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胖子时,成默小小吃了一惊。
在他想象中,胖子在警署大牢里关了这些天,不说面黄肌瘦,起码应当瘦上几圈以示敬意吧?
然而并没有。
不仅没瘦,这胖子居然还胖了一圈,油光发亮,脸色红润,压得身下的椅子嘎吱作响。
“你们警署的大牢条件不错呀。”成默悄悄对裴乾虎说。
裴乾虎迷惑不解:“不能呀……这是大牢,又不是疗养院。”
小瑶道:“可他确实胖了不是?”
胖子盯着对面窃窃私语,还不时对自己投来诡异目光的三人,扬起鼻孔怒哼一声:“我就知道你们是一伙的!警匪勾结!”
他语重心长地对裴乾虎说道:“裴公子,之前都怪我有眼无珠,多有冒犯,可您老关着我也不是办法吧?”
裴乾虎盯着胖子瞅了半天,不明白这胖子哪来的底气这般说话。
“想出去没问题,只要你告诉我们,徐公子参加秘密结社的详细经过,就可以走了。”
胖子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但不停颤抖的下巴却暴露了内心的不平静。
过了半晌,胖子声音艰涩地说道:“你们都知道什么了?”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成默不动声色地与他对视,“比如戏命师。”
一听到戏命师三个字,胖子立刻瞪大眼睛,像是不认识一样上下打量对面的姑娘,好一阵子才低沉地说道:“看来你们知道的确实不少。”
“换个地方,我可以告诉你们想知道的一切。”
府城最大的酒楼里,胖子面前的空盘堆起了一座小山,他正大快朵颐,吃得酣畅淋漓。
胖子边吃边热情地招呼:“哥几个别客气,你们也吃呀!又不用你们掏钱,我江南有的是钱,哈哈。”
裴乾虎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你已经吃了两个小时了。我们浪费时间坐在这,可不是来看你表演吃饭的。”
胖子打了个饱嗝,意犹未尽地用餐巾擦干净双手。
“裴公子,还有那两谁,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刚仔细想了一下,其实你们知道的并不算多,说不定只知道戏命师这三个字,想来诈一诈我老江,对不对?”
成默眼神闪烁,这胖子竟借着吃饭的功夫,前后思考了一番,他的脑子远远不像看上去这般痴肥。
裴乾虎眯起眼睛:“所以你是在耍我们?”
胖子连连摆手:“不不不,我老江还是会对你们和盘托出。不过我想先知道一点,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他俯身凑向桌前,眼中闪着莫名的光泽:“如果只是好奇,我劝你们还是不要问了,好奇心可是要命的。”
“所以你故意激怒裴乾虎,就是为了躲进监狱避难?”成默冷不丁插了一句。
胖子的视线移到成默身上,啧啧称奇:“真是想不到,你一个特招生,也有这样的脑子。我还以为——”
他咧开嘴,发出恶意的嘲笑:“我还以为你只是裴公子身边的一个相好呢!”
嗵!裴乾虎一拳砸在胖子脸上。
胖子闷哼一声,捂住鼻子,鲜血从指缝中流了出来。
“打得好,裴公子。”他像是换了个人,浑身带刺地挑衅,“不过你还能把我怎么样?有种杀了老江啊!”
“老子家里有的是钱,就算在牢里也过得舒舒服服,有种你把我关到牢底坐穿!”
裴乾虎还要动手,被成默按住。
成默的脸上露出深邃的笑容:“江南同学,你很伤心啊,是不是因为……徐公子死了?”
胖子僵住了,他缓缓扭过脖子,见鬼一般看着成默。
蓦地,胖子的两只牛眼中升起雾气,像是打开了眼泪的龙头,嚎啕大哭,泪湿满襟。
裴乾虎诧异地问道:“女侠,你怎么看出来的?”
成默笑而不语。事实上他并不是看出来的,而是自从乌有乡一战吸收消化了大量精神力,他的灵觉变得极为敏锐,能感受出他人隐藏的情绪。
刚才他在胖子身上就感到一股浓到化不开的悲愤气息,所以自然明白胖子只是故意找揍来发泄心中的悲痛和恨意。。
胖子痛哭了三十多分钟,才渐渐止住。他用餐巾抹了抹眼睛,没头没脑说了句:“谢谢。”
裴乾虎等得快摁耐不住,没好气地道:“现在可以说说徐公子的事了吗?”
“嗯。”
“我第一次遇见徐公子,是在被人欺负的时候,当时我独自面对几个世家子弟的凶恶嘴脸,心中十分忐忑……”
胖子说了十分钟,徐公子终于出场了。
“就在那一刻,徐公子伟岸的背影挡在我面前,他连话都没说,只是用凌冽的目光扫了一眼,那群渣渣们就灰溜溜地跑走了。然后……”
胖子歪着头陷入怀念,脸上露出迷醉的神色。
“徐公子轻轻地将我从冰冷的地面上扶起来,用那带有磁性的声音淡淡地问我,‘江南同学,你疼吗?’”
“公子的声音如同灵丹妙药,让我的疼痛立刻消失了,于是我坚定地回答公子……”
“我疼!”裴乾虎敲了敲桌子。
胖子不悦地瞥了他一眼:“裴公子,耐心点,我不讲清楚来龙去脉,你能听明白吗?”
裴乾虎的额头青筋直蹦:“讲重点!我们不想听你的青春粉红故事!”
“好吧,我是灰衣。”
“什么?”
胖子笑了起来:“你看,我只说重点你又听不明白。”
“好吧,戏命师中分为白衣和灰衣,白衣是核心成员,比如徐公子,灰衣就是我这样的外围成员,听命于白衣,主要干一些打探消息、采买物资、对外接触之类的杂务。每个白衣手下都有几名灰衣,彼此之间互不干涉。”
“白衣有几名?彼此之间互相认识吗?”成默沉声问道。
“我只知道白衣有七名,合称‘七宗罪’,徐公子是其中的‘傲慢’。他们每个月会交流下一次的审判目标和计划,但是彼此之间并不知道对方是谁,就连如何沟通的我也不清楚,我只听徐公子的。而且徐公子手下只有我一个灰衣。”
“为什么?”
“因为徐公子收人可是宁缺毋滥,而且老子家里有的是钱,什么都能办到,还需要那么多其它废物干什么!”胖子骄傲地挺起胸膛。
“至于韩家三少到底是白衣还是灰衣,就不知道了,在他被女尸杀了之前,我甚至不知道他也是戏命师的人。”
裴乾虎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胖子想了想,摇了摇头。
“你在监狱里到底躲的是谁?还有,那次为什么被徐公子的云车抛下?”成默突然问道,目光紧盯胖子的眼睛。
胖子愣了几秒钟,打了个哆嗦,迟疑地说道:“我也不知道躲谁,我只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除了路娉婷的尸体在杀人,戏命师内部好像也出了大问题,听说一名白衣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