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忙？
莫邪怔住了。
他一个废人，一个无根之人，能帮眼前这位要背景有背景要天赋有天赋的仙子什么忙？
秦书瑶一直注视着斜侧方的地面，完全没直视过莫邪的双眼，可是后者表情的细微变化她似乎全都知道。
“怎么说呢，肯定是你能做到的事情。”她终于直视他的双眼。
只是这样过分美丽的注视，他莫邪承受不住。
他忙移开目光，但眼神中是无比坚定的：“大小姐请尽管吩咐，不管是什么事，我莫邪都一定会倾尽全力地做到！”
秦书瑶轻轻一笑，透露出一丝感激，但并没有认可莫邪的勇气：“赴汤蹈火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而且，现在的你能做的事情确实很少。”
莫邪只有同意，确实，很多事情远比想象中的要难，他也远比自己以为的要无能。
她忽然站起来，走到莫邪身旁，带着暖意的体香扑面而来，只是嗅到这香味，莫邪就觉得心跳加速，血液沸腾。
那近在咫尺的美丽仙颜，他几乎完全不敢看。
她轻笑着看着他：“总之，你是同意了？”
莫邪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不管是做什么，我都会帮大小姐的！”
“哪怕是送死？”
莫邪猛地一震，一道冷意从头顶直灌脚底。
然后他就听到了有记忆以来最动听的笑声。
他看到那位仙子在他面前捂嘴偷笑：“我怎么会让你做这样的事情呢。”她笑吟吟地揉了揉莫邪的脑袋，“感觉你就像一个小弟弟一样呢，再说吧，我再考虑一下，过段时间再告诉你吧。”
“为什么是我呢？”莫非，我还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秦书瑶轻轻捏着一本书，在房间中缓缓踱步：“怎么说呢，本来我也觉得你是个普通得不能更普通的人，但前天早上的事情让我改变了看法。”
她补充道：“对了，你已经昏迷了将近三天了。”
莫邪心中泛起疑惑：“那一天我身上出现什么变故了吗？”忽然想起卓不然和封岳，少年心头升起一股夹杂着畏惧的怨恨。
为了所谓的面子，就把自己殴打成那个样子，自己的尊严，自己的生命，在他们看来低贱如草芥！
如果有一天，自己获得了力量，自己一定要狠狠地抱负他们！
可转念一想，心里只剩下卑微和叹息，自己一个废人，哪能有什么能力。
秦书瑶静静地伫立一旁，审视着莫邪的表情，忽然问道：“你知道一般人昏厥的极限是什么吗？”
莫邪愕然，昏厥的极限？这是什么意思？怎样算极限，多疼？还是受到创伤的程度？这个问题有些太过宽泛了，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少女优雅地走到窗边，眺望远处的夜景，低声说道：“武斗之道，关键在于对敌手的控制，这个你应该知道。”
莫邪点了点头。
所谓武斗，就是较量双方通过各种手段，谋求控制住对手的过程。
控制得轻一点，就是使对方暂时失去战斗力，例如点穴，例如击伤。
稍重一点，就是打残，让对方完全失去反抗能力。
而最严重的，就是击杀，把对手的灵魂意识全部摧毁。
所以可以说，武斗胜利的标准，就是完全控制住对手。
少女继续说道：“为了描述对手的身体情况，有人创立了’死度’这个概念。通过死度可以判断对战双方的状态，从而判断武斗的战况。”
“死度？”莫邪一惊，这个词他从没听过，而且只听名字就让人觉得不舒服。
秦书瑶微笑道：“生与死不过是阴与阳的关系，死度也可以理解为生度的反面，都是一样的，健康活跃的身体，死度为零，尸体的死度为百分之百，以此类推。”
“被点穴的人，思想灵魂正常，气血阻滞，但拥有生机，只是不能移动，死度算百分之四十，昏厥比点穴严重，死度最高能达到百分之七十二。”
莫邪静静地听着。
“死度的概念经常与生命力联系起来，以此计算一个人所能承受的伤害。一般像你这种十六到二十岁的普通青年，生命力大约为八十到九十点，按最高死度计算，你的生命力如果被破坏了六十五点，你就一定会昏，你懂我的意思吧。”
莫邪点了点头：“就是说，昏厥的极限与意志无关，只要受到了足够的伤害，就一定会昏。”
书瑶点了点头：“生命力遭受的破坏程度，一般可以由破坏力的大小，击打的部位，冲击的程度计算，只要是懂点儿医术的人，都能算出一个大概。”
莫邪双眼一亮，他似乎已经隐隐猜出她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了。
果然，少女皎洁如星光的目光再度投射在他的身上：“那时候，我判断出你受到的损伤，有足足一百五十点！甚至更多，可是你没昏。”
莫邪尽管猜到了一点，但听到这个数据的时候还是浑身一震！这个数据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一般人受到这种级别的创伤，别说清醒，连活着，不对，连尸体保持完整都很了不起，而你完全没有昏厥的迹象，由此观之，你的体质好到什么程度！”
莫邪感觉几年来受到的委屈与自卑，在这一瞬彻底爆发！
“这些年来，你的修炼并没有白费，它们只是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隐匿在你身体中的某个角落里，如果能找到它，你就能踏上修行之路，证实你的惊人天赋！”
…………
莫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秦家的。
自从听到秦书瑶的判断之后，他整个人都仿佛丢了魂，长久以来受尽欺凌的记忆如走马灯一般在他脑中疯狂投印。
他感到一种压制不住的冲动在心肺里疯狂燃烧！
他能修炼！
他莫邪能修炼！
他不是个废物！
而且一直以来修行的功力一直都积淀在身体里，只要找到它们，自己就能瞬间获取长久以来的苦修赐予的宝库！
卓不然！付羡！屠欢！封岳！还有那些欺负过我的恶狗们！老子有翻身之日！老子有把你们踩到脚底的可能！
只要真的有这个可能，我就一定会死死抓住，像疯狗一样地咬上去，然后变强，变狂！
然后让你们为一直以来的罪行付出代价！
大小姐！
她真的是仙女啊！
不，她是我莫邪今生最大的贵人！是我要以毕生感恩的圣女！
他忽然回想起离开时她说的话：“师弟，我很期待，接下来的半个月你能变强到什么程度。”
想到这里，他感觉浑身热血沸腾。
他绝不会辜负大小姐的信任，他一定会变得强得惊天动地以回馈大小姐的恩情！
只是这份恩情，便足够驱使他今生今世供大小姐赴汤蹈火两肋插刀！
虽然他有预感，大小姐让他帮的忙一定很困难，会受伤，会遇险，但他绝不迟疑。
秋风瑟瑟的山路上，一点风灯显得分外萧瑟清冷。
小蝶提着灯笼，带着莫邪从隐秘的后门离开了秦家大宅。
一路上，莫邪脸色涨红，却一直一言不发。
她就安静地在前方引路。
直到道路上的宗门弟子渐多，外门弟子的居舍遥遥在望。
她把灯笼交给魂不守舍的莫邪，盈盈一笑：“送你到这儿了，我走了。”
“蝶姐。”莫邪豁然醒转，问道，“那个仪式什么时候能开始呢？”
小蝶笑了笑：“你不要着急嘛，需要一段时间准备各种各样的东西，这段时间，你就在这边安心地等着，如果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就趁现在去做吧。”
“哈……”莫邪一愣，这说法怎么有种死前遗愿的感觉。
小蝶似乎也意识到说法有问题，笑着补充道：“因为接下来的半个月你不能离开举行仪式的地方，哪儿都去不了，所以趁现在好好玩玩，我是这个意思，呵呵。”
莫邪笑笑：“蝶姐能透露一下吗，大小姐到底想让我帮什么忙？”
小蝶玩弄着发丝，一双大眼睛微微转动，良久，笑道：“其实，小姐应该是不希望我说的，毕竟那事情的确很有些危险，很多人听了可能会怕得要死，不过我看你的样子，不像是会打退堂鼓的人，那我就先给你交个底吧。”
莫邪连忙聚精会神。
她犹豫着斟酌用词，说道：“是一场比试，一场可能影响大小姐后半生的比武，你的对手不是一般的厉害，而且不是一般的危险，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她拍了拍莫邪的肩膀：“所以你一定要全力配合仪式，努力修炼，你知道吗，为了帮你讨回那块玉坠，小姐差点和封少爷决裂。”
莫邪心中对大小姐的忠诚顿时又上升了一层。
“哦对了。”似乎想起了什么，她又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枚通灵玉简，碧如翡翠，流光溢彩，上面绘有繁杂玄妙的符文，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莫邪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宝贝。
小蝶就教他操作了一番，说道：“这是一枚通讯符，只要你不离开馥竹山，它就能与另一方的人迅速完成通讯。”
她解释道：“这是小姐刻意为你准备的，她担心卓不然这些人会找你麻烦，这玉简对面连接的是一位太上长老，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直接找他，晚点你就可以先和他聊聊。”
“太上长老……”莫邪拿着玉简，良久无言。
大小姐是如此的细心。
那场比武，不论对方是谁，他都一定会胜给大小姐看！
这一刻，他完完全全把自己的一切交付给了一个接触不足五分钟的陌生女人。
而且是交付得如此彻底，衷心得容不下哪怕一丝质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