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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原来是帅的呀

国庆长假一眨眼就过去了。

戚长璇的父母满世界跑,无暇管她,她在网吧里一连泡了好几天。假期结束,返回学校上晚自习时,她还沉浸在游戏里。

莫鲤推醒她的时候,她犹在梦里,嘴里还在嘟囔着:“求求你别送了,人头收不过来了……”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这才发现教室里进了人。

她擦了把并不存在的口水,赶紧坐直。

走进9班的两男一女胸前挂着牌子,手里拿着纸笔,是学生会的。领头的那个男生有些眼熟,戚长璇想了一阵才想起来,正是陈斯圆花痴的那个宿淮。

学校发了两套校服,一套是长袖外套一套是短袖衬衣。短袖衬衣整体是白色的,配上浅蓝色的领子,男生本就活泼好动,没半天就搞得脏兮兮到处是灰印子,但他穿着却是说不出的清爽干净。

他环顾了一下整个9班,最后在莫鲤身上停顿了两秒,移开视线微微一笑:“检查仪容仪表。”

学校规章制度里早已写明,男生头发不能太长,女生不能披头散发,所有人必须时时刻刻穿着校服。

另外两个依次从一组第一个和八组末尾开始检查,宿淮则径直走过来停在了莫鲤面前,眼前的莫鲤没有穿校服,一头长发披散在肩头,委实扎眼。

他看着她:“为什么不穿校服?”

莫鲤无所谓地转着笔:“校服太丑,不想穿。”

他伸手撩起她的头发,指尖似有若无地触碰到她的脖颈:“为什么不扎头发?”

说实话,虽然莫鲤是个高中生,但出落得很有风情,披散着头发更添几分妩媚。

她厌恶地皱了下眉,把头发从他手里夺回来:“别碰。”

他神情冷却下来,压低声音道:“校纪校规不知道吗?”

莫鲤耸肩,依旧懒得看他:“要扣分就扣,啰唆什么?”

宿淮轻轻笑了一声,没说话。

连戚长璇都看出来了,他在故意针对莫鲤。

她打破僵局,帮着莫鲤开脱:“她刚刚洗完头发,等头发干了就会扎起来的。”

宿淮看了戚长璇一眼,神情恢复了往日的温和,他往后继续走:“再有下次就扣分。”

等他们检查完离开后,班里女生小声讨论着:“宿淮真温柔啊。”

莫鲤冷嗤一声,心里的反感加剧。

第二天,她就剪了个短发,把宿淮触碰过的那部分剪了个干净。来了学校,看着戚长璇和陈斯圆等人惊讶的眼神,她只淡淡解释了一句:“扎头发太麻烦。”

这次检查,大部分被查出来不合格的同学都在次日剪了头发或者老老实实穿起了校服——除了程逾巳。

第一天,他没剪;第二天,他没剪;第三天、第四天,他还是没剪。

班级分一天天被扣掉,老马终于忍无可忍,勒令程逾巳必须把头发剪掉。为此,老马特意批了半天假,让班长戚长璇亲自领着他去剪。

戚长璇本来一万个不愿意,但看在可以翘掉下午的课的分上,还是去了。

令她惊诧的是,程逾巳并没反抗,她把老马的意思跟他一交代,他便捡起校服外套一言不发地跟着她出了校门。

她一门心思想着快点剪完,随便找了家理发店领着程逾巳进去。

理发店的Tony老师很久没见过年轻顾客光临了,兴奋地搓搓手:“小妹妹放心,我一定给你男朋友剪一个酷炫的发型!”

“不不不,随便剪就行。”

见程逾巳冷淡地扫了她一眼,她笑眯眯地补充:“我们是学生嘛,不需要太花里胡哨。”心里则补充:剪得越丑越好,最好丑得人神共愤,看他还有没有勇气这么拽上天。

Tony老师动作慢吞吞的,光是洗头就洗了好久。

戚长璇困意上来了,索性趴在沙发上休息,正打着盹,只听见Tony老师惊叹了一声:“你男朋友长得不错呀,蛮帅气的。”

戚长璇睁开眼下意识地反驳:“别别别,实话实说就好。”

但在看清镜子里的程逾巳的那一刻,她一下子噤声,满眼掩饰不住的惊艳。

其实Tony老师的技术很一般,程逾巳后脑勺那块头发被他剪得参差不齐,但这一点也不影响什么。

程逾巳狭长的眼睛半眯着,有些不适应没有刘海的遮挡,过短的头发反而更加衬得他轮廓分明。何止是蛮帅气,他甚至比不少人追捧的宿淮还要精致好看三分。

戚长璇愣了好一会儿,忽然一个翻身起来,把他校服的兜帽一下子扣在他头上,凶巴巴地说:“哎呀,丑死了,丑死了。”

过大的兜帽几乎遮住了程逾巳的半张脸,程逾巳“啧”了一声,有些不耐烦,倒也没反驳什么,任由她盖着。

理发店的Tony老师不满地嘀咕:“哪里丑了,明明就很帅气。”

戚长璇瞪了他一眼:“我说不好看就是不好看。”

她把钱往Tony老师手里一塞,便拉着程逾巳往外走。

出了理发店,戚长璇还是不放心,指了指程逾巳的兜帽一本正经地叮嘱:“千万别摘帽子,我也不瞒你,你头发剪得太丑了,我是为你考虑,怕大家笑话你。”

这么近距离没有遮挡地看他的眼睛,深沉的黑色瞳孔里隐约带一点惑人的金色,但仔细一看,又什么都没有,仿佛只是错觉。

他错开眼神,皱了下眉,懒得听她喋喋不休的废话,直接甩开她的手迈开步子往前走。

戚长璇也不介意,三两步追上他。

瞌睡没了,她心情异常不错,把之前发过的誓忘得一干二净:“这么看来,你也没有反感剪头发嘛,干吗不早点去剪了,非要老马骂你才去?”

“这么大热天的,你干吗穿这么多衣服?不热吗?”

“对了,你跟高二(1)班的宿淮认识是吗?”

接二连三的问话终于让他有了反应,他冷冷淡淡地斜了她一眼:“关你什么事?”

戚长璇一耸肩:“随便问问。”

他轻嗤一声。

看他脚步不停,戚长璇追问:“最后一个问题,你不会打算现在回学校上课吧?”

程逾巳没理她。

“别呀,要是你回学校了我却没回,那我岂不是露馅了?不如咱们去打游戏吧?我请客。”戚长璇兴致勃勃地提议。

程逾巳脚步一顿,老师们心目中的好学生好班长居然怂恿他翘课打游戏,他倒是头一回见。

他一反常态,挑了挑唇:“行啊。”

到了网吧,戚长璇轻手熟路地付了钱,找了个双人小包间坐下。

看他这态度,还以为他多么厉害,本想见识一番,没想到他干脆的一句“不会”,堵得戚长璇哑口无言。

戚长璇只好让他站在一旁观战,她自信满满地跟他介绍游戏规则,亲自给他示范玩法,没想到连赢两把后,只得到他不屑的一句:“真烂。”

这句评价听得她很糟心很不爽,她不服气地问:“哪里烂了?”

他说话直接:“哪里都烂。”

“比如?”

“比如刚刚那局明明几分钟就能解决,你却足足花了半个多小时。”

“拜托,我们玩的是五对五,队友没默契,我有什么办法?”

他在她旁边的空座处坐下,学着她刚才的样子开启游戏界面,神情平静:“一对一,我赢了怎么算?”

“你要跟我一对一?”她“嘁”一声,斩钉截铁道,“你不可能赢。”

他重复:“赢了怎么算?”

“我说你不可能赢我。”

程逾巳停住动作,转头看着她,脸上似笑非笑的,挑衅道:“怕输?”

行吧,戚长璇有点被他的美色诱惑到了,她闭了闭眼,索性给他个面子:“行行行,等你赢了再说!”

然而,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一局过后,戚长璇被完虐了。

她脸色都变了,看着屏幕发了好几分钟的呆,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一个刚开始玩游戏的菜鸟给打败了。一个人的学习能力怎么可能这么强?以他娴熟的手法来看,完全可以被称为大神。

她不满道:“你逗我的吧?你之前肯定玩过,不然不可能是这种水平。”

他微微挑眉:“不认?”

曾经打遍市三中无敌手的戚长璇自然不肯服输,而是成功被激起了斗志:“我当然不认!再来,再来!”

“不来了。”

“为什么不来了?”

他把键盘一推,神情恹恹:“跟你打,太没难度。”

“……”

一看时间,已经接近下午放学的点了,戚长璇纵使再不服气,也该回去跟老马交差了。

网吧门口正好有一辆卖红豆饼的小吃车路过,香味把戚长璇肚子里的馋虫勾出来了。她上前买了两个红豆味的和一个香蕉味的,一共五块钱。

她递了一个到程逾巳嘴边:“吃不吃?”

他一下子退开好几步,满眼嫌恶:“这种垃圾食品有什么好吃的?”

戚长璇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见推着小吃车的阿姨已经走远,这才松口气:“你嘴里能不能有点好话?”

她叼着红豆饼三两步追在他身后:“这次算你赢了,我愿赌服输,说吧,你想怎样?”

外头太阳正烈,她必须仰着头眯起眼才能看清他的表情,刚一抬眼却猝不及防被他攥住手腕,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他拉到一片树荫下。

“你干什……”

话音还未落,就见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几秒后她的余光里便闯进几个穿着和他们同样校服的女生,她们嬉笑着从她刚才站的地方经过。

戚长璇向来坦坦荡荡,不知道有什么好躲的,但他这动作,反倒让她有些浮想联翩……

戚长璇忍不住开口揶揄:“你躲什么?难道还怕被人看到翘课不成?”她眼睛弯成月牙状,“还是说……怕被人看到跟我在一起?”

他懒得理解她的脑回路,径直说:“我赢了怎么算?”

戚长璇回归正题:“咳咳,我说我愿赌服输。”

他若有所思地反问:“是吗……”

“当然,只要我办得到。”

“你当然办得到。”

戚长璇开始好奇了:“哦?”

程逾巳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笑,眼睛牢牢锁着她,丝毫没有松开她手腕的意思,反而更靠近一步:“我想怎样,你不知道吗?”

戚长璇怔了怔。

看她笑容渐渐凝固,他眼尾微微挑起,语气带着点玩味,语速越发缓慢:“从今往后,我想要你——”

戚长璇呼吸蓦地加重,她脸皮再厚,也禁不住被人这么盯着看,她打断他:“等……等下。”

他却没打算理她,一下子收起了笑,眼神冷漠得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离我远点。”

“……”

看他转身要走,戚长璇一口气堵在喉咙里:“我说,你未免太自以为是了吧?”

他好笑道:“刚才是谁自以为是?”

好吧她承认,她刚才是有点误会,而且有点被他这张脸迷惑了。再想到老马交代下来的任务,她想着干脆借此机会和他冰释前嫌算了,没想到他还是这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态度。

“亏我好心好意想帮你一把。”

说完这句一顿,她自觉心虚,喊他打游戏好像跟学习无关,于是,她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气恼地大喊:“算我倒霉!”

他的影子被夕阳拖得很长,走的方向完全不是去学校的方向。

她这才反应过来,他从来不上晚自习的。

第二天回了学校后,他果然再度把她当成透明人,或者说他把所有人都当成透明人。

戚长璇也是有脾气的人,让她低三下四服软是不可能的,但没想到的是,老马再度调整了座位。之前按身高排位置,导致那些个头高又不爱学习的男生全坐在后排,整日里吵得不行,所以干脆把他们全部拆开。

被老马安排了辅导任务的戚长璇换到了程逾巳的前桌。

还没来得及坐下,赶在他出言讽刺之前,戚长璇便没好气地说:“这可不关我的事,有意见,你找班主任去。总之,你不惹我,我不惹你。”

程逾巳淡淡扫了她一眼,没什么反应。

在他看来,前座是谁都无所谓。

戚长璇正坐在新座位上发着呆,一包拆开的溜溜梅突兀地出现在她眼前——

“班长,这是新出的口味,要不要试试看?”

说话的女生叫崔笛子,她家里是开小超市的,所以时不时就会带零食来分给大家吃。她坐在二组第七个,离戚长璇很近,两人之间只隔着一条过道。

戚长璇笑着从包装里拿出来一颗:“谢谢,还有,不用这么客套叫我班长,跟他们一样叫我七七就好了。”

崔笛子热情地又掏了几颗出来放在戚长璇的课桌上:“七七,你多吃点,别客气!”

因为肥胖,她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

她出生便带着某种疾病,体重一直减不下来,虽然时不时有捣蛋的同学嘲笑她,但她总是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对身边每个人都和和善善的。

课间跑操后的第三节课是物理课,崔笛子体力不行,跟着队伍跑完两圈后,在操场边歇了很久才慢慢往教室的方向走,刚一走到教室外,正好上课铃声响起。

她正打算从后门进来,却眼睁睁看着坐她后座的李畅古怪地冲她一笑,笑完把后门一关,同时招呼着另外几个男生一起来堵门,嘴里还怪腔怪调地喊着:

“哎哎哎,此门不许胖子通过!”

“别把门挤坏了啊,哈哈哈。”

上课的紧迫感加上心里的委屈,使崔笛子在门外急得不停敲门,汗水伴随着夺眶而出的泪水往下淌,整个人狼狈得不行。

正抓紧时间帮陈斯圆辅导数学题的戚长璇听到动静,回头瞪了那几个哈哈大笑起哄的男生一眼:“你们无不无聊啊,还不快把门打开?”

话音刚落,随着一声巨响,门“砰”的一声被踹开。

原本喧闹的教室蓦地一静,所有人都望向这个方向——

几个调皮捣蛋的男生摔了个人仰马翻,连连哀号,连带着碰倒了角落里无辜的垃圾桶,零食包装袋和碎纸洒得到处都是。

站在门外的程逾巳的目光平静地落在横在脚下的一条腿上,他嘴角不屑地挑了挑,径直跨过那条腿坐回了自己位置上,对自己造成的连锁反应毫无所察。

崔笛子有些愣,站在门外半晌反应不过来。

程逾巳头也不回,不耐烦地说:“还不进?”

崔笛子擦了把眼泪,趁着老师还没来,赶紧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戚长璇对他的举动颇感意外,扭头看他。

刚一回过头去,他便停住转笔的动作,抬起头,眼中依然是毫不掩饰的厌倦:“看什么看?”

戚长璇心里刚冒出来的一点好感瞬间又烟消云散,她轻哼一声:“好心提醒你一句,自己的卫生区域自己负责,下了课记得把垃圾打扫干净。”

没想到的是,刚打了下课铃,不等程逾巳动手,那几个结结实实摔了一跤的男生便抢着把地面清扫干净了。

戚长璇有些意外,拉住帮着拖地的值日生魏靖南问:“怎么回事?他们怕程逾巳?”

魏靖南摇摇头,又点点头,扭头见程逾巳不在,这才壮着胆子说:“不是怕他,是不敢惹他。”

不都一个意思吗?戚长璇好笑道:“他有什么好怕的?”他不就是成绩差不爱学习,外加整天上课睡觉吗?

魏靖南小心翼翼地解释:“他……他打架见血。”

戚长璇瞪大眼睛:“你们和他打架了?”

魏靖南赶紧摇头:“怎么会?是之前李畅无意中看到他教训了几个主动招惹他的外校男生,动作特别狠,把人家揍得好几天下不来床……”

看到程逾巳走进教室,魏靖南赶紧噤声,拿着拖把“嗖”地窜到后头拖地去了。

戚长璇若有所思。

虽然不明白那血是从何而来,不过程逾巳要么头发长过眉眼,要么整日里戴着帽子,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没人敢跟他对视,看起来是挺不好惹的。

教室里很热,可还是没开空调。

空调遥控器早已被老马收了起来,他说什么入秋了,天气凉快,空调已经用不着了。但老天爷怎么可能尽如人意?没凉爽几日,最近又恢复了接近40℃的高温。

第四节课是自习,正是太阳开始暴晒的时候,炽热的阳光悉数穿透窗帘,恶狠狠地投在一二组同学的身上,晒得戚长璇快要蒸发了。

教室里的同学本就不安分,再加上热,更是躁动不安。

后排两个男生在小声讨论:“要不咱们趁着老马不在,去办公室把遥控器偷出来吧?”

“你是不是傻?你知道老马把遥控器藏哪儿了吗?”

“也是……但这么热下去不是个办法啊,老子连觉都睡不好。”

“好像空调上有个按钮,不用遥控器也能开空调,以前我家遥控器找不到了,我爸就是这么开的,只要找个尖锐的东西插进小孔里,就能启动空调……”

戚长璇也热得不行,从家里带来的手持小风扇已经没电了,两鬓的头发已经被汗湿。她听到那两个男生的讨论声,回头搭话:“按钮在哪儿?”

出主意的那个男生怕把空调弄坏,犹豫着不敢使这个法子。戚长璇则不在意这些,说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是老马问起,她全权负责。

八组末尾正好有张空置的课桌,她把课桌推到挂式空调正下方,在那两个男生的搀扶下小心翼翼爬到课桌上。找准小孔的位置后,她朝身后一伸手:“把笔芯递给我。”

身后没有反应。

她疑惑地回头:“把笔芯……”

帮着扶桌子的两个男生不见了人影,原本伏在桌子上睡觉的程逾巳正双手抱胸站在她身后看着她。

两人视线撞个正着。

他冷声说:“下来。”

戚长璇不想和他说话,目光找到刚才那两个男生,喊道:“喂,你们两个磨蹭什么呢,还想不想吹空调,快把笔芯递给我。”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说:“要不算了吧,好像也没那么热。”

另一个附和道:“对对对,忍一忍就习惯了。”

两人明显对程逾巳有惧意。

程逾巳上前抓住桌沿,完全没了耐心:“下来。”

“我不。”

他低声威胁:“下不下来?”

“我偏不,”戚长璇嘚瑟地笑,“程逾巳,这次可是你主动……”

桌子“咯吱”一声,她很明显能感觉到脚下的桌子颤了一下,她心里暗骂一声“糟糕”,桌子质量不过关,已经承受不住她的重量了。

果然,伴随着一声脆响,一个桌腿直接断成了两截。课桌轰然倒塌的瞬间,她条件反射地往旁边一跳,被等在一旁的程逾巳扶个正着。

他稳稳搂住了她的腰,而她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两人额头正好撞在一起,鼻尖与鼻尖相擦而过。

戚长璇吃痛,什么旖旎心思都没有,她一下子松了手痛苦地捂住自己的额头:“你的头是铁做的吗?”

程逾巳却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等她站稳后,他快速松开了她,嘴里不忘嫌弃:“笨手笨脚。”

戚长璇难得没有反驳他,疼痛之余,她因为刚才那转瞬即逝的触感震惊——程逾巳的皮肤异常冰凉,明明天气很热,他又穿这么多,身上却一滴汗水都没有。

简直……不像个正常人。

她瞥他一眼,却见他低着头,冷眼看着已经散架的课桌,双唇紧抿着。

她回过神来,一阵懊恼:“遭了,课桌坏了,空调还没开。”

程逾巳不发一言地把自己的椅子拖了过来。

戚长璇目瞪口呆:“你要干什么?”

他没理,而是直接踩在了椅子上面,很轻松就到了刚才戚长璇所在的高度。

戚长璇惊讶地看着他的动作。

几秒钟后,随着一声很轻的提示声,空调启动了。

戚长璇:“……”

全班欢呼。

他用同样的方法又打开了另外两台空调。

“那个……”

憋了憋,总觉得有些欠人人情,戚长璇正想说句谢谢,他却拖着椅子与她擦肩而过,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他余光都没打算给她一眼:“不必。”

她一顿,暗自嘟囔:“拉倒吧,谁要感谢你?”

他好似听到了她这句埋怨,轻笑一声,语气不咸不淡:“这么重,难怪桌子会塌。”

戚长璇一下子奓毛:“你再说一遍!”

空调里吹出阵阵凉风,吹得人身心舒畅。

整个教室都安静下来,插科打诨的男生也不说话了,立起书打掩护,眯着眼打盹。

戚长璇从抽屉里翻出一面小镜子照了照,额头果然肿起来了。她也不在意,揉了揉便懒得管了。她拿着镜子转换了下角度,正好可以看到身后的程逾巳。

他和往常一样,正伏在桌子上睡觉。他穿着两件衣服,头上戴着几乎可以盖住眉眼的黑色兜帽,宽松的长袖校服套在外面。

下一秒,他眼睫动了动,似乎马上就要睁开眼。戚长璇赶紧把镜子反盖上,翻开习题册,做若无其事状,心里却暗忖着,他真是个怪人。

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

午休铃刚打响,二十分钟的午自习并没能缓解乏意,大半同学都昏昏沉沉的,只有戚长璇神采奕奕的。她中午拉着莫鲤陪自己去打游戏了,压根没睡觉。两局游戏下来,她再度证明了自己的游戏霸主地位。

平时宽厚不太管事的体育老师今天罕见地拿着花名册,打算测50米跑,全班都垂头丧气的样子。

女生人不多,测得很快。戚长璇不仅头脑不简单,四肢还很发达,她成绩很不错,顺利跑进了八秒。

她边安慰着紧随其后却目光呆滞不敢上前的陈斯圆,边和跑了十一秒还笑呵呵自我打趣的崔笛子说话。

余光搜寻了一圈,莫鲤果然又不见了人影。

接下来是男生组,一个接一个开始测验。

虽然困乏,但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就喜欢互相攀比,都铆足了劲跑个好成绩。很快,就轮到了程逾巳,他是最后一个。

戚长璇正忙着找莫鲤,没注意男生那边的动静,只在感觉到面前一阵风飞快掠过时,朝那个方向望了望,正好看到程逾巳站在终点,呼吸平缓,不慌不忙。

体育老师甩了甩秒表,表情难以置信,声音也有些颤抖:“三……三秒五?”

大家一阵哗然,三秒五是什么概念?怕是连世界冠军都跑不过他吧?这真的是人的速度吗?

站在终点等候的左顾惊呆了,喃喃自语:“看不出他这么有天赋。”

“这好像跟天赋无关吧,班里最快的都只跑了六秒三,这个速度足足快了一倍啊……”魏靖南是体育生,自然知道这个速度是什么水平,他小声提出疑惑,“会不会是秒表坏了?”

体育老师回过神,古怪地打量程逾巳几眼后,从口袋里掏出备用秒表,连声应道:“对对对,应该是秒表出问题了。来,这位同学重新测一次。”

程逾巳在原地站了站,转身往起点走,他神情悠闲,并没在意周围同学好奇的窃窃私语声。

他修长的身形配上流畅优美的起跑姿势,让戚长璇有些挪不开眼。

重新跑了一轮后,体育老师舒了一口气,喃喃着:“这回就没问题了。”

他抬头报成绩:“六秒二。”

刚好比之前的最快成绩快零点一秒。

听老师报完成绩,程逾巳移开眼,唇边溢起一抹很轻的笑。

刚把成绩誊上花名册,天气说变就变,突然下起瓢泼大雨,体育老师喊了解散后,人群一下子散开。

不少同学都有带伞或带雨衣的习惯,他们跑到操场外的停车棚里,从各自自行车车篮里把伞取出来,三三两两合撑着往教室赶。

左顾也带了伞,他匆匆跑过去取伞,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便伸了过去,已经狗腿地主动替戚长璇撑着伞了。

他忍不住自夸:“你说说,上哪儿找我这么贴心的人去?”

戚长璇怎么会不懂他的小心思,顺着他说:“贴心,贴心,上午物理课睡觉这回事一笔勾销。”

左顾拍拍胸脯笑嘻嘻的:“我怎么可能是因为这种小事才替你撑伞的,我明明是出于本心。”

“哦,那就不一笔勾销了。”

“哎,别啊,我开玩笑呢!”

戚长璇招呼着同样没伞的陈斯圆躲到左顾的伞下,她四处张望,还在担心着莫鲤:“下这么大雨,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陈斯圆安抚她:“莫鲤肯定不会让自己淋湿的,她可能已经回教室了吧。”

“也是。”

正说着话,她余光注意到雨里还有一个人没有伞,他丝毫不在意雨势,黑色的兜帽似乎要与瞬间阴沉的天色融为一体。

没有人想和他一起撑伞,他似乎也不需要。

戚长璇收回目光:“我们回去吧。”

莫鲤远远地往操场的方向看了一眼,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估计都回教室了,可她却被困在室内体育馆里。

她今天正处于生理期,小腹隐隐作痛,一听要测50米跑便没去。她连假也不想请,想着差不多测完了再出去找戚长璇她们,没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雨把她困在了这里。

她低头把玩着快没电的手机,心情越发低落。

远处传来一声“解散”,紧接着,一阵脚步声朝她靠近,她一顿,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她捏紧手机,往兜里一塞,从单杠上跳下来,径直往门口走。

一只手拦在她身前,手的主人道:“外面在下雨。”

她回呛:“我有眼睛。”

好巧不巧,他们班正好跟宿淮所在的班同时上体育课。

“你可以等雨停了再走。”宿淮说。

莫鲤甩开他的手,注意到他班上同学讶异的目光,她心里更是不痛快:“我不需要你假好心。”

不想跟他再待着一个空间里,她在门口停了停,直接冲了出去。

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的意思,她刚剪的短发瞬间被淋湿,眼帘被一片水雾挡住,什么也看不清。下一瞬,她的手臂骤然被紧紧攥住,接着她便被一股力量强硬地带着往旁边走了几步。

宿淮直接把她拉到了停车棚里,他脸绷得很紧,微微苍白:“你非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吗?”

莫鲤抹了一把眼睛上的雨水,不甘示弱:“你非要多管闲事吗?”

宿淮沉默了半晌没说话,像是在压抑着怒意。良久,他才压低声音:“你衣服淋湿了。”

莫鲤低头,看着身上白色的短袖校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她轻笑:“不是你让我穿校服的吗?”

宿淮不发一言地按着她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然后把自己的校服外套脱下来。

莫鲤反抗,他反而更加强硬地把外套披在她身上。

看着他替她把校服拉链拉上,她忍不住出声嘲讽:“要是让你班上那些爱慕你的女生知道,她们心目中礼貌温柔的学霸男神宿淮,私底下是这个样子,不知道她们会怎么想。”

他动作一滞,抬眼看着面前倔强的她,忽地一笑:“爱怎么想怎么想。”

莫鲤也笑了,但笑意并未达眼底:“哟,这可不像你。”

他向来把自己的形象维护得很好的。

他的眉眼湿漉漉的,丝毫不打算掩饰自己的情绪——

反正,每次一见到她,他就控制不住自己。

他自嘲地笑了声:“你还是这么喜欢逞强。”

莫鲤深吸一口气:“怎么,你第一天知道?”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在市一中,说起莫鲤的名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行事有一套自己的准则,带头揍过高年级的学长,也教训过低年级的学弟,在市一中风头无二。

宿淮低她一届,以成绩优异闻名,他们俩本不该有任何交集的,莫鲤看不惯高高在上的优等生,而优等生也不屑跟她扯上关系才对。

可偏偏几次迟到翘课,她都被身为学生干部的宿淮抓个正着。也不知道为什么,和她一起迟到翘课的其他人,他不怎么管,却偏偏抓着她不放。

她不喜欢服软,于是某天晚自习下了课,她便找到宿淮跟他争执,没想到被他们班一个女生看到,造谣他们在谈恋爱。

事情捅到了年级主任那里,老师们下意识就觉得,是莫鲤要带坏宿淮,狠狠训斥了她一顿。

老师们和同学们心目中的天之骄子居然和莫鲤搅和在一起?怎么可能?

这一次训话让谣言越演越烈,甚至还流传出她被包养,与学校多个男生关系暧昧之类的话。

莫鲤不喜欢解释这些莫须有的东西,但看到别人对她指指点点还是气不过,便找人揍了那个造谣的学妹一顿,并因此留级。

在听说戚长璇要转学到启风读高二后,她觉得自己留在市一中也没意思,便也跟着转了过来,没想到宿淮居然也转了过来。

谣言的力量她已经见识过了,她怕了行不行?她躲开行不行?她不想再跟他扯上关系了行不行?

为什么他还非要追着她不放?

她恶意满满地揣测他:“你说实话,你转来启风是不是就想看我笑话?”

他笑容淡了淡,声音很低:“你这么想?”

她挑眉道:“我还能怎么想?”

他抿了下唇,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视线移到她的头发上,眉头皱得很紧:“为什么剪头发?”

“想剪就剪咯,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她顺势揉了一把头发,自己也有些不习惯:“这不正好吗,免得你抓着我要扣分。”

他默了默:“嗯,是很好。”

雨终于有变小的趋势,她不想再继续跟他待下去,起身往外走。宿淮也不再拦她了,静默地看着她的背影。

走出两步,她忽然停住,扭头道:“哦,对了。”

宿淮半惊半喜地抬起眼。

莫鲤指了指身上的校服,神色冷淡:“我可不会还你了。”

宿淮神色黯了黯,但他还是笑着应了声:“好。”

急急忙忙回了教室,淋了雨的莫鲤毫不意外地感冒了。

戚长璇和陈斯圆心疼得不得了,知道莫鲤的性格不爱多说,便也不追问她,为她睡觉打掩护,还帮着她请假,陪她去打点滴。

偏偏这几天,程逾巳因为身体原因,请了假没来上课。

每个班有每个班的规矩和特点,比如2班抓早恋抓得特别严,男生和女生多说几句话就要被班主任抓去约谈;4班则重点抓卫生和纪律,除了上课说小话会被班干部扣分外,还不许带零食去教室里吃,而且所有人每时每刻都必须穿着整套校服校裤;宿淮所在的1班就更恐怖了,他们班主任在教室里装了个摄像头,整日监控着他们的动态。

至于9班,老马一心搞学习,就盼着大家成绩进步。

考试在即,程逾巳不愁,戚长璇不愁,老马快要愁死了。

下了课后,老马苦口婆心地让戚长璇多帮帮程逾巳,还说他无父无母无依无靠,一个人怪可怜的。

这话听得戚长璇满头问号,她可看不出程逾巳有需要让人可怜的地方。

想是这么想,之前能拖则拖,但现在毕竟快考试了,她总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干,佛脚还是很有必要临时抱一抱的。

要是程逾巳真的毫无进步,她面子上也不好看,只好答应老马会帮程逾巳补习。

听了消息后,陈斯圆满脸同情:“恭喜你戚长璇小姐,即将成为本班跟程逾巳关系最亲近的人。”

“呸呸呸,你这个乌鸦嘴。”

莫鲤皱眉问道:“你不会真要去吧?”

戚长璇长叹息,可怜巴巴地说:“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考试还是老样子吧。能提高一分是一分,他这几天不来学校,我只好去他家了……要不你们陪我去?”

陈斯圆疯狂摇头:“天将降大任于你,我们怎么能掺和进去?”

看戚长璇这副丧气的样子,莫鲤也忍不住同情她了:“祝你好运。”

陈斯圆拍拍她的肩膀:“忍辱负重啊。”

“去你的。”

说是这么说,她心里却“咯噔”一下——

说真的……她已经能预料到程逾巳黑脸的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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