下不少钱二是第二天人们也只能记起来昨天来店里的大概是个好看的姑娘。
师妹也很是惊奇,问他还记得她的时候,那个男子脖子都红了,支支吾吾的回答:
“怎么敢忘记”。
后来,后来到了快成亲的时候,我们都很是欢喜,准备热热闹闹的操办一场,师妹应该也是高兴的,下山路过绸缎庄子给师傅取定制的衣服时眼角的余光也时不时的扫过那些颜色鲜艳的段子。
大家都很高兴。
但是就在商量的时候,那个男的突然就受伤了。
当时他的邻居慌慌张张的跑到山上找到我们,当时我们正和师傅坐在石凳上商量请城南还是城北的梳头娘子帮忙梳妆。
“齐明受伤了,你们快去看看”
当时什么功夫都用上,我第一次发现师妹的轻功并不比我慢多少。
半刻钟我们三人就来到了山脚下的小屋子。
院子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见到新娘家这边的人到了都自觉的退后了两步,腾出地方。
快不行了。
师妹颤抖着手抚上他的胸膛,齐明的胸膛破了个大洞,甚至可以看见里边的内脏。
齐明的脸已经是灰白色,看到师妹到了,嘴唇蠕动着,想说些什么,刚张口却是一口又一口的黑色的血。
师妹垂下了头,两边的头发似瀑布般坠落,看不到她的表情。
他胸膛的洞,是黑瞎子掏的。
大家都知道,齐明救不回来了。
后来,齐明在师妹的身边安静的闭上了眼。
那一天,师妹一直握着他的手,指骨节发白。
村里给齐明办了丧事,他家只剩下他一个,有个姐姐已经出嫁了很多年。
师妹没有哭,但是我觉得她很悲伤。
后来附近百里内的山的黑瞎子都死伤殆尽,十来年之后才听到又出没的消息。
师妹的黑棋子放下来了。
我苦着脸,又开始了,喜欢过,但是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师傅去世前希望我能帮师妹再找个好人家。
我小心翼翼的问过师妹,她得脸很平静,过了很久后说:
“好”
那这样的话,就要开始物色了。
物色物色,要相貌周正,品行也要好,也不能离这太远,太远了被欺负了上门寻仇都要走好几天。
欺负我家师妹,当天就教你做人。
几个媒婆抖着身子听完我说的要求后,惶恐的说好好好。
我满不在乎的看着她们几乎是夺门而出,她们都不懂,这叫娘家靠山牢固。
这样寻着,半个月之后还真寻到个好的。
是个书生,很儒雅,脸上总是挂着浅笑。
但是见到师妹的时候耳根总红。
但是他也会忘记师妹的脸,总是在见面后的第二天想起是个“长得好看的女子”,再见面时总会再次惊为天人。
我不厚道的笑话师妹,多好啊,每天都是新感觉。
他经常采了花送到门口,师妹没有说什么。
有时候是雏菊,有时候是一点红,有时候是茉莉,还有吗些不知名的野花。
三个月都没有断过。
没有什么特别出挑的,但是也算中规中矩,没有哪里不好。
转眼就到了小雪。
南方的冬天特别的湿冷,穿了好几层衣服都觉得手只是刚刚暖和的那种,大街上一个个穿得像球一样时不时的跺脚,以求迸发出热量。
我习武,身上运气倒是暖烘烘的穿得不多,师妹也是穿着秋天的衣服,但是只是因为单纯的不怕冷,一年四季身上都是冷的,夏天我很喜欢往她身边凑,冰冰凉凉的,就像吃上了一口凉丝丝的红豆浇冰,冬天就不行了,还是蹲坐在火盆边上舒坦。
冬天里没什么吃食,不过我们在深秋前就挖了一个地窖,屯了许多的白菜、地瓜、马铃薯,肉食就没有什么了。
冬天那个书生就不能经常来了,路上满是积雪,听说他娘最近身体不好,总是不停的咳嗽。
书生冬天来了两次,每次来肩膀上都是厚厚的一层雪,在门外抖落发现披风也湿了大半。
我问他令堂可还安好,雪这般大房子可还好?
书生点了点头,家母是老毛病了,年轻时不注意伤了肺,天气冷了就会咳嗽,房子倒是还好,只是雪太大压垮了屋子后边养鸡的房子。
师妹在旁边听着,给我们添茶,我后来又随意问了几句就说去厨房看看饭做得怎样了。厨房没有开火,可人家可是专程来看师妹的,我招待下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我提着半个麻袋往客厅走,麻袋里装了些土豆和白菜给书生带回去,雪这般的大鸡圈都压塌了,估计种的青菜也都冻死了。
半拖半提走到了门口,却只见师妹仰着头看着满天飞舞的雪花,细细的雪花落在了师妹比冰雪更通透的手心,没有融化。
我拖着麻袋左右张望,那书生呢?
师妹收回手,雪大,路上不好走,让他先回去了。
我有点遗憾的看在脚边的麻袋,本来还想让他拿回去。
“没事,我们自己吃。”
我解开绑着口的麻绳,从里边掏出四个拳头般大的马铃薯,转身向厅里的火盆走去,烤了它。
火盆的火少得不够久,燃烧的灰烬还不够滚烫,我又哼哧哼哧的跑到小厨房抱了一捆柴,往火盆里扔了好几根。
烧着先吧,等我忙完了这些拍了拍手上的灰烬,天色已经慢慢暗了下来,之前站在门口师妹已经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马铃薯埋在灰里烤熟了表皮皱皱的,但是味道很香,不过吃了一个没到我就放下手了,倒不是这就吃饱,而是整个冬天翻来覆去就是这两样菜可以吃,土豆丝、酱炒土豆、醋溜土豆、清蒸土豆实在是天天吃,今年的雪格外的大,瑞雪兆丰年,老人们都说明年的收成一定会好,但是街上做生意不开门,猪肉摊的更是说等到靠近除夕夜再来,白天连个鸟都不见。
导致现在吃东西实在兴致缺缺。
燃烧的柴火不时的在空中炸出火星,然后坠落在火盆的边沿变成一个小黑点,接近夜雪倒是停了,但是风逐渐大了起来,屋子燃着火盆,就开着半扇门,门外的树影倒是张牙舞爪。
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过去,我有点想打瞌睡了,也不愿意回房间,当时说让我自己弹的棉花被现在还是只有前面的两个字。
其实在厅里就这火盆边上睡也挺暖和的,我的眼皮子就忍不住往下耷拉。
后来做了个梦,杂七杂八的梦到了很多东西,我有点心烦气躁,眉头皱起,直到有个柔软的手拍了拍我的后背。
“起来了”
我一下子睁开了眼,梦里的光怪陆离仿佛还在眼前,差点就要爆发我二十几年都不曾出现的起床气。
嗯?面。
看着师妹手里的一碗乳白色的汤面,上边还卧着两块红烧鱼肉。
“今日是你的生辰”
我仿佛傻掉了:“这这这这”我一下子口齿不清起来,想脱口而出的感谢开始语无伦次。
“你居然背着我藏鱼”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
嗷!我简直想给自己两巴掌,说的是人话吗。
不过还好我善良可亲,温文尔雅,贤淑得体的师妹并没有和我这种吃了脑残片的二缺计较。
“去外城捕的”她把面往我手里一放:“吃你的”。
可是河都结冰了,我想说:“难道你能在冰上开个洞,然后念起什么咒语做什么法术之类的让鱼儿自己主动跳上来?你毕竟是鱼中贵族”
师妹估计也是被我着清奇的脑洞给惊着了,不怒反笑,露出一排好看的贝齿:“鱼见到我还会跑得快一些,人鱼可不是吃草大的”
我的脑子里突然就浮现出师妹张牙舞爪的吃掉一群小鱼儿的画面。
人间凶器。
我还是感觉把碗里的面吃掉,不能得罪,不能得罪。
师妹冷哼一声,扭着腰出去了,脚跨过门槛时,门口有一点湿。
我吃得更快了。
师妹睡觉比我早很多。
当我偷偷摸摸的把师妹的衣服从房间偷了出来,小心翼翼在火盆旁边烘干又屏住呼吸给送回去后,我终于可以休息了,走过空旷的连廊冬夜的风像刀子一般,终于跳回了房间里,我手脚直哆嗦。
懒得点灯,把身上的外衣扒拉下来滚成一团往边上椅子一放,我就一个鲤鱼打挺要扑回我暖和的棉花堆里去,然后我摸到了一床柔软的棉被。
我跳了起来马上点灯,床上铺着一床天青色的棉被,反面是耐脏的藏蓝色,我的嘴角不自觉的弯起。
那一晚睡得很暖和。
平静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多久。
就在我每天都看着院子看着那棵被北风刮得光秃秃的树什么时候才能出新芽的时候,齐国的西面揭竿起义,人们迅速集结起来,手里拿起了刀剑。
但是他们并不是要推翻齐国当政者的统治,而是要讨伐大魏。
齐国在两年前在魏帝的铁骑下成为了附属国,每年都要向魏进贡大量的财富,今年的雪太大,很多人都变成了路边冻死的狗。
他们说要推翻魏的统治,很多地方都纷纷响应,揭竿而起。
动荡开始了。
师傅说过身在红尘怎么可能不被红尘所扰。
我和师妹想过远远的闭走,却还是被卷入其中。
魏国的铁骑顺着小城的西江来了。
诸子百家或是心怀鬼胎或是被逼无奈都进入了这场战争,各种武器的传承门派都集结到了这里。
我与师妹都传承了师父的武功,避无可避,只能参与战斗,但还是想着保全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当炮火在耳边响起,江边的草地上已经满是尸骸,我和师妹带着面具气喘吁吁游走周旋着。
江面上有八艘巨大无比的船,每艘船两侧的船壁上都开着六个黑漆漆的炮孔,魏国的王站在岸边的高出,身边羽林郎林立,灯火辉煌。
我们这边的死伤眼看着过了一半,魏国的炮火却越来越猛,我向师妹打了个手势。
逃!
我运起轻功,想向江对面快速奔逃,过了江,我们就还有一线生机,其他的武林同盟也知道这一点,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朝不同方向想突破魏的防线。
一阵如针尖般密集的羽箭朝我们袭来,不是每个门派练的都是轻功,很多人仿佛下饺子般坠落在江面,染红了一放的水。
我将将能避过,师妹却被箭击落了脸上的面具。
一张瑰丽得惊心动魄的容颜就在船与案只见的灯火辉煌中令人屏住了呼吸。
“进江里”我撕心裂肺的喊着。
魏国的皇伸手制止了射箭的儿郎。
师妹一下子跳进了江。
魏帝的瞳孔里跳动着一抹银色的光芒。
师妹好看的鱼尾在水下一览无余。
“抓住她”他对身边的羽林郎下令。
船上的铁甲卫拿出了渔网,师妹不敢靠近只能沿着岸边游,银白的鱼尾激荡起一层又一层的水花引得岸上的人视线无法挪开。
师妹惊恐的看着岸边拿着绳子不断向她靠近的侍卫,她不停的游,不停的沿着岸边游,我从怀里摸出一把轻刃和船上的人缠斗起来。
岸上的侍卫不敢用刀剑,终于让她寻到一点机会向江水深处游去,我也运起轻功向江对岸奔逃。
暂时逃过一劫的我们样子都不太好看,我的左肩被几支箭擦过,师妹则是更严重些,双腿都是岸边浅水的石头划出的伤口。
我们必须马上走,因为魏帝派了铁甲卫来追我们。
我们咬着牙运起功力快速奔逃了一夜,在天亮时终于摆脱了他们,我找到了一间没有人的木房子,把师妹扶了进去。
师妹伤了腿,轻功又没有我好,奔逃了一夜,此时一双腿更是一间模糊得不忍直视。
剪开她的裤子的时候,我的眼睛一下子就迷糊了,一双冰凉凉的手抚上了我的眼睛;“师姐,别看”
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我把她的小手拿下来,翻了过来,掌心里也是碎石子片。
我深吸了口气:“玉,我要送你回大海”
玉,是她的名字。
师妹白着脸摇头。
“回大海”我不容置咄的说。
她想说些什么,却听到外边传来了声音。
追兵来了!
我拉起师妹,准备再次奔走。
师妹伸手折过旁边的竹叶,向后一甩,后方传来了两声重物倒地的声音。
换人了,来追我们的不是铁甲卫。
腿上的伤口负担还是太大,师妹很快就跑不动了,我咬着牙背起,从怀里摸出最后保命的轻刃像后方掷去。
我不知道有没掷到人,此时我只想死命的向前逃,但是后边的只是停顿了一下,继续穷追不舍。
就在我准备翻过一间房子的屋面时,师妹说话了。
“师姐,放我下来”她指了指旁边因为下雨所以院子积攒的一处小水窝。
“你怎么了”她的脸白得不像话,我以为是她的腿太疼,赶紧把她放到水窝里,一放下来,她的腿就变成了银白的鱼尾,鳞片只见却是泛着血。
“是很疼吗”我慌张我握着师妹的手:“我们再跑一会好不好,师姐背着你”
师妹摇了摇头,声音很轻很轻。
“师姐,我不想逃了”
“不要”我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师姐背着你跑,很快我们就可以甩掉他们了”
玉笑了,我从来都没有见她笑得这么好看。
“我累了”
我心神大震,两天没有喝水起皮的嘴唇突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后来,我被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推了出去。
后来,追兵到了。
后来,我听别人说魏帝把她养在了一处行宫,那处行宫很是豪华。
我躺在一堆干枯的禾杆上,虽然脏但是很保暖。
晚上我就缩在那里。
我在想或许我和师妹感情并没有那么深,只是塑料姐妹情,被她推出去后我都没有回头救她。
我没有救她。
齐国经过这次彻底变成了魏国的附属,改名齐洲,齐国皇族全族都上了魏国的国都。
后来我修养了很久,修养的房子旁有一条小溪,每天我都去旁边看着溪水。
一天早上,我把门锁上,我要去再看一眼师妹。
我去到了魏帝那所豪华的行宫,里边的宫殿如天上的繁星,废了一番功夫,我知道了师妹所在的那处宫殿。
我用着轻功偷偷的翻了进去,里边的守卫并没有发现我,我是齐国,不,是齐洲轻功最好的人。
宫殿很豪华,雕梁画栋,满地铺金,但我却没有看到师妹,我又在旁边的偏殿找了一圈,仍不见。
我不死心,准备抓个小宫娥来拷问,却见到一个年老的太监,端着一个一层的食盒从我眼前经过,从他有点沉重的步伐我判断他定是要去给谁送饭。
我跟了上去,只见他七拐八拐走到了宫殿后边的一个角落里,我躲在草丛里,那里有一件小房子,靠近时我听见了水声和铁链声。
老太监掏出了一把钥匙打开了铁门,里边是约莫只有一张床大小的水池子和露出了不着寸缕被铁链拴着的玉。
老太监颤颤巍巍的打开食盒,从里边端出了一个灰色的粗瓷碗,上边是灰白色的食物,隔得太远我看不出是什么。
他把碗放在了地上。
玉没有吃,只是不停的在水里游来游去,铁链在她的手腕和腰上勒出一条条血痕。
老太监把手伸进了水里,说了什么然后走了出去,师妹没有理他,眼睛看着门外。
我知道她看到我了,我对着嘴型说:“跟我走”
她把头沉了下去,拍着尾巴在这方死水里不停的游来游去。
池底是一地灰白的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