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栋别墅里住了三天。每天都是刘婶照顾她们母女，买菜，做饭，打扫卫生。小王偶尔回来，给她们送一些下午茶，水果零食。
高熙越都是早出晚归，没太多时间跟她们母女照面。清清晚上跟她睡，他没有来打扰她。
这三天，清清每天都会问她什么时候可以去幼儿园上学，她想念章老师，陈老师，谢老师还有小朋友们了。她只有解释说接到章老师的通知学校放假一周。
这期间，她也跟张妤联系过。
“你还在S市吧？”电话一通，张妤就问。
“我……还在这里。”她说。
“对不起，我先要向你认个错，是我把你的行迹告诉他的，你不要生气好吗？我知道，你根本放不下他，也不想让清清没有爸爸，而且，据我的观察，他非常在乎你。你们能在一起，重新开始是一件很好的事。”张妤抢先自责，又讲明了原因，“我想你们需要时间，然后要彼此沟通，这样才能修复你们之间的裂痕，你呀，什么事情就只会闷在心里，你不说出来，别人怎么会知道呢？”
“可是，我还没有想好。”她叹气道，“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我现在根本配不上他，我不想拖他的后退。”
“你怎么这样妄自菲薄啊？在我眼中，你谈吐文雅，举止优雅，容貌更是万里挑一，你还觉得自己不好啊？你呀，就是性格太懦弱了。懦弱不是对你自己啊，你自立根生，独自带娃也很强大，你懦弱是对男人太懦弱了……”
“……”
张妤在电话里说得她哑口无言。或许她真的是太懦弱了，才会活成今天这样。不行，她不可以做他的笼中的金丝雀，她想好了，等他晚上归来。
“刘婶，我给你帮忙吧！”无事可做的程艺进入了厨房，想找点事情做。
“不，不，不，顾小姐，这是我的工作。”刘婶将她往外推。
“我可以……没关系！”她还想坚持。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她没有办法，只好离开。
刘婶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顾小姐，我想跟您说件事。”
“什么事？”
“那个，那个……三楼最东门的那间房，你最好不要进去。我怕……”刘婶支支吾吾地说，“先前，有一位穆小姐，来过，去了那个房间，高先生发了一通火。我想……”
刘婶是再给程艺善意的提醒。
“谢谢你，刘婶，我知道了。”她感激地说，“我不会去的，你放心好了。”但是她很自然地想，这位穆小姐会是什么人呢？其实，他正当年华，有几个红颜知己也不足为奇。当年，他就是……哎，可是，她的心里还是泛起莫名的酸楚感。
夜很深，刘婶，清清都已经入睡了。程艺推门进了院子。天空一轮圆月，清冷幽寂地映着院落里的一颗梅树。梅枝上的雪尚未化去，又因为夜间零度的气温冻住了。这幅画面因梅与雪相映显得孤高又清绝。
郑板桥有一首诗，是写早起看雪梅的景色。“晨起开门雪满山，雪晴云淡日光寒。檐流未滴梅花冻，一种清孤不等闲。”
而此刻是深夜，不知道为何，她焦急等待的心情因为梅和雪的存在而淡忘了，时间仿佛也因为清冷而冻住了。她在赏梅，确无意中和梅、雪融为了一体，成了一副精美绝伦的画。
这一幕正被归来的他撞见，他惊叹：“‘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似和不似都奇绝。’，伊人似梅，伊人似雪，梅雪相加总不如。”
程艺因为沉浸的缘故，对此浑然不觉，直到失神太久，受了寒气，咳嗽了两声。
“天气这么冷，怎么在外面待着？”
熟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她回头——月光下他正向她走来。
“是在等我吗？”他又问，冷峻的脸上又升起了热气。
“是，我在等你。”她回答。
“有事找我吧？我这两天太忙了，没时间跟你说话，抱歉。”他走向她，伸手揽住她的腰，“走，我们进去说！”
她顺从地跟他到了室内，一想到自己将要说的话可能会激怒他，不觉有些胆怯了。该不该说，她有些犹豫了。
他脱下外套挂到衣架，又倒来了两杯热水，放在茶几上，拉她坐进沙发里。
“清清睡了吧！”他问。
“嗯！”
“这几天过得还习惯吗？”
“不习惯！”她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一改往常的顺从，摇头说，“我真的很不习惯这样的生活，什么都不做，像一个笼中的鸟儿，被你当成宠物养着。我可以自己工作的！”
他脸色微微变了：“这让你不舒服吗？哪个女人不喜欢安逸的生活。”
“我不想觉得自己是被你包养的女人！”
“你在意名分，那也没关系，我们把结婚证领，就是合法夫妻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说要跟你结婚。”
她情急说出了口，她本来是想表达，自己并不是要他给名分，并没有逼他结婚的意思。她没有想到这句话还有另一层意思——“我不想和你结婚”，而他就是这样理解的。
“原来，是我想错了，是我自作多情了。”他的话里都是悲凉。
“我……不是……我想说，我对你而言不过是清清的妈妈，是前女友，是你要偿还的一场孽债吧？我并不想因此来绑架你的感情和义务。”她思索了一下，毫不犹豫地说出口。
“你就是这样认为的？”他眼神快喷火了。
“事实就是这样的啊？”
“事实，你又来武断的判断事实？什么是事实？当年你看到我和你那个所谓的好朋友李菲儿一起亲亲我我，是我背叛你的事实？还是你和齐瀚共进晚餐，是你红杏出墙的事实？”他的情绪激昂起来。
她愕然：“你，你，你……”
“你想说什么？”
“我和齐瀚，他，什么都没有，你误会了，我和他……”
“误会？嗯？我不想提他，我就想知道，那天晚上跟我做*爱，是误会吗？”他突然握住她的手。
“我……”她哑然，呆呆地望着他，“应该是，是吧……”
他想听到她说“不是，不会误会，因为我还喜欢你。”可是，她居然承认那是个误会，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他作为男人的尊严已经扫地。
“好了，很晚了，我要去洗澡睡觉了。”他站起身，“我不想，再有什么误会发生。”
他走了两步，停下来说：“清清明天去新学校上学吧，就是我们这个小区里的红黄橙幼儿，你直接送她去就可以。至于你，如果，你想出去逛街，约朋友，或是工作，都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吧！但是，我警告你，你别想再逃，就算你逃了，我也一定会抓到你，你可以试试！”
他实实在在恐吓她。他相信，她根本没那个胆量再跑。
清清从小没有爸爸的关爱，一直羡慕别的小朋友有爸爸。好不容易爸爸出现了，对她又那么宠爱，她对爸爸的依赖已经远远大于母爱的需求。
第二天，清清很早就起床了。
她满脸期待地问：“妈妈，我今天可以去上学了吗？”
她摸着女儿的小脸说：“可以，今天妈妈就送你去学校。”
“真的吗？太好了，我几天没有看见月月和婷婷了，好想她们啊。”
清清说的月月和婷婷，是她的好朋友。
“不过，妈妈要很遗憾的告诉你，你不再去之前的幼儿园了，你现在要去一个新的幼儿园，就在我们这个小区里的幼儿园。”
“啊……”本来清清听到不能再去之前的学校，想到不能见她的好朋友，老师们，心里很难过，可一听是小区里的幼儿园，又双眼放光，“哇，真的吗？就是上次我和妈妈散步时经过的幼儿园吗？”
“是！”她见女儿的兴趣浓厚有了些安慰，为了女儿，她什么都愿意。
“真是太好了耶，我喜欢那个学校，橘黄色的房子，白色的墙上有很多颜色的画，很大的绿色草地，还有游乐场……妈妈，我真的要去那个幼儿园吗？”
“是的，今天就去。”她受到女儿的感染，露出久违的笑容，“爸爸给你办好了入学手续。”
“对哦，这几天我都看不见爸爸，他那么忙吗？都不陪我！”清清嘟着小嘴。
“爸爸是很忙的，不过他心里一直念着你啊。”
“嗯，我知道，爸爸对我好，也对妈妈好！”
程艺愕然，她不知道女儿如何看出来他对自己好的。殊不知，小孩子的心意其实是最纯洁的，他们看问题没有复杂的心思，往往才是最真实的。
“妈妈，那我们快去吃早饭吧，我要上学喽！”清清欢呼雀跃起来。
母女俩洗漱好，换好衣服下了楼。楼下餐厅餐具，早点已备好，刘婶听到下楼声，就开始盛小米粥。
早餐都是中式的，都是根据他们母女俩的口味安排的。母女俩坐下，不忘记招呼刘婶一起用餐，但是刘婶从来都不肯跟她们一起吃饭。
“顾小姐，高先生早上批准我休两天假，我要回一趟老家，这两天不能给你们做饭了。”刘婶说。
“没关系，刘婶，您忙您的吧，我们自己可以照顾自己。”
“还有，高先生说他出差了，要一周才能回来。你们有什么需要可以找小王。”
程艺吃了一口糕点，停了下来。昨晚的事情，他一定是恼怒了，以至于出差都没告诉自己，可是转念一想，自己是他什么人呢，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呢。
“好的，我知道了。刘婶跟我们一起吃早饭吧！”
“不了，顾小姐，那您一会儿送清清去上学吧，我回房间收拾东西去。碗筷您放在桌上就好，您千万别收拾了。高先生都是给我开工资的，您把我的活干了，我拿工资心里也不踏实啊！”
原来，程艺经常吃完饭会悄悄地把碗筷洗了，她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做简直是个废人。在这栋别墅里，除了陪女儿读书，画画，她再无其实事可做，她觉得每一天的时间都特别漫长。
昨晚他已经答应她可以找工作了，既然如此，那就该出门去。她既狠不下心抛弃清清离开，又没办法做一个牢笼被圈养的金丝雀，所以她只有自力更生，自食其力。
程艺把清清送到他安排的幼儿园，没想到，幼儿园的园长亲自安排清清去教室，还特意叮嘱几位老师要格外照顾清清。
程艺见清清很快地融入到新环境中，也不再担忧。
离开的时候，园长亲自送她至校门口。
“高太太，顾清影小朋友就交给我们幼儿园吧。请您和高先生放心。”园长说。
“……”她心中咯噔一下，高太太，这个称呼，只怕是园长弄错了吧！不过对于外人，她也懒得解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