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国,采石场附近的密林。
黑子、二狗、木墩、阿宝四人按着先前的计划,分散地穿行在林间。四人都低着头,缓慢地向前移动着。
黑子走着走着,脚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黑子疼的跳了起来,随即低头查看,看见地上冒出一个银色的冰尖状物体,连忙招呼众人,“诶,你们快来看,这是什么?”
二狗、木墩、阿宝三人,顺着黑子手指的方向,看向了草丛。
在黑子手指的方向,那银色的冰尖状物体,像草木的新芽,从土里钻出来。似乎比黑子看见的时候高了一点点。
黑子揉了揉眼睛,神情疑惑地,开口道,“诶,不对啊,怎么比我刚才看见的时候高了一点?”
木墩倒是一脸惊喜,迅速靠近黑子身边,说道,“难道是梦草?!”
木墩的话倒是给众人提了个醒,于是四人先后蹲了下来,凑近细看,纷纷伸手试探。
木墩伸手摸了摸,脸上的神色由期待变得失落,率先站起来,说道,“我们走,这东西是硬的,绝对不是梦草。”
黑子虽然不知道这冰尖状的物体到底是什么,但出于直觉,他还是开口说道,“等一下。你看这东西会发出奇异的光,就算不是梦草,也肯定是值钱的东西,我们应该把它挖出来!”黑子说着,朝阿宝招了招手,说道,“阿宝,来帮忙。”
阿宝应声,伸出手,开始刨周围的土。
二狗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于是仰头看着木墩,两人面面相觑。
木墩并不想在这个冰尖状物体上浪费时间,于是问二狗,“你呢?怎么说?”
二狗看了看已经开始刨土的阿宝和黑子,想了想,说道,“黑子是我们四个里最聪明的,既然黑子说应该值点钱,那么就肯定不止一顿酒钱,木墩,不如我们一起把它挖出来,然后等下次集市的时候拿进城里卖掉,我觉得,就算不能进宫当侍卫,我们几个今年能过个好年。你看怎么样?”二狗说着,已经动手挖起土来。
阿宝边挖土,边乐呵,“好啊好啊,挖宝贝换酒钱,换酒钱,过大年!”
木墩伸手敲了一记阿宝的额头,说道,“小点儿声,快挖!”木墩说着,自己就势蹲下,也开始挖起来。
半晌过去了。
几人累的不行,瘫坐一旁。
四人围住的位置已经出现了许多个发着光的冰尖状物体。
木墩看着越挖越多的冰尖状物体,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于是说道,“不行,这东西越挖越多,我们靠手得挖到什么时候?”
二狗的神情既心虚,又兴奋,顺口说道,“这东西越挖越多,该不会,其实是个大物件吧。”
黑子想了想,说道,“这东西有可能比我们想的要大,所以,木墩,你和阿宝在这里守着,我和二狗回去拿工具。”
木墩也觉得有工具在手,更安全一些,于是应声道,“好。你们快去快回。”
黑子和二狗便匆匆离开。
木墩感到有些无聊,干脆坐下,打量起地上那一小片冰尖状的物体。
阿宝无聊的开始拔草,忽然看见不远处出现了一只小兔子,阿宝好奇地跟着小兔子朝林间越走越远。
“阿宝,别走太远了。”木墩随意地叮嘱了一声。
“好。”阿宝的声音已经在林间渐远。
片刻之后,木墩感觉自己已经完全听不见阿宝的声音,于是出声询问道,“阿宝,你是发现了什么东西吗?我怎么听不见你动静了?”木墩说着,起身一看,却发现四周已经没了阿宝的踪影。木墩忽然有些心慌,于是一边喊着元宝的名字,一边朝着先前元宝离开的方向走去。
正午十分,万里无云。
木墩在林间走着走着,忽然停下脚步看向四周,渐渐感觉不对劲——入眼的山石草木,颜色益发鲜亮,但日光却显得异常苍白。
木墩低下头,看着影子在自己脚下,缩为了极小的圆点。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木墩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没有影子的人,正隔着纱窗看着外面的世界。木墩忽然感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慌,他想回到先前的地方,却在转身的瞬间,被眼前的一幕愣住。
一袭玄衣的风凌和一个身材健硕的男子,面对面,站在木墩不远处。
木墩看着正对面的风凌,一动也不敢动,或者说,此刻的木墩根本无法动荡。他只能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只见风凌的瞳孔渐渐放大,充斥整个眼眶,宛如星辰。随后,风凌将手伸向面前男子的胸口。一只蛊雕从风凌的掌心幻化而出,贪婪地蚕食那名身材健硕的男子的灵魄。不过短短一瞬,那名身材健硕的男子已经消失殆尽。
木墩惊魂未定,紧张地想逃走,才想起自己此刻已经被定在原地,无法动荡。于是,木墩因恐惧而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风凌抬眼,定定看向木墩的位置,却最终好像没有看木墩一般,径直从木墩身上穿了过去,瞬间消失于无形。
木墩松了一口气,跪倒在地,全身因恐惧而不自觉地颤抖,直到晃过神来,才连滚带爬朝着先前的位置跑去。
当木墩一路跌跌撞撞跑回原先的位置时,木墩却看见黑子、二狗和阿宝三人抱着工具从远处走来。
四人对视一眼,脸上都是诧异的神情。
黑子看着木墩,关切地问道,“木墩,你这是去干嘛了?跑的气喘吁吁的,脸都白了。”
木墩没有立刻回答黑子的问题,而是指着阿宝,疑惑地问道,“阿宝,你怎么是和黑子他们一起过来?”
阿宝一脸不明就里的神情,憨憨地笑着,应声道,“去帮忙,拿东西。”阿宝说着,把手里的工具,塞了一件给木墩,说道,“给,拿着。”
木墩从阿宝手中接过工具,神情还有些愣愣地,小声嘀咕道,“奇怪,奇怪……”
黑子看了一眼木墩,也没再追问,只说道,“你在嘀咕什么呢?木墩?快开工吧,时间不早了。”说着,便动手挖了起来。
二狗和阿宝也跟着动手挖了起来。
木墩回身看了一眼密林深处,摇了摇头,心里只想着,兴许之前看见的一切都只是自己因为天气太热而产生的幻觉,于是木墩也动手挖了起来。
日影浮动,天光渐沉。
而那一地的冰尖状物体也终于在黑子四人的合力之下,显出全貌来。
黑子四人一边赞叹着,一边围着眼前的物件儿细细打量。
这是一块似冰非冰之物,周身流光溢彩,却布满了似冰似银的冰尖状物体。
二狗有些兴奋,说道,“我觉得,我们要发了。你们看这上面的花纹,比王宫里的东西还好看。”
木墩也有些兴奋,说道,“这东西,到底是什么?那么大,还闪闪发光,该不会是王宫偷偷埋的藏宝箱吧!”
黑子细致地打量着,忽然皱起了眉,冷不丁地开口道,“我猜,这应该是口棺材。”
二狗、木墩和阿宝三人,闻言都笑了起来,连声道,“不可能,不可能,哪有长成这样的棺材。”
黑子用手指了指,说道,“你们看,这里面像不像躺着一个人?”
二狗、木墩、阿宝三人闻言,顺着黑子所指的方向仔细一看,俱是一惊。
“被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有点像。”二狗已经有些心虚,于是问道,“那现在怎么办?这东西我们还搬吗?”
木墩盯着棺椁,忽然想到了自己先前经历的幻象,打了个寒颤,连忙说道,“我觉得,这东西,我们还是把它再埋回去吧。如果这真是一副棺材,不管这棺材里躺着的是谁,我们把人从地下挖出来,总归是惊扰了,万一遭报应。”
黑子却在打着别的主意,于是说道,“这地界怎么说也是王城的地界了,这挖出来的棺材,肯定也和王室脱不了关系。不如我们把这它打开,好好看看里面都陪葬了哪些好东西。没准,里面的东西比我们要找的梦草还值钱。”黑子说着,朝二狗使了个眼色,便伸手准备把棺椁的盖子推开。
木墩连忙出声制止,“别动!”木墩的声音因为紧张过度而有些不稳,继续说道,“我觉得这里面的东西,我们不能动。”
二狗看着木墩,不解道,“木墩,你今天的行为有些反常。还是说,你现在说着让我们把这东西埋回去,然后转头,你自己偷偷来挖,好这里面的东西?”
“方才,我亲眼看见……看见一个人把……把另一个人吃了!”木墩神情陷入回忆,有些语无伦次,断断续续说道,“不不不,那不是人,不应该是人,那人的眼睛没有眼白,就那么一下,一下就把一个比他还高的人吃掉了!他吃人的时候,手上也有光!”木墩看着棺椁,伸手指着,说道,“对,那光和这光是一样的!”
二狗凑近黑子,小声道,“木墩这是装样子吓唬我们的吧?”
黑子盯着木墩,摇了摇头,说道,“我看不像。他说的有可能是真的。”黑子低头想了想,然后走到木墩身边,伸手握住了木墩的肩,说道,“木墩,冷静点,我们离国以巫术立国,所以我们见到什么都不应该怕,你说对不对?而且现在,能够消除你恐惧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们一起打开这个东西,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看清楚了,你也就不会再害怕了,你说对不对。”黑子朝二狗和阿宝使了个眼色,然后拉过木墩的手,一起放到了棺盖上方的位置,说道,“虽然这东西看起来一丝缝隙都没有,但我们一起使劲从上方推,肯定是对的,来,一,二,推!”
木墩虽然心有余悸,但他觉得黑子的话有些道理,于是把手放到了棺椁上,与众人一起合力,试图推开棺材。
半晌过去了,黑子四人已经尝试过了所有的方位和力道,但是棺椁的盖子仍然纹丝不动。
二狗有些急躁地说道,“这东西该不会就是个会发光的石头吧?如果有盖子,怎么推不动呢?”二狗说着,有些忿忿地一巴掌拍在了棺盖上,却不料手被冰尖刺了一次,二狗立刻抽回了手,却发现自己的手上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觉得有些蹊跷,说道,“不过这东西还真神奇,刚才那一下,我还以为我的手会被戳个窟窿眼儿,结果居然完全没事!”二狗说着扬了扬手。
阿宝憨憨地笑着,说道,“嘿嘿,没事真好,没事真好!”
黑子没有理会二狗,仍然盯着棺椁,在思考打开棺椁的办法。
而此刻,谁都没有注意到,一滴血已经顺着冰尖漏了下去,迅速消失于无形。
黑子还是不死心,走到另一边,说道,“这次我们从这边来试试,我就不信这东西打不开!”
于是二狗、木墩和阿宝三人无精打采地走到另一边。
当四人再一次合力推向棺盖的时候,棺盖响起了摩挲声。
黑子听着声音有些得意,说道,“看吧,我就说,能打开。”
就在黑子说话的刹那之间,整片密林骤暗,瞬息之间,已经伸手不辨五指。而黑子四人已经仿佛入了魔障,每一个人都惊喜且贪婪地注视着光芒越来越亮的棺椁。
棺椁的流光在一片黑暗之中的异常耀眼。
一片光芒之中,棺椁似乎缓缓打开了一道缝隙。随着缝隙内射出的光,隐约有浪潮声从棺内传来。
猩红色的液体从棺椁内喷涌而出,瞬间便在整片密林内掀起波涛汹涌的血浪。
一片血浪之中,渐渐幻化出一个人形。
灵昭身着一袭白衣,站在血海中央,一脸倨傲,仰着头,发出不可一世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你们所有欠我的,都用你们生生世世的血肉来偿还吧!哈哈哈哈哈……”灵昭说着伸出右手,变幻出一把权杖,扬手,将权杖插入了血海中央。
无数张着血盆大口的人脸从血海之内向着四面八方飞出。
黑子四人看着朝自己飞扑而来的血脸,尖叫着,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