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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营救法特梅

我的弟弟叫穆斯塔法,妹妹叫法特梅,他们年纪相差不大,一直待在一起,相亲相爱,帮助年老体弱的父亲分担生活的担子。妹妹十六岁生日的时候,穆斯塔法为她举办了一个生日宴会,并邀请了法特梅所有的好朋友一起来为她庆祝。花园宴会结束之后,弟弟把大家带上了他租来的一艘游船上,去大海上兜一兜,吹吹凉风。那是一艘装扮华美的船,姑娘们都非常愉快地上船了。她们玩得高兴极了,一再要求船往远处开,尽管弟弟知道最近海盗出没频繁,但他还是拗不过她们的请求。在这里附近有一个岬角,从那里可以观看到最美的落日,船刚刚绕进去,那儿已经有一艘船在那儿了,上面的人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弟弟当时就有不祥的预感,马上命令往回行驶,可是那艘船在后面紧追不舍,很快就被追上了。他们故意在前面挡弟弟的船,使他们不能向岸边驶去。

姑娘们这时也察觉到了自己正处在危险之中,弟弟不断安抚她们,希望她们安静地待着,可是还是没用,当海盗船贴近了游船的时候,姑娘们尖叫着一起跑到船的另一头,船一下子失去平衡翻掉了。人们纷纷落水。当时在岸边的人也看出了我们情况不大对头,立刻发出几条船过来营救我们。等到所有的人都被救上船之后,我们发现我妹妹和另一个姑娘不见了。同时还发现了一个陌生男人,经过我们的逼问,他承认他是海盗船上的人,当时他正帮忙救落水的人,他还说亲眼看到两个姑娘被拉上海盗船。

父亲知道了这个消息,悲痛万分,我弟弟也深深地自责,他失去了两个心爱的女人,一个亲妹妹,另一个正好是他的心上人。父亲把他叫到面前说:“你使我失去了我心爱的女儿,我再也不会遇到快乐的事,你从我面前消失吧,除非你把我的法特梅带回来,那时我才会原谅你。”

打听到海盗们贩卖人口的地方在巴索拉的人口市场,他要去寻找法特梅,父亲给了他一点路费,很快他就出发了。由于我的家乡没有去巴索拉的船,所以弟弟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地赶路,预计六天之内能到达,但是到了第四天发生了意外,有几个强盗抢走了他的马,并把他挟持了,一路往一个小山谷的方向去。穆斯塔法心灰意冷,现在他连自己都保不住,更不要提救妹妹的事了。那是一个美丽的山谷,百鸟啁啾,古树参天,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扎着二十几个帐篷,其中有一个尤其大而华美,从里面传出美妙的音乐声。弟弟心想这里不像大奸大恶的人住的地方。那几个强盗把他带进了那间最大的帐篷。里面的摆设极其奢华,每样东西都异常精致,闪着金光,当中坐着一个小老头,他的样貌丑陋,显出一副狡诈的样子,他特意想表示这是他的帐篷,但是明眼人马上就能看穿他。他们问他:“老大在什么地方?”

“他去打猎了,现在暂时由我处理事务。”老头说道。

那几个强盗不买他的账,他们吵嚷起来,乱成一锅,这时帐篷的帘子突然被掀开,一个英俊高大的男人进来了,他的目光如鹰般凛冽有神,腰上别着镶满宝石的弯刀,像一位尊贵的王子。“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我的帐篷里喧嚷!”吵闹的人立刻闭嘴,退到一旁。

“混账,我几时让你来替我处理事务的?”他朝老头儿大喝一声,吓得他连滚带爬出了帐篷。接着,那几个剩下的强盗向他报告:“老大,你要我们抓的人给你带来了!”头头仔细端详着我弟弟,眯着眼睛说:“总督大人,你总算落到我奥尔巴赞手里了!”

我弟弟听了马上意识到是他们抓错人了:“大人,我不是什么总督,你们抓错人了。”那几个强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确保没有错拿好人,头头叫人带了一个女人进来,那个女人看了弟弟一眼,肯定地说:“我对天发誓,这就是他。”

头头暴跳如雷,“你这个阴险小人,居然还敢骗我!你不配死在我的宝刀之下,明天一早,你就会被我的马拖死在这片树林里。”命运就是这样捉弄人,弟弟绝望透顶。

第二天早上,正当这几个强盗准备将我弟弟绑在马尾巴上时,另外几个强盗也抓了一个人来,他们说那个人是头头要抓的总督,我弟弟看到他长得跟自己非常相像。头头也十分纳闷,他问刚抓来的那个人说:“你是谁?”那个人摆出一副傲慢的姿态说:“是的,没错,就是我,苏里爱卡总督!”

头头叫人把总督带下去以后,亲自用匕首割断了捆绑弟弟的绳子,让他坐下来,说:“我向你表示歉意,伙计,我的人搞错了。”但是我弟弟当时心里只想着快点上路,头头问他是有什么急事吗,弟弟便把他遭遇的事情告诉了奥尔巴赞。他劝弟弟留下来休息一晚,第二天再出发,弟弟接受了他的提议,当天晚上他们非常热情地款待了他。

等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弟弟听到那个小老头在极力劝头头杀掉弟弟,但是被头头厉声呵斥了,“他是我尊贵的客人,那样做太卑鄙了,我绝对不答应!”接着他走进了弟弟休息的帐篷对他说早安。

一切准备就绪,弟弟套上马上路了,奥尔巴赞带着几个人护送弟弟穿过森林。一路上奥尔巴赞告诉弟弟那个总督是个背信弃义的人,违背了他们定好的盟约,还绞死了他最好的兄弟。走出森林之后,他向弟弟指出了正确的道路,“再见了伙计,穆斯塔法,这把匕首你拿去,今后如果你遭遇到不测需要我的帮助,就请人给我带来这把匕首,我就会来助你一臂之力。”说完他还拿出了一个钱袋,但是弟弟收下了匕首,没有拿钱袋,奥尔巴赞又一次紧握弟弟的手,乘机将钱袋掉落在地上,便头也不回地扬鞭走了。没办法,弟弟只好拿起了钱袋,里面全是金光闪闪的金币。

到了第七天,弟弟终于到达了巴索拉,他马上向那里的人打听奴隶市场什么时候开张,他们告诉他在两天前已经结束了,他们为他感到惋惜,错过了好买卖,那里来了两个美若天仙的姑娘,引得许多人观看,但是也只是看看罢了,她们的价格也是高得惊人,没人能出得起,最后,她们两个由一个富有且年老的大臣买走了,名字叫做提乌里。

穆斯塔法确信这两个姑娘就是她们,没有谁有她们那样的美貌。他打听到了大臣的住址,立刻动身去找他心爱的人。但是,他只有一个人,怎么可能斗得过财大气粗的一方霸主呢?不过聪明的穆斯塔法很快有了主意,他想到自己的相貌很像那个总督,于是他把自己乔装打扮了一番,看起来连总督本人都难以辨别,他又用奥尔巴赞给他的金币置办了一身行头,雇佣了几个仆人,来到了大臣居住的庄园。他以总督的名义前去借宿,受到了主人热情地款待,享用完一餐美味佳肴之后,弟弟慢慢地把话题引到了他新买的女仆身上,这个提乌里得意地炫耀起那两个美貌的女仆,但是她们看上去日日愁容满面,使他不知道该怎么办。顺利地混进了大臣的家里,离两个姑娘又近了,那天夜里,弟弟怀着美好的愿望睡着了。

睡到半夜的时候,一束耀眼的亮光把弟弟从睡梦中唤醒,在他眼前的是那个奥尔巴赞帐篷里丑陋的小老头,手里提着一盏灯,狡黠地笑着站在床头。他一直都憎恨着弟弟。“你怎么会在这里?”弟弟不解地问。

“哼,我和奥尔巴赞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愿意再跟着他了,现在我有了新东家,就是这个庄园的主人。哼哼,你冒充总督的伎俩早就被我看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个人已经被奥尔巴赞杀死了。”小老头说道。

穆斯塔法害怕他会把这件事说出去,“要我怎么做你才能不把这件事说出去呢?”“除非,把你美丽的妹妹嫁给我。”

听到这句话,穆斯塔法肺都快气炸了,他怎么可能把妹妹嫁给这种卑鄙小人,他从床上跳下来,准备一把揪住他,可是小老头扔掉了灯转身逃了出去,立刻大声叫嚷着,很快庄园里的侍卫就会过来。穆斯塔法暂时管不了那么多,他要自己先逃出去才行,看到窗户开着,他从上面跳了下来,幸好下面是草坪没有摔伤,他爬起来急急忙忙地溜出了庄园。一直跑到了森林里才停下来。一切都泡汤了,只有另想一个主意了,幸好腰上还有那个钱袋。

聪明的穆斯塔法又想到了一个救人的好办法。他进入城里,找到一位有名的医生,花去几个金币向他买了两种药,一种药吃了以后会沉沉地睡去,跟死了没有任何区别,还有一种吃下去就能立刻醒过来。掌握了使用的方法,他再一次把自己乔装打扮了一番,这一次他穿上了长袍,在两腮贴上了长长的胡须,任谁都不会把他认出来的。就这样他又来到了大臣的庄园,自称是扎卡曼卡布迪巴巴医生,因为这个奇特的名字引起了大臣的兴趣,他命人把他迎了进去,被当作尊贵的客人。

这位扎卡曼卡布迪巴巴医生很快赢得了老大臣的好感,让人认为他是位医术精明的医生,没过多久,大臣就邀请他为庄园里的女仆们检查身体。这正是弟弟一直渴望的事。他来到了一间漂亮的房间里,墙壁上的每一个小洞里都伸出一位女仆的手臂,大臣自然是不愿意女仆们和一个陌生的男人见面的。医生拿出了一个本子记录着她们的名字,到了第六个的时候,大臣说:“这是法特梅。”弟弟难以抑制激动的心情,等到他冷静下来对大臣说:“其他人都十分健康,只有这一个法特梅得了严重的病。”大臣一听,焦急万分,立刻要医生为她配药。穆斯塔法煞有介事地为她诊脉,配药,在即将要出去的时候,他飞快地在法特梅手里塞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法特梅,我是来救你的,只要你乖乖服下我给你的药,一切都会好起来,相信我。”

提乌里大臣看样子十分担忧法特梅的病情,他忧心忡忡地向他询问着,弟弟阴沉着脸,摇摇头说:“唉,大人,我很不幸地告诉你,她是得了一种具有潜伏性的热病,恐怕会死。”

没想到大臣突然暴跳如雷:“你这个没用的医生,你竟然医不好她,在她身上我可是花了两千金币呢!你要是不能医好她,我就砍掉你的脑袋。”不过后来,大臣平静了一些,他依然请求医生尽力救她。穆斯塔法安慰他说其实病情也没有那么严重,只要她服下他的一种药,就能恢复健康。

弟弟把那种吃了会让人“假死”的药交给了一个女仆,让她喂法特梅吃下去,自己假装说还要去湖边采集一种草药才行,说完他就急急忙忙地出去了。他赶到湖边,那儿离庄园并不远,他把长袍脱下来,摘掉了两鬓的假胡须,抛进湖里,让它们自然地漂浮在湖面上,自己却躲进了一旁的灌木丛里,一直待到半夜才又溜进了大臣家的墓园里。

就在弟弟刚离开庄园不久,法特梅就“死”了,大臣打发人去湖边把医生找回来,却发现他的长袍漂浮在湖面上,还有他的胡须若隐若现,他们以为医生掉进湖里淹死了,大臣听到仆人报告的这个消息,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但是现在一切还有什么办法呢。他只能将法特梅的“尸体”装进棺材里运去墓园埋葬了。抬着棺材的人们一到了墓园就迫不及待地把它埋起来跑回来了,因为他们似乎能听到从棺材里传来奇怪的声音,其实那是穆斯塔法在搞鬼。等到那些人一走,他就马上把棺材挖出来,准备给法特梅吃能醒过来的药,可是当他掀开棺材的时候,眼前的一幕使他不能相信,躺在里面的是一个陌生的女人,既不是他的妹妹也不是心上人。这对他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等到他缓过神来,怜悯之心促使他喂姑娘吃下了能醒过来的药。姑娘吃下了药以后,一点一点地恢复了知觉,睁开了眼睛,等到她可以坐起来了以后,他爬出棺材,跪在穆斯塔法面前不愿起身,感谢他从地狱般的奴仆生活里解救了她。穆斯塔法最后他问为什么她叫法特梅,那他的妹妹在哪里。姑娘这才明白了,为什么一个陌生人会解救他,她告诉弟弟在那里所有人都改了名字,他的亲妹妹法特梅被叫做米尔扎,而他的心上人佐拉依德被叫做努尔马哈。

获救的姑娘看到弟弟因为救错了人而心灰意冷的样子,有些不忍心,便告诉了他另外一个解救她们的好主意。这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

“在庄园里有一口井,这口井里的水由一根异常粗大的水管引来的,足有一个人高,从我一进那里就想着各种逃脱的办法,自然也留意到了那口井,有一天我套出了提乌里的话,问井是由谁打造的,他马上炫耀起来,说那是他亲自设计的,那根水管通向外面更遥远的世界。唉,我真希望自己像男人一样强而有力,这样,这样我就能把水管口的石板掀开,逃向自由的天地了。我可以带你从水管入口溜进庄园里救出你的两个亲人,但是里面戒备森严,你一个人绝对不行,必须要有帮手才行。”姑娘说道。

这个计划非常好,可是到哪儿去找人帮忙呢,这又让穆斯塔法陷入了忧虑之中。突然,他摸到了腰间奥尔巴赞送给他的匕首,也想起了他对他做出的承诺,他立马就动身去找他帮忙,一刻也不能耽误。

穆斯塔法回到城里,用身上的最后一笔钱买了一匹马,安排姑娘在那里住下,便快马加鞭地朝奥尔巴赞的山谷飞奔而去。他找到了他们的帐篷,奥尔巴赞非常高兴又见到了自己的老伙计,弟弟跟他讲述了几次救人失败的情况,惹得他几次哈哈大笑,尤其是听到他扮成医生又救错了人的时候。他答应帮助弟弟,并决定要好好惩罚背信弃义的小老头,亲手把他绞死。弟弟在那里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奥尔巴赞就亲自带着三个最勇敢的手下跟着弟弟一起去庄园救人。他们一刻都没有延误,仅用了两天的时间就到了。他们几个埋伏在距离庄园很近的树林里,观察着里面的一举一动,静静等待天黑。

等到天黑了以后,姑娘带着他们来到了水管的入口处,姑娘和一个手下留下来把风,其余的人从里面悄悄进入庄园救人。尽管水管里的水到达他们的腰部,但是他们还是毫不畏惧,趟着水向前走,大约走了半个钟头,终于到了井口,他们四个人齐心协力,撬开了出口处的石板,爬了出去。现在他们全身湿透,已经站在了庄园里面了。姑娘告诉了他们法特梅被关的房间,可是两边都有,他们不知道到底是哪一间了。奥尔巴赞带着手下来到左边的那一间,发现里面睡着几个健壮的男仆,突然一个小黑影从墙角跳出来大声叫嚷,把睡着的人都叫醒了,啊,原来是小老头。奥尔巴赞迅速冲上去,还没等他再叫一声,顺势扯掉他身上的腰带塞进他嘴里,反手绑住他的双手,小老头一点也动弹不得。其余的人也迅速把屋里的男仆统统捆了起来。接着,他用匕首威胁一个男仆说出法特梅被囚禁的地方,他告诉他们那两个姑娘就被关在隔壁房间。姑娘们听到隔壁的响动也猜到有人来救她们了。穆斯塔法带领着她们钻进来时的那根水管。进屋时,奥尔巴赞的手下看到到处都是值钱的金银珠宝,想偷偷拿一些回去,却遭到了奥尔巴赞的训斥:“你们难道要让别人认为我奥尔巴赞不过就是一个趁着天黑入室行窃的小偷吗?盗亦有道,记住这个道理。”在临走之前,奥尔巴赞把小老头吊死在院子里,使他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姑娘们终于获得了自由,她们跪在地上感谢奥尔巴赞的相救。第二天,奥尔巴赞和我的弟弟妹妹告别了,这是他们永世难忘的救命恩人。我的亲人们回到了自己的故乡,一家团聚了。父亲高兴得老泪纵横,他原谅了弟弟,一家人拥抱在一起。父亲为他们举办了一个盛大的宴会,邀请了所有认识的人一起来庆祝,大家一起赞扬穆斯塔法的勇敢,同时大大地夸赞奥尔巴赞的英勇狭义。

这个队伍终于走出了沙漠,来到了一片绿洲,大家都非常高兴。他们在一片美丽的山谷里扎营,所有的人载歌载舞,心情别提有多好了。沙漠的旅程是枯燥单调的,恶劣的天气也时刻折磨着人的身心,还要处处担心强盗的袭击。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快活的商人穆莱还跳起了舞,就连不苟言笑的扎罗斯科也难得展露了笑脸。接着,穆莱遵守了自己的承诺,为大家讲起了小不点穆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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