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内。
秦云、季三川、陈二狗，三人汇聚一堂。
季三川盘膝坐在床上，望着眼前装在布袋里的一斤灵谷，抱着双臂，鼓着腮帮子生着闷气。
“宗门也太小气了，五亩地两万多斤灵谷啊，我早出晚归，披星戴月，含辛茹苦养大的灵谷，竟然只分给我一斤！”
“或许灵稻幼苗很贵吧……”
陈二狗不以为然，他们来的时候，灵稻就已经结出稻穗……
秦云没理会二人，拿着自己的灵谷便向外走去，来到小溪边的石壁下。
他搓掉灵谷外面谷壳，在小溪里洗干净一粒粒洁白饱满的灵米，然后把灵米放进简陋的石锅里，装上水，便开始煮了起来。
秦云加着柴火，闻着灵米烹饪而成的米饭香味，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别说灵米，就是香喷喷的普通大米，他都好几个月没吃了……闻到米的味道，口水差点没留下来，而且这灵米比大米更香……
不一会儿，一大锅米饭便熟了。
秦云馋的不行，不顾滚烫，拿着勺子舀起米饭，就开始往嘴里塞。
“好吃，真好吃，我可以吃九大碗。”
一锅光秃秃的米饭，被秦云吃出了花，要是被其他人看到，指不定会以为秦云吃的是什么山珍海味。
好半晌，四斤大米煮出来的米饭，被秦云全部吞进肚子，他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望着一粒饭都不剩的空荡荡的石锅，脸上露出一丝惋惜。
四斤灵米……
实在是太少了，秦云觉得自己还能吃，能吃十斤！
吃完之后，秦云没有休息，盘膝而坐，趁着腹中饱满，便开始修炼《纯阳心诀》。
呼吸吐纳，浑身血肉鼓荡，胃中如火烧，刚吃进去的米饭迅速转化为精微物质，然后化作游走全身的热流。
这一次，秦云足足修炼了一个半时辰，胃中才传来泛酸的感觉。
他睁开眼，感受到再次消失无踪、融入全身的热流，脸上露出一丝失望。
一个月了，第一缕气始终未能凝聚成功……
“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凝聚第一缕气，成为三等弟子。”
秦云叹了口气，徐徐起身，满脸落寞的望向远处湍急的小溪。
望着溪水撞上礁石，摔出链珠般的白色水花，他开始浮想联翩，脑海中浮现柳湘竹那巧笑嫣然的面容。
“也不知湘竹姐现在过得怎么样？嫁人了没人……”
秦云自言自语，眼睛呆呆的看向前方，脑海中不断回忆和柳湘竹曾经的点点滴滴。
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嘴角痴痴然笑起来。
想着想着，他又想到周媚。
周媚是三灵根，一入宗门就被破格提升为二等弟子。
但是一个多月过去了，周媚都没来找自己，是不是已经忘了自己，她的眼睛还疼吗？她凝聚出第一缕气了吗？
以周媚三灵根的资质，肯定已经凝聚出第一缕气了吧……
想到周媚，秦云心情又变得失落。
……
收割灵稻后，留给秦云等少年休息的时间并不多，也就短短三天。
三天过后，少年们便开始焚烧干枯的稻草、然后在潮湿的黑土中挖坑种下种子。
没错，不是培育秧苗插秧，而是挖坑埋种子。
或许，这就是灵稻的奇特之处，就和不种在水田里，而是种在较干的黑土中一样。
五亩地，光是挖坑埋种子就花了一天时间。
然后又是日复一日的除草、抓虫和浇灌。
烈日当空，没了成熟灵稻的遮挡，天气更显炎热，连绵不绝地灵田就像是一个热气腾腾的桑拿房，天地间滚烫一片，几乎要把所有少年全部蒸熟。
熬不下去，因为热疾而死去的少年变多了，甚至有少年活生生被晒死在灵田里。
没了稻香遮掩，只剩下木屋边空地上传出来的尸体腐臭味。
绝望的情绪在少年之间蔓延，一个个少年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木然而机械地劳作着。
也有人想跑，但夜里偷偷出门，第二天一早，就被人发现尸体挂在树上。
这是牢笼，无人能逃脱。
就在插完秧的十天后，木屋又迎来一批少年。
秦云在屋内修炼，听到屋外传来嬉嬉闹闹、激动兴奋的声音，那群少年心情欢快，一如他初来时的心情。
他默不作声，看了两眼屋外蹦蹦跳跳的几个少年，便面无表情地闭上双眼，盘膝而坐，开始修炼《天识诀》，观想无面女。
而季三川和陈二狗，更是累得倒头呼呼大睡，根本没精力理会屋外醒来的少年们。
秦云已经知道，他们这群四等弟子隔绝在这座牢笼中的原因。
修士修炼，需要强健的体魄支撑。
若是能熬过高强度的劳作，凝聚第一缕气，便代表体魄足够强健，有资本支撑修炼时的巨大消耗，进足以踏入修真界。
若是熬不过去，代表体质羸弱，强行修炼，损耗的只是潜力，反倒会进一步加快死亡。
这一望无垠的农田，就是一轮筛选。
……
灵稻从插秧到收割，需要半年时间。
这一批灵稻，插秧是在夏末，将会在深冬成熟。
随着天气渐渐转凉，秦云的小日子过得舒服了许多，左腿上的枪伤也彻底恢复，看不出一丝跛脚的痕迹。
他终于不是跛子了。
四个月转眼而过。
天气已经转凉，但少年们的日子依旧不好过，寒风凛冽，如刮骨钢刀，在天地间呼啸而过，也刮在少年们的身上。
这一天，夜黑如水，无星无月。
漆黑不见五指的木屋中，秦云盘膝而坐，正在修炼《纯阳心诀》。
随着他的吐纳，血肉以独特的频率细微震颤，表面看去，没有任何异样，但若伸手去摸，就会感觉皮肤震颤下那股如同火山般的爆发力。
相较四个月前，更加粗壮的暖流在他全身流转，他浑身滚烫，如同火烧，脑袋后更是冒出滚滚白雾，雾气蒸腾，经久不散。
暖流一路游走，变得更加壮大，某一刻，秦云睁开双眼，双眼通红，如两团燃烧的火焰，面容也开始扭曲，仿佛在承受极致的痛苦。
却是双眼之上，眉心之间，陡然传来极热之感，仿佛眉心即将融化一般！
轰隆隆……
秦云的耳畔似有开天辟地般的宏伟声音回荡，一股玄之又玄的感觉萦绕心头，让他躁动的心灵刹那归于平静。
游走全身的暖流更加庞大，更加炙热，就像是一头燃烧的火龙，猛然加快速度，冲向秦云的眉心。
轰……
一抹明光浮现在秦云眼前，那是一个灰蒙蒙的空间，不知方圆，无有边界。
第一缕气凝聚之时，神念也随之而生。
秦云以神念观空间，而这方空间，便是眉心祖窍！便是法力寄居之所！
游走全身的暖流冲入祖窍，旋即化为一团火红的气体，在这方空间缓缓盘旋。
这是第一缕气！
是《纯阳心诀》凝练而出的一道纯阳法力。
顺着法力盘旋，祖窍空间趋于稳固。秦云以神念凝视自己的祖窍，只见法力气旋以逆时针方向缓缓旋转，气旋之上，更有如同日珥般的红线跳动，像是一根根牵引之绳，捕捉祖窍吸收而来星星点点的灵气粒子。
秦云眼中的火焰消散，眼神恢复清明，激动地从床上直接跳了起来，一头撞在房梁上，脑袋鼓起一个小包。
“哎呦……”
秦云疼的龇牙咧嘴，揉了揉自己脑袋上的包，但却难掩他的兴奋和开心，一张脸几乎笑开了花。
秦云兴奋极了，摸着自己的眉心，心念一动，便看到那片灰蒙蒙的空间，火红的气体盘旋转动，看上去绚烂而玄奇。
“原来这就是第一缕气？”
秦云自言自语，嘴角不自觉咧开。
“秦大哥，你成功了？”
听到秦云的话音，季三川一下子睡意全无，一骨碌爬了起来，直勾勾地看向秦云，眼神羡慕无比。
“嘿嘿，运气好而已。”
秦云伸了个懒腰，只觉神气清爽，恨不得现在就推门而出，找丁宏晋升为三等弟子。
只可惜，现在是深夜。
“秦大哥，有没有什么窍门，能快速凝聚出第一缕气？”
季三川缩在被子里，露出一个小脑袋，心中想要猫抓般瘙痒。
他也想早点凝聚出第一缕气，脱离苦海。
陈二狗也从被窝下钻出个头，好奇地看向秦云。
秦云露出一口大白牙，弯着脑袋仔细一想，笑道：“哪有什么窍门，持之以恒，水到渠成而已。”
他猜测自己能如此快凝聚出第一缕气，多半跟《天识诀》有感，但这是他的秘密，如何也不能透露给别人。
“这样吗？”
季三川脸上露出失望之色，嘟囔道：“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凝聚出第一缕气……”
“慢慢来，你是五灵根，肯定比我要慢。”
秦云得意地扬了扬头，自己是四灵根，是两排屋中资质最好的。而且自己一天吐纳两次，一次吐纳半个时辰以上，修炼时间也是一群人中最多的。
半年凝聚出第一缕气，不是很正常吗？
像季三川，平均一天修炼半个时辰不到，陈二狗，更是两天才修炼一次，一次只能坚持一炷香。
秦云估计，至少还要一年，这二人才能凝聚出第一缕气。
“秦大哥，你要走了吗？”陈二狗忽然问道，语气失落，眼神充满不舍。
秦云扫了他一眼，耸了耸肩，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你们努力点，我在山上等你们。”
这片灵田，是囚牢，也是保护，少年们出不去，其他弟子也进不来。
季三川摇了摇头，重新钻回被窝，嘟囔道：“努力有什么用，我就是五灵根而已，说不定还没凝聚出第一缕气就先累死了。”
秦云凝望着他，没有说什么。
夜深了。
秦云躺在床上，和当初来极乐宫前的那一夜一般，辗转难眠，无法入睡。
他望着房梁，眼神明亮。
……
第二天一早，喝碗稀粥后，秦云没有下田，望了眼和自己来时几乎一样的青色稻穗，背上自己的包裹，便顺着小径，来到丁宏所在的阁楼前。
这座阁楼依山傍水，清幽别致，和秦云所住的低矮木屋截然不同。
以往的时候，秦云顶多惊鸿一瞥，遥望这座阁楼一眼，但这一次，他将踏入其中，并且独自面见丁宏。
他深吸一口气，走上阶梯，然后轻轻叩响房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