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秦清把车载音乐调成钢琴曲,看路的同时斜眼看一眼副驾上的任兰,说:“喝酒吗?”
任兰跟看怪物一样看着师兄:“我没成年喝什么酒?师父知道了要打人的。”
“不会给师父知道的,去我那里,放心。我知道你早就开始喝酒了。”秦清开进前方的匝道,再次不看任兰。
“我去还不行嘛,你别跟师父说哈。”
当太阳有一半落在地平线之后时,清酒屋的门终于打开了,但依旧是暂停营业的牌子。在接待贵客时,秦清才会这样做。
放学铃声穿进校园,学生陆陆续续走出校门,奔向各自的目标。任兰坐在吧椅上,出神地望着学校,眼中满是落日的余晖。
“怎么,想去上学了?”秦清一边雕琢冰块,一边问。
“不是啊,我在看小姐姐。”
秦清被她的话一噎,索性不管她,仔细打磨手中的正方体冰块。他用冰叉将其打磨成一个球,把广口杯倒放在桌面上,杯口朝向自己,略一瞄准,用棍子随手把冰球打入杯中,杯子受到冲击,正好弹起并稳稳立在桌面上。
接下来秦清往杯中倒入威士忌和苦艾酒,滴入比正常稍多一点的果汁,但也就是从原本的两滴变成四五滴。最后,他把杯子推到任兰面前,微微颔首:“一杆进洞,请慢用。”
任兰端详着那通透的酒液,想起秦清往里面加的苦艾酒,又看看秦清那“你不喝我就干掉你”的表情,鼓起勇气抿了一口。由于果汁加的比较少,威士忌的刺激与辛辣和苦艾酒的苦涩一同在口腔中爆发,任兰浑身一抖,让酒在嘴里停留了好久,才勉强咽下去。
“记得要喝完哦。”秦清对任兰说着话,却看着门口,并挥了挥手里的长匙。
还有客人吗?任兰又喝了一口,带着疑问和痛苦,皱着眉看向门口。
进来的……是个中学生?任兰晃了晃脑袋,觉得这么点酒不至于让自己看错,但怎么看,来的人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男生。
英皇学院,高二三班,陈宗。如果不出意外,他应该是来错地方了吧?任兰晃着酒杯,饶有兴趣地看着男生,想起他是之前欠钱的男生,觉得越发有意思了。她伸舌舔着嘴角的酒,又是苦涩和辛辣在舌尖迸发,弄得她直皱眉。
见到店里还有除了秦清以外的别的生物,陈宗又退回门口,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哈,不知道有客人,我过几天再来。”
“诶,有客人在的地方服务就要到位,”秦清笑着制止了他,指着另一张吧椅让他放下包,“把那位伺候好,你就算实习期满了。”
陈宗把包放在最不起眼的角落,这才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孩。这个拥有大长腿的女孩子一下子就让陈宗脸红了,穿着牛仔短裤和白短袖的她,似乎是故意把白的发亮的腿迎着灯光,这可让陈宗这个母胎单身的男生不敢看对方。
“喝一杯?”任兰想逗逗他,便把酒杯递到陈宗眼前,妩媚一笑,也顺便把这酒给处理掉。
“我……我就不喝了,”陈宗僵硬地笑笑,小小地鞠了一躬,“您还需要点什么?”
“我想要……你?”任兰把上半身前倾,近距离地看着陈宗,空着的一只手抚摸陈宗的脸颊,她清晰地感到陈宗的脸在升温。
轻轻呼出一口气,任兰在他耳边发出低低的娇喘,欣赏玩物一样盯着陈宗发红的耳垂。
作为一个正常的男性,陈宗确实稍稍有点反应,但内心中的道德让他推开任兰的脸,正色道:“请您自重一点,如果没有别的需要,我就先去忙了。”
任兰哈哈一笑,背过身不再看他。
见自己的道德谴责完全不起作用,陈宗反而慌了,求救一样看向秦清。
“就当是提前预演了,”秦清倒了杯温水给他压惊,“你以后也会遇到类似的客人,多来几次就习惯了。至于那位嘛,别理她。”
任兰转过身,重重放下空杯,说话已经不太利索了:“再来一杯。”
“在我这里,你要劝客人不能贪杯,去吧。”秦清重新拿了杯子,倒上柳橙汁,眼神示意陈宗去试试。
这可比解析几何难多了!陈宗端着托盘和柳橙汁,一步一小心地走到任兰身边,把果汁轻轻放在她手边,小声说:“您喝多了,来些果汁缓缓吧。”
任兰抬起略显沉重的眼皮,看到那个面露为难和恐惧的男生,笑了一下,拿起杯子就喝干了果汁。
老板和员工互相比了个成功的手势,秦清再次眼神示意他回去上自习。陈宗长出一口气,获得假释般冲了出去。
“师兄你这样玩我真的好吗?”任兰一边揉着昏昏沉沉的脑袋,一边问。
“那你跟师父告状呗,”秦清洗着杯子,仔细擦拭所有器具,头也不抬一下,“你早点回去吧,晚上还有人要来呢。”
“你不是说不招待未成年人的嘛,我又算怎么回事?”
“我说,”秦清放下手头上的事情,双手撑着吧台,“你是不是不想走啊?”
“我一个喝醉的女孩子一个人回去,你就不担心吗?”
“我这儿没有多余的房间了。”
“我睡店里也可以。”说着,任兰就趴在吧台上,闭上了眼睛。
“真拿你没办法,来吧。”秦清一巴掌把她拍醒,领着她走到清酒屋更深处的地方。那七拐八绕的路绕得人头晕,一度让任兰觉得这里已经脱离了清酒屋的范围。
来到一扇厚重的大木门前,秦清拿出钥匙开锁,费力地推开,一个精装修的商品房赫然呈现在两人眼前。
大理石的地板,实木的家具,智能的电器……还有一扇不知道用来干什么的门,目前看来是装饰的,可用门来装饰还是第一次见。这些映入眼帘的一瞬,任兰感觉自己清醒了许多。
“这是师父叮嘱的为你弄的房间,进去吧,”秦清叹口气,“这是钥匙,书房里有地图,平时出入别从我店里走。”
“那我可要仔细瞧瞧。”任兰几步跑进书房拿来地图,按照指示,打开了一扇原本她以为是用来装饰的门。
晚霞的余晖从门外涌进房间,随之而来的是各种声音:车声,人声,风声,铃声,鸟声……
原来,这才是正门,门外是一个小区。
“懂了吧?作为一个父亲,是永远爱着女儿的。”秦清留下最后一句话,原路退了回去。
任兰关上门,望着架子上父亲的照片,忽然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