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走在曲径回廊之间的离音,脸上已经没有了先前的雀跃。她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从她离开议事大厅起,遇到的巫童少说也有十个了,可是无论问谁,都说不知道阿诺在哪儿。离音猜想,阿诺在这神山禁地过的其实并不好,这反而让离音坚定了自己在来时路上的小谋划!
看了看天色,离音加快了寻找阿诺的步伐,忽然,在跑过一处回廊时,离音眼角瞥见了一个身影,于是离音又折回身去,在一处花廊停住,仔细打量起正蹲在地上的离诺。
从离诺身上与其他巫童都不一样的配饰,离音在心里猜测着眼前的这个小巫童会不会阿诺,直到偏见脸上的印记,才确信自己先前的推测,于是心里生出几分亲近感,不自觉地就往前挪了挪。
此刻的离诺,正蹲在地上专心地盯着一个空花盆。这花盆十分奇特,与其说是花盆,倒不如说它更像是一件祭祀时用于供奉的器皿。
离音好奇地问道,“你在看什么?”
离诺以为是禁地里的哪个小巫童,于是头也不回,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极其轻声地说道,“花。”
离音闻言,不可置信地说道,“花儿?哪有花?那就是个空花盆好吗!”离音说着,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空花盆,补充道,“不对不对!那也不算是花盆,它更像是一个没有盖子的簠!”
离诺一想到禁地里那些平日里排挤自己的巫童,现在还来打扰自己看花,肚子里的火气就蹭蹭往外冒,怒道,“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儿!我都做了噤声的手势,你还那么大声干嘛!都怪你,它今天不会出来了!”离诺一边抱怨着,一边站起身,于是一转身就对上了满脸诧异的离音,离诺一愣,瞬间没了刚才的气势,问道,“你是谁?我从来没见过你。”
离音将离诺的脸来来回回打量了好几遍,满脸笑意地问道,“你是离诺?”
离诺愣愣地点了点头,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离音上前一步,伸手就拉住离诺的手,说道,“小阿诺,不要怕,我叫离音,我是你姐姐!”
离诺从未与人如此亲近过,一时之间竟有些不适应,忙不迭抽出手背到身后,开口问道,“什么姐姐?”
离音听到离诺的问话,确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测,这让离音坚定了要对离诺好的想法,于是离音耐心地解释道,“因为我们都有同一个父王,而我年纪比你大,所以我是你姐姐,当然啦,如果我年纪比你小呢,我就是妹妹。知道吧,有我当你姐姐,你可捡到大便宜了。”
离诺看着这个忽然冒出来就宣称是自己姐姐的女娃娃,觉得有些新鲜,因为她的身上有一种离诺在神山禁地从未见过的活力,于是离诺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是我捡到大便宜,而不是你捡到大便宜!”
离音闻言,笑的弯起了眼睛,说道,“因为我是姐姐,所以我会保护你,不让你被人欺负,如果我是妹妹呢,就得换你保护我不被人欺负了。所以你看,是不是你捡到大便宜。”
离诺听着离音的话,平生第一次感觉到心里流过了一股暖意。从小到大,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有人说会保护他。离诺脸上的神情柔和了许多,想到自己先前的态度,离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解释道,“阿音姐姐,我刚才以为又是哪个不懂事的巫童来捣乱,所以才冲你发火的,希望你不要生气。”
离音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伸手摸了摸离诺的头,说道,“我当然不会生气,我可是你姐姐啊,哪能那么容易生气!”离音冲着离诺笑了笑,继续说道,“对了,你刚才说它今天不出来了,是说的什么?”
离诺顺手指着一旁的花盆,说道,“就这盆花啊。这叫踯躅花。这种花呢,娇气又胆小,而且很任性。”
离诺的话勾起了离音满满的好奇心,离音笑道,“我还是头一次听人这么形容花呢!”
离诺一副老成的口气,说道,“你看啊,别的花都是应季而开,顺时而败,只有这花,花期从来不稳定,它可以四季不败,也可以转瞬即逝。”
离音不可置信地发出了惊叹,“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那它还果真是朵任性的花呢!”
离诺得意地继续说道,“这还不止呢!这花最大的特点是,它想开就开,想败就败,而且它开花的条件也很任性。”
离音越发好奇,“开花还有条件?”
“嗯!”离诺点头道,“要么,得有心灵纯净的人以护心血养它;要么,它在感到绝对安全的情况下把长在它周围的灵物吃个干净……”
离音故意装作被吓得打冷颤的样子,说道,“啊,好吓人!小阿诺,你居然在等一朵这么吓人的花!”
离诺连忙解释道,“可是这花开时,至美啊!”
离音笑道,“你见过?”
离诺摇了摇头,“没见过。”
离音想了想,问道,“那你盼望一朵没见过的花有何意义?”
离诺想了想,说道,“我看师父的旧书上有记载,说踯躅花开,四时倾覆,若有灵术相依,食之能起死回生,用之,能逆转轮回。这大概才是我盼望这朵花开的原因吧。”
离音满脸不可置信,“这么神奇?我在父王书房里阅书无数也没见过这说法呢。”
离诺脸上挂着得意的神情,仿佛守着一个只有自己知晓的秘密,说道,“因为世间踯躅花只此一朵,当然不会载入寻常书中。”
离音本来还想追问,但是忽然想起了自己先前的计划!一拍自己的头,说道,“哎呀!你看!都怪这花!我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
离诺不明所以,“忘了什么事儿?阿音姐姐。”
离音挑了挑眉,说道,“今天是一月一次的集市,阿姐我带你去镇子里玩玩!”
离诺一脸的不屑,说道,“哈?那有什么可玩的?”
“多的是你没见过的新鲜物件儿!”离音想了想,接着说道,“这个计划可是我来之前就想好的,所以我们得抓紧时间!不然赶不回来,我回去要被父王训话的!”离音说完,不等离诺回应,一把拽着离诺就要跑,刚走没两步,离音想起了离诺脸上的印记,停下脚步,从自己的随身小包里拿出一顶兽皮小帽给离诺带上。
“阿姐!天又不冷,干嘛给我戴帽子!”离诺一边说着,一边想伸手把帽子摘下来,却被离音抬手挡了回去。离音仿佛没听见离诺的话,只是认真地调整着帽子的角度,直到帽子完美地遮住离诺脸上的印记,才满意地停手,说道,“嗯!这下可保万无一失!”离音说完,便拉着仍然一头雾水的离诺飞一般的朝着后山密林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