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爷,你这么做,就不怕弄巧成拙?”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在石二爷耳中回荡,几乎要钻进他的脑袋里。一个娇滴滴的女人趴伏在石二爷的背上,几乎要揉进他的身体里。
一样的年轻,身材却比小玉要好;一样的白,皮肤却比小玉要滑;一样的听话,却比小玉更会伺候人。石二爷身边从来不缺这样的女人。
石二爷道:“你如果和我一样了解他们就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可惜身边这女人聪明上远比不上小玉,不过这样也好,免得像小玉一样自作聪明。
女子道:“这是不是叫作‘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石二爷惊讶道:“哟,你连这个都学会了?”
女子骄傲道:“人家会的多着呢!”
石二爷道:“那让我来考考你的三十六计掌握的如何了……”
女子忽地娇呼一声,嗔道:“爷,你轻点!”
石二爷大手用力,笑道:“管他什么天下第一,还不是这样被我捏在掌中?”
二。、
楚辞看着出声的女子,松开裴文笑的软剑,也不管手上正在流血,问道:“这位是季秋来秋姑娘?”
季秋来挟持着应小菓,颔首道:“楚爷不用担心,解药我已喂她服下了。”她的面容十分精致,即便在应小菓边上也不逊色太多,但她眉宇间却布满了浓浓的哀愁。
这种哀愁并不是她的心情,而是已和她的整个人融为了一体。连爱笑的笑面书生见了她,也要收起脸上的笑容,换上心疼与怜惜。
楚辞现在也有些发愁,因为他又被喂了“封心散”之毒——他好像和封心散有了莫名的缘分。他的双手也已被缚住,现在的处境像极了砧板上的鱼肉,不过也知道这三人并非操刀之人,所以他的心情还不算太差。
笑面书生赶着马车,马车中四人两两相对而坐。
早些时候应小菓就已清醒过来,她似乎并没忘记发生了什么,不时地偷看着楚辞,然后脸红着低下头。
看到楚辞被绑住之后她就已明白:若不是因为自己,连惊云神剑都没杀死的楚辞怎么会被这几个人抓住呢?
等留意到楚辞手上流血的时候,应小菓更是心疼至极、怒火中烧,她问道:“弟弟,这个人是谁?”
另外三人俱是被吓得一愣,楚辞顺着应小菓的视线,回道:“他是九曲连环宫的弟子。”
应小菓道:“九曲连环宫?”她听都没听过。
楚辞道:“一个少在江湖走动的隐世门派。”
楚辞身侧之人似是受了惊吓地拍了拍胸脯,闻言感慨道:“还是前辈见多识广,那天若非前辈点出,就连我们彼此都不知道彼此是隐世门派的人。”
楚辞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犹豫片刻,道:“前辈可以叫我小九。”
楚辞笑道:“小九?你师父她可安好?”九曲连环宫门中九派,这小九多半是其中暗器一派的弟子。
小九错愕道:“前辈认识我师父?”
楚辞笑着摇摇头,问道:“飞鱼寨和清水楼的两人为什么被杀?”
小九神情一黯,道:“因为他们不愿听话。”
应小菓不可思议道:“不听话就要死?”即便小九没说听谁的话,她也知道那人定是石二爷。
她以前从没有想过一个看起来衣冠楚楚温文尔雅的人,心肠会如此歹毒。从秦石良、应小茹的惨剧……不对,自己本该早就看清他的本质!一个对自己哥哥的女人心存歹意的人难道会是好人?
她又想到,弟弟如此,比弟弟还要衣冠楚楚还要温文尔雅的哥哥呢?他岂非已默许了?应小菓忽然觉得心中涌起一股绝望,一股在沙漠之中心心向往的绿洲却是蜃楼的那种绝望。
小九点头道:“是,不听就要死。”
应小菓随口道:“你定是听话的了。”
小九情绪激动道:“谁要听他的话!我本来也要死的,我不怕死!九曲连环宫的人岂会怕死?”
应小菓不信地瞥过视线。
小九道:“只是那春姑娘要杀我的时候,秋姑娘先对春姑娘动了手,我才因此捡回一条命。”
应小菓道:“哼,结果你还不是怕死?”
小九抓着头懊恼道:“你不明白……”
楚辞插口安慰道:“只有没经历过死亡的人才不怕死,因为只有在死亡来临之前,人们才会意识到活着是多么美好,生命是多么可贵。”楚辞忽然有些自责地想到:若是那天他没有点出三人的来历,说不定这三派的弟子也不会被石二爷在意上。
小九感激地看着楚辞,死他不怕,只是他好容易才得以闯荡江湖,还没来得及儿女情长、快意恩仇,更没来得及扬名立万,他不甘心!
应小菓怔怔地看着楚辞,这个男人也经历过死亡,他怎么一点也没意识到活着的美好和生命的可贵?他和应小茹生生死死之间,是不是只意识到了彼此的美好和彼此的可贵?他又为什么一直要救自己呢?因为自己是应小茹的亲人、和应小茹长得很像吗?
她忽然有些羡慕应小茹,羡慕自己那个没来得及相认的姐姐。
即便有楚辞开解,小九仍旧觉得抹不开面子,转移话题道:“只是我也不知道,秋姑娘为何要对春姑娘动手。”
似是早有预料般,季秋来道:“我必须那么做,不然我就永远得不到自由!”说完她看向楚辞,似是想听到季春归的下场。
楚辞道:“你要什么样的自由?在石二爷手底下办事?”
听到“石二爷”,季秋来先是愤恨,继而无力道:“不然呢?方才这位也说了,不听话就会死。”这不是自己想要的自由,可那人以裴文笑的性命来要挟自己,自己有什么办法呢?不过只要能和心上人在一起,些许自由也显得没那么紧要了。
令季秋来不解的是石二爷为何知晓她与笑面书生的关系?难道是季春归……不知想到了什么,季秋来愁容稍减,怒容却添了两三分,暗骂道:那个女人,死了也在害自己!
片刻,楚辞忽然问道:“你们知不知道创立姊妹门的人是谁?”
非但应小菓和小九摇头不知——后者起码知道有这个门派和门中护法的四季姑娘,前者则压根就没听过。就连季秋来也开口道:“我入门至今,也没听说过门主的事。”继而不信道:“难道楚爷一个外人竟然知道?”
楚辞点头道:“我当然知道,创立姊妹门的人是个男人。”
季秋来嘲笑道:“姊妹门中上至长老护法,下至弟子杂役,无一不是女人,怎么偏偏门主会是男人?”
“因为这人其实不算是个男人,只是个以**为乐的恶人。”楚辞解释道,“你方才说,从未听说过门主的事,这本身不就很奇怪吗?”
季秋来神情一愣,继而笑道:“楚爷编故事的本事可不怎么样,我从未听说门中姐妹受过欺负。”
楚辞仍旧淡淡道:“因为这个恶人明白竭泽而渔的道理,真正落入他魔爪的是四季护法。四季姑娘名为护法,实则只是他用来泄欲以及诱骗女子入门的工具。”
季秋来反驳道:“我怎么没有……”
楚辞打断她道:“你是填补空缺才当上的护法,还没来得及被‘宠幸’,姊妹门就被灭了门。”接着又道:“姊妹门中弟子大多像问情山庄之人那般受过情伤,讨厌男人尚可理解。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偏偏四季护法对男人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
应小菓哀其不幸道:“她们讨厌男人难道是因为……”楚辞点点头,一旁小九好奇问道:“姊妹门为何会灭门?难道是那恶人门主惹来的仇家?”
楚辞道:“灭姊妹门的并非是门主的仇家,而是他的帮手!”
小九不解道:“帮手?”
楚辞道:“因为春夏冬三位姑娘下定决心要反抗、要杀了他,所以他要找帮手。”
应小菓听到这又怒其不争道:“她们为何不早些反抗呢?”
话刚说话她便又想起自己,自己有什么资格指责她们呢?明知道被人厌倦,明知道石二爷要害人,却只想到寻死,到头来还被利用,害得惊云神剑与楚辞一战。
生命、名字、亲人、活下去的意义……她抬头看着楚辞,觉得这个人实在给了自己太多。
楚辞道:“因为她们想活下去,而反抗无疑是找死。”
季秋来质疑道:“难道后来她们不想活了?”那一日深夜,她刚做上和三位姐姐一起走江湖的梦就被季春归惊醒,迷迷糊糊中跟着后者跑了半天,才知道姊妹门遭劫。等二人日后悄然返回,原本莺莺燕燕好不热闹的姊妹门只剩下一堆堆焦土。
楚辞道:“她们当然想活,可前任秋护法死后,她们才认识到,即便不反抗也迟早会死。而且更重要的,她们也找到了帮手。”
季秋来道:“帮手?”
楚辞道:“我以前以为她们找的帮手是钟无血,”
小九惊讶道:“那个六大名捕之一的快刀钟无血,难道连他也打不过那个门主?”
楚辞道:“双拳难敌四手,钟无血只有一个人,对方的帮手却有许多。”
季秋来上前按住楚辞的肩膀,激动道:“他们是谁!”当年她就发誓要给姐妹们报仇,可想找凶手却毫无线索、问季春归她却什么也不说。也正因如此,她才逐渐排斥、讨厌起向来对自己很好的“春姐姐”。
时间一长,又遇到了笑面书生,季秋来才把这桩血仇藏在了心底。
楚辞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说道:“姊妹门毗邻宣城,发生这么大的事,宣城难道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