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并非因为三百多条人命而在自暴自弃，他却是想要冷静下想想今后，经历过一次演化厉鬼，他却已经不会再如之前那般天真。
继续这样下去，那么，往后会死的人绝对不止三百，三千，怕是三万，三十万都是寻常。
当然，狠心一点，他完全可以将那些生命当做纯粹无意义的数字，但，如同老道那样的，他又怎能当做无意义的数字。
这一次，被他选中的老道在引擎的提示中是本身寿命无多，然而，经历过这次的事情，曹子夏几乎可以肯定，继续下去，将会有更多性格如同老道，但，寿命却绝对正常的人以最为壮观的形式死去。
这些人，他也能当做无意义的数字吗。
人心都是肉做的，或许枭雄能够做到漠视生死，不管那死的人是好是坏，只管那死的人对自己有什么意义，也或许将军能做到慈不掌兵。
但他，只是普通人。
“你，你没事吧……”
正苦恼着，突然，一个胆怯的声音在身后不远处响起。
曹子夏转过头，书店屋檐的角落，一个小巧的身影正缩在那儿带着一丝担忧看向他。
这是一个女子，书店隔壁一个破落户家的女子，这女子和曹子夏也算自小相识，然而，前身书香世家孤傲的性格却很是瞧不起这个没上过几天学的女子。
“没事……”
曹子夏甩甩头发，伴随着水珠落下他站起身。
暴雨之夜，一个弱女子蜷缩在别人的屋檐下，显然是有极大的悲苦。
曹子夏心中微微一叹，原本积累在心中的那些苦恼顿时散去许多，他有什么资格想那些仁慈，想那些死人不死人，想自己的良心。
被这样一款引擎绑定，他如果拒绝演化，或者，不在副本世界获取元念，那么，他又会是什么下场，这弱女子好歹还能在他这书店屋檐下躲避风雨，而他恐怕连埋骨之地都无法自己决定吧。
起身，曹子夏迈步将十指钟馗图捡起，就要回家，这缩在书店屋檐下的女子或许很悲苦，也算是间接的帮了他一把，让他心念通畅了许多，但他却并不想多事，然而，就在此时，一个暴怒的声音却猛的从侧边响起。
“好啊，我说你为什么不肯嫁给李老板，原来是勾搭上了曹家的崽子……”
这世上，总有一些肮脏而堕落的人，节操已经低到能够想象的极致。
书店门口，曹子夏侧过身，侧边，一个哪怕在大雨中都能看到满脸通红的中年人正大步朝着他走来，一边走一边咒骂着。
“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赔钱货……还有你这个兔崽子，敢勾搭……我跟你说，今儿你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
骂骂咧咧的，那中年人大步到了曹子夏面前，伸手就要去揪曹子夏的衣领。
袁应泰，一个酗酒，好赌的下三滥。
一个会找任何理由缠住别人赖钱的混蛋。
曹子夏的眉头皱起，记忆中，有关这中年人的那部分开始出现。
“啪……”
清脆的声音，雨中，袁应泰伸出的手被拍开，随即曹子夏的手猛的探出，一把捏住袁应泰的脖子。
“滚……”
巨大的力量抡起，狠狠将袁应泰砸了出去。
暴雨遮蔽了许多声音，然而，袁应泰身体砸落地面的声音却依旧沉闷而剧烈。
书店屋檐下，蜷缩的女子猛的跑出。
“曹，曹公子……”
胆怯的声音响起，女子停在曹子夏的侧后方。
“你不用担心，他死不了的……”
曹子夏目光淡然的看了眼不远处漆黑的街道，那儿，一辆车停在那里，在他将袁应泰丢出去之后，两个身影已经从车子里走出。
他知道，袁应泰已经没可能继续打搅他。
转身，曹子夏再次朝着书店大门走去。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父亲死有余辜，实际上，若不是法律限制，我早已经有多远走多远，但，曹公子如果为了他惹上官司，不值得……”
侧边，女子的声音却跟着响起。
曹子夏的身影猛的停下，他侧过头看向旁边的女子。
这是一个与他年龄相差无几的女子，绝对没超过二十，这也是一个很清秀的女子，只是，在清秀中更带着一丝坚韧。
她脸颊的线条极为柔和，让人第一眼看上去就会觉得她是需要被保护的，是但凡稍微有点男子气概的人都会产生保护的想法。
但，曹子夏却从这个女子的眼中看到一丝坚强。
大明法律，子女有赡养父母的义务，但凡父母状告子女没有赡养自己，基本上子女没有任何的胜算，法院会强行规定子女必须和父母同住，进行赡养。
袁玲玲，袁应泰的独女，自小没有母亲，七岁开始就几乎是吃百家饭长大，当然，更多的时候是饥一顿饱一顿。
八岁之后，被袁应泰逼迫着操持家务，日常间更需要捡破烂，帮工厂做零碎的衣服裤子边角料针线加工赚取钱财，然而，所赚取的钱财哪怕只有微不足道的几块钱，都会被袁应泰直接搜罗走。
初中毕业后，没有义务教育，袁玲玲开始工作，但，袁应泰却要求袁玲玲在工作的同时还必须操持家务，如此一来，两边奔波，时间上的冲突导致袁玲玲从没有一份工作能够做的长。
而没有稳定工作直接的后果就是袁玲玲无法满足袁应泰想要拿到的钱财，所以几乎天天被打，偏生大明的法律限制着袁玲玲又无法摆脱袁应泰。
脑海内，关于袁玲玲的记忆出现，曹子夏看着袁玲玲眼中闪现一丝淡淡的钦佩，他完全想不到袁玲玲都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他自认，换位相处，恐怕他不是在袁应泰睡着后一刀剁了袁应泰，就是已经直接找个地方一了百了。
“我的书店还缺个店员，需要每天打扫书店，将所有的书籍分门别类摆放好，接待顾客，以及为我做饭……总之，书店内的所有事情都要做，你，做不做……我会付给你薪水，以及提供食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