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清晨,昨夜刚落下一场秋雨,薄雾环绕着小山,四处莺声委婉,只见其声,不见其影。
山门年岁久远,刻满了岁月的痕迹,陈琨站在山门前,穿着一身休闲装运动鞋,手上拉了一个行李箱,正手持手机,查看后几日的天气。
在陈琨第一次随李清阳下山出远门时,李清阳给他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手机。
是道士,修士,也是现代人,并不是说拜入道门,就得过着古人一般的清修生活与现代的社会脱节。
不少修士门派甚至会建立集团公司,作为明面上的机构向外敛财,毕竟修行是极为消耗金钱的事。
不远处李清阳从观中走出来,同样是一身休闲装,却未带行李,只是握着一个长布包。
到了李清阳的修为,体内几乎没有任何杂质,自然也不需要换洗衣物,浑身上下,一把阔海剑足矣。
“师父。”
见李清阳走到面前,陈琨收起手机。
“下山吧。”
“先走一趟江南办事,再去东海。”
率先走出山门,李清阳踏在有些湿意的石台阶上。
“师父,还是坐动车吗?”
“嗯。”
“那我订票。”
“不用,你徐叔安排了。”
虽然清门道观比不上那些集团的财力,却也算富裕,常年累计下来的香火钱,加上徐氏集团的拨款资助,出门办事,坐飞机的钱还是有的。
只是李清阳素来不喜坐飞机,早些年坐火车汽车,动车四通八达后,成了他最喜爱的出行方式。
两人走在下山的小道上,路面不仅陡峭,还有些湿滑,可他们如履平地,大步地行走着,引得几个早起上山烧香的游客投过惊愕的目光。
途中路过一处小山谷,谷内极为狭窄,抬头望去,只得看见一线天光从两峰之间投下。
双峰互相呼应,看上去似乎本是一体,竟像是被硬生生劈开的,其中石柱嶙峋,树木交织在一起,那一线天外的光投下来,刚好将小山谷中的景象照亮,真可谓鬼斧神工。
此处称作掷笔槽,这一线天乃是清门道家祖师所致,当年清门山妖物作祟,危害一方,清门祖师云游至闻洲,前去除妖,与其中妖王打斗时,将一道器朱笔掷出,劈开巨山,将它镇杀于此,形成这一线天。
下山路程还有一段,李清阳为陈琨讲起东海斗法起源。
“灭妖之役后,留存下来的修士门派中,道门武当,巴蜀蜀山,唐门,佛门少林,北境五家,京城王家,多个实力强劲的修士门派商讨战后之事,其中最为重要的一项便是东海斗法。东海斗法一是为了不断培育新生血液,让传承不灭,激励年轻的修士们在互相比拼中磨练技艺与不服输的精神,二是为了挑选出每一辈中的青年翘楚,能够在危难之际起身扛起大旗。几大宗派更是联合创建了一处藏宝阁,将各种珍奇法器,丹药,功法收入其中,名列前茅的翘楚可进入其中挑选。”
陈琨听后,点头问道:“师父您有参加过吗?”
听到陈琨的提问,李清阳微微一笑,答道:“为师第一次参加东海斗法时与你一般年纪,共去了三次,皆夺得魁首之位。”
陈琨顿时面露一份愁色。
“你也无需有太大压力,我那一代并没有什么天纵之才,不过是运气好。”
李清阳轻拍陈琨肩膀,示意他不用太有压力。
虽是这么说,陈琨却仍是有些紧张,若自己表现太差,岂不是丢了师父的脸面。
“可今日情况大有不同,各派各系强者辈出,皆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翘楚。”言至此处,李清阳微微皱眉,这类翘楚,一代里能有两三人便是稀奇,也通常是出在大宗之中,而此代天才辈出的境况,让他莫名感到一丝不安。
“明面上的天才有数十人,为师先为你介绍一下其中最强的几人。”
“京城王家,刀法大宗,也是武学门派中的佼佼者,千年前便是极受尊崇,他们在刀法上的造诣无人匹敌。而这一辈中,王家少主王一刀,天生刀意,三岁引得厥天刀共鸣,五岁练刀,十岁凝成刀气,同龄人中未有过敌手。“
先是说到王家,李清阳眼中露出佩服之色,王家狂刀绝不是浪得虚名,在修士界练武一脉里,无人敢争其锋芒。
“那厥天刀乃是千年前,王家老祖所用,斩下过无数妖族头颅,不过在他们老祖仙逝后便供奉起来,再没有人能使用它。”
陈琨这时想起,自己似乎与王家人有过一面之交,几年前随李清阳去京城议事时,曾见过几人身穿金衫,背着长刀站在议事厅外,眼神犀利,锋芒尽出。
“王一刀的父亲与我在东海斗法中有过几次交手,虽三次皆败于我,但我也赢得不轻松。”
“那少年我见过,小小年纪便是一身刀意,你要注意。”
回忆起那少年,李清阳嘴里也甚是赞扬。
“除此外,武当江玉行,蜀山项长歌,佛悟觉,北境四家中几位少东家,这几人实力都不能小觑。”
“还有一人,你要特别小心,唐门大弟子聂君。”
“这聂君虽是外姓,不属于内门弟子,却是唐门几百年不世出的天才,深受器重。我五年前与他有过接触,不过十五岁便出山走遍大疆南北除妖,如今已是相当老道,不少老一辈都得向他请教。”
五年前西北大疆一地,一只大妖出世伙同群妖作乱,在那一战中死去了不少修士,这少年也参与其中,而他如同身经百战一般,面临群妖不仅毫无畏惧,甚至与那大妖交上几手全身而退。
“不过他已经许多年没参加东海斗法了,今年应是也不会去。”
陈琨听后有些惭愧,原以为自己二十岁化炁已算天赋异禀,却不知山外有这么多远超于他的年轻人。
“师父,那我与他们相比如何。”终是少年心气,听师父如此夸赞,他刻意问道。
听到陈琨的话,李清阳嘴角扬起,露出颇有深意的笑容。
“此时的你,或许与他们还有些差距,但相信师父,不出几年,你将凌驾于他们所有人之上,此次主要是让你开开眼界,看看外面这些人有着怎样的本事。”
只当师父是在安慰自己,陈琨心中较真起来。
两人边走边说,来到了山脚处,此时已有不少香火客聚集山脚,准备向着清门观进发,全然不知观中那神秘的掌门正带着首徒从他们身边路过。
一辆黑色宾利正停在山脚公路上,从车上副驾下来了一个满头华发的中年人,一身黑色西装,精神矍铄,快步走到陈琨与李清阳身前。
“清阳大师,终于见到您了。”
他满脸笑容,皱纹一条条曲折行在脸上,留下岁月的痕迹,眼中却并不浑浊,像是个年轻人。
“徐道友,这一趟麻烦你了。”
微微躬身示意,李清阳也是笑着说道。
这人便是徐清清与徐东来的父亲,徐氏集团的老总,徐林行。
多年前,李清阳在外云游时与他相逢,两人相谈融洽,颇为有缘,留下了联系方式,再之后徐林行有难,被人下邪法暗算,恶鬼缠身,差点命丧黄泉,李清阳伸出援手,不仅帮他解开咒法,还揪出了下术的贼人。
事后,徐林行为报李清阳大恩,为清门道观提供了各方面的便利与支持,在徐东来与徐清清出生后,也是经常带着两人来山上拜访李清阳,几十年来也算有了些交情。
“这是哪的话,清清那丫头没给您添麻烦吧。”徐林行赶忙摆摆手。
“清清在山上专心潜修,近段时间应该不会下山。”李清阳说道。
徐清清拜入门下后,与她父亲见面的次数极少,李清阳也叮嘱过徐林行最好少些来看她,不要扰她清修,不过徐清清修为到了一定程度后,每逢年底便会下山回家同父亲哥哥团聚几日。
“哎,那丫头性子顽劣,还麻烦清阳大师照顾了。”
“我们上车吧,我已经让人买好了闻洲到苏州的动车票。”
听徐清清说徐林行上山找过自己几次,李清阳出关后便联系了他,顺便提到自己要去一趟江南,徐林行当仁不让为师徒两人安排了行程。
“小琨,叔叔也好久没见着你了。”与李清阳叙完旧,徐林行看向一边的陈琨,露出慈祥的笑容,说道。
“徐叔,您精神也是越来越好了。”陈琨笑着说道,徐林行看着他长大,又是徐东来与徐清清的父亲,他对这个真性情的叔叔也颇有好感。
陈琨随即将行李放到后备箱,车子随即开动,掉头后驶向了闻洲市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