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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嘿!今夜到处是鬼!

货柜车缓缓退入码头,一身名牌西装的殷司悠闲地看着工人们忙进忙出,沉默寡言的陆安静地站在他身旁,若不是清楚他们的底细,任谁都不会相信站在这里的两名男子都不是常人。

“那边、那边,注意一点!”工作人员紧张地招呼他从经理那里听来,这位殷先生运来的东西是价值非凡的玉雕像,用厚重的绒布遮盖着,虽然没见过底下的东西长什么模样,但看它几乎和一个成年男子一样的高度,若真是用整块玉石雕刻出来的,他想都不敢想这会有多值钱。

人,多多少少总是会有点小小的贪念,这名工作人员也不例外,他倒不是真想将这座不知名的玉雕像偷走,他也没那个本事让这么大一尊玉雕像凭空消失,但好奇心一波一波地袭来,他只想看一眼就好,就一眼。

偷偷地拉起厚重的绒布,首先露出来的是一只白皙细致的裸足,他先是吓了一大跳,以为绒布底下藏着的是个活人,后来又被自己的大惊小怪弄得哭笑不得,认真一看就可以分辨得出那不是活人的脚,而真的是刀工完美的玉雕,白得通透,纹理像血管一样逼真,甚至还有几乎透明的脚趾甲。

仿佛被那浓纤和度的小腿吸引,工作人员着魔似的掀开整张绒布,四周顿时传来一阵发自内心的赞叹声。一个找不出话语形容的女子,略侧着头半倾着身子站在一座玉制的石台上,左掌向前轻捻着兰花指,右手抬高掌心向上似乎握着什么东西,她双目下垂、嘴角微扬,像是在照看大地又像是在嘲笑人世,五官的比例无懈可击,混杂着东西方的优点。这真是一座很令人惊奇的玉雕像,当年的玉雕师父肯定煞费苦心才创造出这样一个完美的女人,甚至该称她是完美的女神。白皙的肌肤披着纯白的衣衫,如雪白发上戴着白玉雕成的头冠,栩栩如生得令人怀疑她是不是下一秒就会步下石台。

“先生……”陆微微皱起眉,他注意到那些工人全都傻兮兮地站在玉雕像前,本想上前去制止他们,殷司先一步拉住他。

看来不管经过了多少年,这座神像的魔力还是如此厉害,殷司摇摇头苦笑,随后慎重地打了个手印,深吸口气才敢走上前将玉雕像重新盖好。轰的一声火光窜出,殷司的符纸化成一股白烟钻进那些工作人员身体里,所有人才像大梦初醒般发傻地望着他。

“别盯着她看。曾经有个男人就是看了她一眼,在墙上提了一首不得体的诗,最后闹得自己惨淡收场。”殷司微笑着警告,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得罪神,是会遭天谴的……”

滴答滴答的水声在空洞的客厅里回响,固伦和静公主歪着头,无聊地看着桌上双脚被剁去、翅膀被扯断的乌鸦在垂死挣扎她仍穿着一身手工精细华丽的旗袍,脚踩着旗鞋配合那滴水声不断咔咔、咔咔地轻踏。

“格格?”陆推开门进来,扑鼻的血腥味令他微微皱起眉。相处得越久,他越是不能理解殷司究竟爱这位鬼格格什么地方。她确实很美,尤其在她杀死越多人之后,气色粉嫩得几乎像个刚出生的婴孩,笑起来有点天真,不管是吃了一根甜腻的冰淇淋,或者是将某个不幸的人吸得只剩一副皮囊,这位鬼格格都一样开心,一样是那么天真可人。

“我很无聊。”固伦和静公主嘟着嘴,伸手一扫将那只可怜的乌鸦推下桌,纤纤细指沾染了猩红的血液,更显得她的肤色有些白得泛青。

“先生请你过去一下。”陆恭敬地回答,固伦和静公主经过他身旁时,随手将血抹在他的衣襟上。

在堆满各式各样古董的房间里,殷司深情地望着那座仍旧盖着厚重绒布的玉雕像。固伦和静公主蹬着旗鞋走进来,弯眉轻轻一挑,她不喜欢殷司用那种眼神看其他人,就算不是人也不行!

“那是什么?”固伦和静公主微嘟着嘴,神态有些像受到冷落的小女孩,殷司柔情地牵着她。

感情这种事真是十分奇妙,以殷司的个性、作为,他一向认为自己不会爱上任间人,可是当他见到年仅十四岁的固伦和静公主仰着一张小脸带着纯真的笑容望着他时,就在心底发誓要保护这个小女孩一生一世,所以他处心积虑地夺舍,抢走了拉旺多尔济的身体,名正言顺地娶了这位尊贵的格格。

开始的相处让殷司感到惊喜,固伦和静公主既好奇又勤学,他的见多识广正好与她的求知欲相契合,只是随着她懂得越多、她的野心就越大,终于威胁到了自己的亲弟弟,皇室中的斗争极其险恶,殷司下定决心要与她一同分享永生不死的奥秘,可惜殷家的道术不是短时间就能学得完的,所以他只能借由其他办法来帮助固伦和静公主,才会让她在历史上“病逝”了,一躺就是数百年。

“这位是赏善罚恶的女神,她创造了这个世界,必须对它负责。”殷司柔声解释,感觉好像回到了从前,他牵着她的手,他说、她听。

“你好像很喜欢她?”固伦和静公主闷闷地回答,末了甩脱殷司的手,后者笑着追回她。

“你想要长生不老、再世为人就得靠她了。”殷司一边说一边打了个手印,用眼神示意陆先离开,最后再深吸口气扯开厚重绒布。固伦和静公主小声地啊一声,随后又假装自己并不在意。

这座白玉雕成的女神像完美得无可挑剔,细微的纹路让她像是活人般有生气,固伦和静公主也隐隐地感觉到了玉雕像底下蕴藏的力量。

“四件玉器和长生石原本就是属于她的。”殷司微扬起头,要固伦和静公主将玉环、玉如意重新摆回她身上,后者半信半疑,取出玉如意轻轻塞进她高抬的右手里,正好嵌进她掌心中。

“这……”当固伦和静公主将玉环套进她轻捻兰花指的左手腕后,玉雕像突然霞光大盛,地面微微震动着,一股无形的波动向四方荡开。鬼格格吃惊地望着殷司,后者半是兴奋半是焦虑。

“古籍记载得没错……古籍记载得没错,她是通往西方极乐世界的关键,只要能开启这道门,别说你想再世为人,就算你要整个世界,我都可以给你!”

原本闹哄哄的太平洋会议室从何弼学推门进来之后就突然间忙碌起来,有人慌乱地整理着资料、有人收拾着桌上脏乱的零食和啤酒瓶,总之大家都尽可能不跟何弼学有任何眼神交会。自从上回制作小组到他家去庆祝,结果以何弼学毫无预警地大哭一场结束后,所有人都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位上司。

“哟!学长,眼睛比较大,眼泪果然比较大滴耶!”唯一不知死活的是张正杰。何弼学耳根一红,手一伸紧紧地勒住这位学弟的脖子,他不晓得这世上有招叫做杀人灭口吗?还是,拔光他仅剩的头发比较残忍一点?

“喂喂喂!在杀人灭口之前,先让我介绍我们小组的新成员……”张正杰边喘气边大笑,虽然不明白那天何弼学为什么会突然失控大哭,不过哭过之后他似乎心情好了许多,张正杰才敢放胆开他玩笑。

“新成员?”何弼学松开手,以他们这个团队的“恶名昭彰”,居然还有人不怕死地想加入?

“是的!陈湘慈……小湘……人咧?”张正杰刚想正式介绍才发现长桌那头的位置是空的。

“小湘说有新idea想找Miss Lu讨论一下就走了。”小四在一旁解释,看他一脸猪哥样,何弼学扬扬眉,又一个不怕死的美女?转头向张正杰求证,这学长学弟俩默契十足,后者同意地点点头。

“虽然说正妹是要比较的,不过现在的样本只有张英男那个男人婆可以比,所以小湘绝对称得上正妹,但是……以学长的高标准来看,是不到小云、CK那种级数啦!”张正杰十分专业地分析,感情一向浓厚,已经被视作哥们儿的张英男则非常不服气地一拳捶过去。

“她找学姐干吗?”何弼学随手翻了翻准备中的新单元,老实说,卢晓惠真是个非常无趣的人啊!这种节目有什么精彩度可言?

“她似乎在追一个报道,就是学长之前遇到的地铁隧道喋血案小湘本来是正牌记者,听说太热心那个案子才转到我们这边来的。”张英男瞪了这票男生一眼后回答,她不是不漂亮,只是不那么漂亮,用不着直接把她视作男人吧?

“这么怪力乱神的事她敢拿去跟学姐讨论?”何弼学假装惊讶地强忍笑意。

“所以我赌她撑不到两个小时就会辞职!”张正杰笑眯了眼睛摊开小本子,上头记满了整个制作小组的赌金,这群家伙丝毫没有同事爱地拿新成员的去留时间来打赌。

“你们这些人太过分了!……我赌她撑半天!学姐今天心情好像挺不错的!”何弼学嘻嘻笑着掏钱,张正杰白了他一眼后随手记录,这时何弼学注意到了有位勇者竟然敢赌陈湘慈会留下来。

“哇噻!这位仁兄恐怕没见过学姐发飙吧?谁这么独具慧眼?”

“她自己啊!”

等了大半天也没见到这位据说很火辣的新成员,何弼学背起包包随便丢给标哥一个出外勘景的理由,就打算偷偷溜去吴进家找殷琳几天前发生了她的道术失灵事件后,他一直很不放心,况且,他还得把殷坚的魂魄已经回来的事情告诉她。

很惊讶地发现吴进竟然在家,这位考据狂说起来算是个顶尖的知名学者,很多时候都待在学校里做研究,这个时间还留在家里,实在有点奇怪。

“有事?”显然也被何弼学的造访吓了一跳,吴进摘掉眼镜停下手中的工作。

“我来找小姑姑的,殷坚回来了……”何弼学话才刚说完,吴进书桌上的台灯就快速地闪动三次,后者瞪大了眼睛。

“殷……殷坚?”吴进吃惊地问,从何弼学那笑弯了的眼睛里得到肯定了的答案,真不愧是殷琳的小侄子,连魂飞魄散都不当一回事,实在好强悍。

“小琳为了道术失灵的事将自己关起来不让人打扰好多天了,看得出来她非常沮丧。”吴进跟何弼学两人同时抬头望向二楼,正在此时,门咯吱一声打开了,殷琳无声无息地像个幽灵一样滑了出来。

如果吃惊过度下巴真的会脱臼的话,那么现在楼底下的两个男人恐怕得忙着捡遗失自己的器官了。一直以来,殷琳都不属于那种靓丽抢眼的美女,虽然五官清秀,但整体气质总是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只是何弼学从没见她这么夸张过。殷琳长久以来都惯穿黑衣,只是她总是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可是现在正慢步下楼的殷琳,黑色的皮裙、勒出细腰显得很丰满的背心……在这种温度下穿着如此节省布料的服装,何弼学打从心底佩服这个女人。

“小……小姑姑……”何弼学咽了咽口水,在他印象中殷琳算是“长辈”,这还是第一次觉得她是女人。

“小琳!你这是干吗?”吴进有些不高兴,看着殷琳那一身的打扮和除了口红之外全是黑色的彩妆,进的心脏快不能承受了。

“嗯……我想了很久,既然天地间的正气已经弱得不足以维持我的道术,那我为何不借用另一方的力量?”殷琳嘻嘻笑着,何弼学脖子上的寒毛竖了起来,这绝不是他所熟悉的殷琳,感觉她好像嗑了过量的药物,整个人呈现亢奋状态。

“小琳,你很不对劲,还好吗?”吴进很担心,他所熟识的殷琳绝不会用这种充满侵略性的眼神看人,就好像一个小孩突然拿了把威力强大的枪,正准备去大干一场。

“从没这么好过!”殷琳冷笑,凌厉的眼神一瞪,吴进整个人就弹了出去撞在墙上,何弼学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被殷琳压倒在沙发上。

“真不懂我以前干吗掩饰自己的强大?……仔细看,你确实长得挺可爱……”殷琳笑着吻了何弼学一下,后者的脑袋根本就惊吓得当机了。

“小琳!你清醒点!你被那些负面的力量影响了!”吴进吃力地爬起来。

“我只是诚实地面对自己本来的样子而已,害怕了吗?交了个女巫女友?”殷琳咯咯笑着,魅惑地送给吴进一个飞吻,随后摆摆手打算离开。

“小姑姑!”何弼学终于回神地急唤,他本来是想来告诉她殷坚回来的好消息,怎么知道殷琳自己出问题了。

“放心!我还没打算毁灭这个世界,只是想去修理修理殷司那个不知死活的老家伙而已!”

瘫坐在沙发上,何弼学还是一脸的惊魂未定,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殷琳强吻他?

“这下糟了,本来就已经很麻烦了,现在更棘手!”吴进神经质地嘀嘀咕咕。

“什么意思?”何弼学的音量稍大了些,终于将吴进从自言自语的状态中拉了出来。

“自从小琳道术失灵之后,我去翻了古籍,终于对四大家族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吴进带着何弼学走进吴家保存书籍的地方,几排连壁的书柜让这个房间看上去活像个中型的图书馆。

“四大家族分别管理着不同的职务,殷家的道术代表武力,丛家的血统代表外交,我们家则掌管着记录与术数……”吴进抄出一本古籍解释。

“什么?什么什么?血统?”何弼学一头雾水。

“你如果看过小云家的族谱,你就会发现《山海经》真的不算什么!”吴进将一泛黄的卷轴塞到何弼学手里,可何弼学压根看不懂里头的字。

“小丽家则类似于影武者,他们的各种表现都接近帝皇血脉。”吴进越说越兴奋,只可惜何弼学跟他并不是同一类人,一点也激动不起来。

“因为我们家负责记录与保存,所以我才有这个机会研究四件玉器,结果我发现了这个……”吴进又抽了一本古籍出来。何弼学望着那些在地上堆得像小山一样的书籍,暗想吴进如果每一本都翻过了,那他也不算平凡人了哩!

“吴家的祖先明确地警告过,四件玉器与长生石绝不可以重聚,否则一定会给人间带来毁天灭地的灾祸。”吴进快速地翻动着古籍打算证实给何弼学看,后者只是摆摆手让他继续,鬼才看得懂那些奇奇怪怪的文字。

“这本书里写着,四件玉器与长生石是属于一位创世的女神所有,当她重临人间之后,将审视世人的行为并做出判决……吴家的祖先推算,世人会自取灭亡……”吴进微微皱眉,其实古籍中还有许多部分他还没弄明白。

“他算得还真准……”何弼学苦笑。

“这事很严重的,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吴进略为不满。

“女神耶……这太无稽了!”何弼学摇摇头。

“你相信有鬼却不能接受有神?你也好有趣……事实上,按照古籍的记载,许多事都是合理的。帝皇血脉在历史上有个名称,被唤作‘天子’,天之子,足证明他们其实来自不同于人类的地方,在他们的血液里流着想追求长生不死的因子,因为他们最初正是来自这样不会老不会死的地方。”听完吴进的解释,何弼学惊得呆愣在那儿,他虽然是个历史白痴,但也知道第一个自称自己是皇帝的家伙,发了疯地想找到长生不老药,死后连墓在哪里都没人找得到。

“你了解了?……现在你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吧?看看小琳,道术失灵后被让负面力量影响得心性失常,如果女娲重临人间,你觉得会怎样?”

沉默地凝视着星空,自从玉环、玉如意重回女娲像身上后,天地间便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就好像一切善恶可以轻易地被感受到,彼此间互相拉扯。殷司苦笑,他无意毁灭这个世界,是世人自己步向灭亡。

殷司费了不少工夫才找到这座传说中的女娲像,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他就明白四件玉器跟长生石真正的归属便是她,而他心底也清楚,女娲被唤醒的那天,便是这个世界的审判日。

“剩下的玉器在哪里?”胸前挂着翠绿色长生石的固伦和静公主踩着旗鞋走到殷司身边,即使行动上有些不方便,她还是固执地穿着彰显她尊贵身份的服饰,就算她的朝代早已过去,她始终如一地高高在上。

“玉牌的下落还在调查,玉葫芦在何弼学身上。”殷司温柔地望着她,可说到何弼学的名字时显得特别轻柔,这种情况让他感觉有些不妙。

每次夺舍时他总会被原本的灵魂影响,如果是平常人还好,但像拉旺多尔济、殷坚这类人,情感强烈到足以影响他的时候,情况就有些糟。他原本就对固伦和静公主有好感,加上拉旺多尔济的迷恋,自然一发不可收拾,现在又多了殷坚对何弼学根深蒂固的羁绊,他实在耗去了太多心思在感情上头。

“何弼学?”固伦和静公主眼神一亮,顽皮之间隐隐约约藏着凶残,她记得那个大眼睛的男人,如果玉葫芦还在他身上,那事情就简单许多,把人杀了,抢走玉器,一干二净。

“这事我会处理,你不必费心。”殷司柔声说着,语气却意外坚定。他知道固伦和静公主打什么主意,唯独这件事他不希望最后的结局太过血腥,也许他打从心底有些瞧不起这些平凡人,但这不代表他得用残忍的方式去捏死一只蚂蚁。

“是我多心,还是你对那个叫何弼学的男人特别不一样?”

“是你多心……”

何弼学紧急被call回电视台,新成员陈湘慈果然跟他的顶头上司卢晓惠吵了起来,两个女人的战争没人敢介入,标哥打的如意算盘是想推何弼学出去当炮灰,一个是他手下、一个是他学姐,总不能让那个男人置身事外吧?不过外表纯良,其实内心非常险恶的何弼学,硬是拖了快一个钟头才“急匆匆”地赶回电视台,就算发生核爆,世界末日也早过了,这家伙像事不关已一样坐在太平洋会议室里纳凉。

“标哥会杀了你的……”张正杰一直在强忍笑意,何弼学则是一副“他如果还有命来杀我,就让他杀吧!”的得意表情。要安抚卢晓惠那头母狮子,标哥绝对要比猫还多九条命。

“嘿……你是小湘吧?我是何弼学,你跟着他们叫我学长就可以了!”何弼学友善地伸出手,眼前那个留着一头棕红色卷发的年轻女子用力地回握他。

“没想到老板这么年轻哩!”小湘嘻嘻笑着,何弼学注意到了她的牙齿矫正器,现在的年轻女孩很肯花心思来改善自己的外表。

“命不够硬千万不要打学长的主意喔!”张正杰调戏着新人,陈湘慈则不甘示弱地回瞪他一眼。

“我可以问个问题吗?”何弼学高举右手,陈湘慈点点头,俏脸红得快跟她的棕红色卷发一样了,她还没遇过像何弼学这样的上司,年轻、帅气还十分可爱。

“我们部门很黑啊!为什么还想转调过来?”真正发问的是张正杰,语不惊人死不休,虽然是事实但说出来还是挺伤人的,何弼学凶狠地妄想用大眼睛瞪穿他。

“学长你记得前一阵子的地铁喋血案吗?还找不到凶手是谁的那件案子……”陈湘慈深吸口气之后神情一暗,制作小组的其他成员互看一眼,全都围了过来,他们比谁都更清楚地铁隧道内发生了什么事,何弼学命大,遇到那件事竟然还活着。

“怎么了?”同是女生,张英男坐到她身旁拍了拍肩膀安慰。

“书宇本来不会死的,我如果不约他……”说着说着眼眶一红,陈湘慈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会议室里那些大男人全都尴尬不已,何弼学他们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孩子掉眼泪。

“我知道他是混黑社会的,但他只是个小、会计,怎么可能遇到江湖仇杀?还死得这么惨?我不相信!我知道隧道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不愧是记者出身,陈湘慈的新闻触感非常灵敏,一双大眼睛闪着坚定的光芒,她一定会将背后的真相挖出来。

“小湘……”何弼学微微一叹。他当然记得那个陌生人,只是没想到世界竟然这么小,那个陌生人为了和女友约会惨死在隧道里,而他的女友竟然成了自己的下属。

“学长,请让我继续追这个案子!拜托……”启动泪眼汪汪的大眼睛攻势,何弼学没想到自己也有惨败的一天,现在终于明白殷坚以前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可怜兮兮小动物的杀伤力才是最强啊!

由于个性太过善良又容易心软,何弼学真的为了陈湘慈去跟卢晓惠据理力争。据张正杰事后转述,那对学姐学弟在办公室里大吵的那一架,火力足以将本市炸翻好几回,最后非常意外的竟是何弼学得胜,卢晓惠那种铁青着脸答应他开专题的神情让人不禁感到背脊阵阵恶寒,总觉得她会半夜跑去钉小人。

“呼……”将包包一扔,何弼学瘫在沙发上。自从确定殷坚回到阳间后,他又再度搬回这里,毕竟从殷坚的房子步行到电视台很近嘛!

茶几上的照明灯快速地闪烁几下,何弼学望着灯傻愣愣地笑了起来,真没想到殷坚“生前”这么无趣,魂飞魄散后反而顽皮起来。

“够了!我知道你在啊!”何弼学咯咯直笑。

“关我什么事?灯泡坏掉了,呆子……”殷坚冷冷地回答。何弼学吓得整个人跳起来,不敢相信地瞪着那个一身名牌西装,翘着长腿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的殷坚。

“坚坚坚坚哥……”何弼学结结巴巴,伸手戳了戳殷坚,果然从他身体里穿了过去,触碰不到他。

“镇——镇——镇——镇定……”殷坚沉声取笑,何弼学望着他不知该如何反应。原本已经魂飞魄散的人,突然告诉你他溜回人间了,现在更大大方方地现出人形,这家伙简直强悍得不像话,只是再怎么强悍,两人见得着却碰不到,反而加深了天人永隔的心酸。

“不要那么难过,我一定会抢回自己的身体,那么帅的五官绝对不可以便宜殷司那个老家伙。”像是感应到何弼学瞬间转变的情绪,殷坚低声安慰几句。

“你……你怎么能这么快就恢复?”何弼学左看右看地仔细观查着殷坚。虽然一直很相信这个变态死人命很硬,但是恢复得这么快,完全像没事人……呃……没事的灵魂一样也太诡异了,这总不能解释成老天偏心吧?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这个世界的气氛正在变化,负面力量突然大涨,你知道的……人死属阴,负面力量大涨意外帮了我一个大忙。”殷坚并不了解事情缘由,只能简单地解释,反正说得太复杂何弼学那颗只会跳跃的脑袋也运算不过来。

“啊!小姑姑也被影响了……”何弼学果然话题一岔,叽里呱啦地转述吴进的研究结果,殷坚越听俊眉越皱越紧。

“你不觉得这样很不合理吗?如果女娲真的是创世女神,她要真不爽这个世界直接毁灭它不就好了?干吗还要这样大费周张,让恶的力量大盛,这样不是很奇怪?”何弼学嘟着嘴,他是天生乐观的人,就算这世界发生再多的恐怖事件,他还是坚信人性本善。

“吴进有没有说,这是女娲第几次灭世了?”殷坚问,何弼学不怎么肯定地伸出五指。

“换言之,她不是要毁灭这个世界,她只是不想凡人活着,难怪让负面力量大盛啊……”

“什么意思?我不懂!”

“呆子,还有什么灭世方法比让人们自相残杀来得更有效?”

阵阵难闻的气味传来,陆皱紧眉推开门,好几团干瘪的人皮囊跌了出来,反胃的感觉直涌到嘴边。殷司不止一次劝固伦和静公主不要在自己家里杀人,可惜这位鬼格格没有一次听进耳里,每次殷司一提她就不可抑制地恼怒,陆不禁替先生大感不平。

“陆,格格在休息,我要出门一趟,你照顾她。”殷司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的人囊,再看看陆那铁青的脸色,不禁苦笑数声。他接收了殷坚拥有无穷力量的身体,再加上自己经年累月修炼得来的道术,照理说他该是天下无敌才对,偏偏对上固伦和静公主,他就是一点脾气也发不出来。

“先生,你气色不好。”陆关心地说。他知道殷坚这个身体有先天上的缺陷,不必呼吸、没有心跳,简单说他根本不是个活人,能让殷司行动如常需要的是大量的灵力,而没有殷家提供的烟丝,没人知道殷司究竟用什么方法使自己如常人般生活的。

“这正是我要离开的原因。”殷司眨眨眼,陆点点头,虽然不喜欢那位鬼格格,但他会永远忠诚地完成殷司交代的任何事。

殷司前脚刚走,殷琳踩着细跟高跟靴子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诡异的神色让陆有些毛骨悚然。

“小弟,那个该死又没死的鬼格格在哪里?”殷琳咯咯一笑,鬼气森森。陆望着她半晌,咬咬下唇,伸手指了指房间。

“Bingo……”

提着一大篮水果,何弼学深吸了几口气,伸手敲了敲病房门素颜的严丽安静地替他开门,她看上去苍白、纤弱,带着另一种柔美的气质。

“士玮……还没醒,你的水果摆在这里会坏的。”严丽微笑了一下又坐回何士玮病床旁,深情缠绵的眼神专注地流连在他身上。何弼学望着她的背影不禁有些鼻酸,一直以来,严丽给人的感觉就是强悍、坚定,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她这么瘦,没想到这位商场上的女强人,一旦动情谈恋爱,就会完全的投入进去,只是面对着不会再清醒的何士玮,何弼学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水果是带来给你的,我听你的秘书说你一直吃不好、睡不好,你如果病倒了,哥……哥他会不安心的。”何弼学勉强挤出个笑容,他知道严丽一直抱着一个希望,何士玮一定会清醒。对她而言,金钱根本不是问题,什么名医、什么好药,只要有一丝希望,她就不肯放弃,看她这样子付出,何弼学咽下了所有想阻止她的话,他不敢将何士玮失去了灵,就算活下来也永远不会清醒这个事实说出口,也许,也许在他的心里同样存有一丝丝希望,严丽的痴情或许会感动老天爷。

“下个月会有一批新药,听说在美国人体实验效果不错,30%的植物人有反应,虽然不清楚结果会如何,我已经先安排好药品进口的事宜了。”严丽苍白的脸孔漾出些生气,何弼学知道连她自己都知道希望不大,但仍是笑了笑,彼此互相打气。

“等哥清醒了,叫他以身相许啦!害你花这么多钱……”何弼学体贴地削了个苹果给严丽,丑虽然丑了点,但这份心意总算逗笑了这位过分苍白的美女。

“你不是很忙?电视台的工作不清闲吧?不用常常来陪我们了,顾好你自己,士玮最紧张的小弟就是你,不要让他担心。”严丽咬了一口多汁香甜的苹果,一股莫名的情绪冲上鼻尖,眼眶瞬间泛红。曾经,有个男人也是这么宠爱她,从不在乎她的身份没有什么名牌的礼物、贵重的珠宝,但令严丽最感动的是他即使累坏了,还会体贴细心地削一个苹果给她,那股香甜的滋味,她愿意用她所有一切去换回。

“嗯……我今天来,还有件事……”何弼学支支吾吾。虽然事情发展得有些严重,但他真的不觉得这时来打扰严丽是好时机,正当他想打退堂鼓时,却突然像是让人挥了一掌,他打了个冷战,恶狠狠地朝着病房门的方向瞪了一眼。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时你请殷坚替你鉴定一块玉牌吗?”何弼学低声问。严丽侧头思索了半天才缓缓点头,原来他们已经认识了这么久,缘分真是好奇妙,当初谁会想到严丽后来的男友会是那个神经兮兮的大眼睛制作人的堂哥。

“嗯!怎么了?”严丽狐疑地望着何弼学。

“呃……是这样的……我知道你从来都不相信这些事……不过……呃……那个……那个……好啦!我要说了嘛!不要一直推我!”何弼学支支吾吾半天后,突然朝空气大吼一声。严丽挑了挑秀眉,看来这阵子大家压力都太大了,何弼学都有些疯疯癫癫了哩!

“四件玉器的其中之一正是那块玉牌,不管你信不信,它都拥有不可思议的神秘力量,凑齐玉器跟长生石甚至可以起死回生……把哥害成这样的那些人……正想抢夺这些玉器,所以我想……也许……那个……”

“把玉器交给你保管?”

“呃……如果不麻烦的话……”

何弼学干笑两声搔搔头发,眼神瞟来瞟去地不敢直视严丽。怎么说他也算个正常人嘛!提出这种要求真是挺没脑子的,那块玉牌不晓得值多少钱,总之是何弼学负担不起的那么多个零,光凭一句话就想严丽把玉牌给他?只有殷坚那个脑子进沙的家伙才会觉得有可能。

“我知道了,那东西现在摆在保险柜里,你明天过来拿吧!”严丽平静地回答。何弼学先是一愣,随后张大嘴不敢置信地瞪着她,这么简单就答应了?她就不担心他把东西弄丢或者私吞了?

“那玉牌还没贵到我不能做主,就算掉了、碎了也没关系,我负担得起。”严丽轻声笑着,眼神中又流露出高人一等的优越感。何弼学吐吐舌头,他们果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心电图的波形规律地跳动着,病房内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气味,还有一股怎么也化不开的绝望。

“殷大师……你帮帮我……”躺在病床上的老人出气多、入气少,骨瘦如柴的手紧紧捉住殷司,焦急、艰难地哀求不已。

“并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只是……”殷司苦笑。为什么这些曾经呼风唤雨的人,到濒临死亡之际总显得如此贪生怕死?他并不能带给其他人永生,就算他有这个能力,他也不愿意便宜了这个老人,他所能做的只是提早解脱他的痛苦。为了生存掠夺他人的灵,殷司不认为自己会有什么莫名其妙的罪恶感。

“殷大师、殷大师,我知道你可以的!不管多少钱我都愿意给,殷大师!求求你,救救我……”老人回光返照似的强行撑起身体紧捉着殷司,他快到生命的尽头了,如果就这么死去,那他拼杀了大半生得来的荣华富贵就都成过眼烟云了,他不甘心,说什么也不愿意咽下这口气。

殷司叹了口气,伸手抚上老人的额头,冷凉的触感让老人大大地呼出一口气,眼神不由得亮了起来,满心欢喜地期待着殷司延续他的生命。突然间,有种诡异的感觉划过心头,他狐疑地瞪着殷司,突然眼神一变,一股凉意钻进身体里,生命像流水般无可阻拦地溢出。老人张大嘴咯咯、咯咯的意义不明,一道幽绿色的光芒自额头浮出,被殷司一把抓在手上,老人的眼神瞬间黯淡最后一口气终于还是没能喘过来。

“我说过,我帮不了你……”

房门外医生护士乱成一团,何弼学好奇心杀死猫地频频探头打听,意外地瞄见优雅退出病房的殷司,修长的身形、绝佳的品位,那熟悉的侧脸让他的心不由得隐隐地痛了起来。

“何同学?”低沉中有些迷离的嗓音,何弼学有一瞬间迷惑了。那种语气,那种神态表情,还有那个他专用的昵称,要不是殷坚的魂魄跟在何弼学身边,他竟然有些分不清眼前这人究竟是谁。

“你怎么会在这里?”何弼学表情变,神色不善地拦在门边,他担心殷司是为了抢夺严丽或他的玉器。

“不用这么紧张,我不是来抢玉葫芦的,这事不急……”殷司沉声笑着,也许是因为这个身体遗留下的记忆,他对何弼学很有好感,可以说他一点也不想伤害对方,虽然最后一定会面临抉择,而他也趁会选择固伦和静公主,但如果可以,他希望事情能和平地落幕。

“怎么了?”严丽好奇地跟了出来。殷司扬扬眉,他认得这个女人。他在这间医院“解脱”了多少人,他就见到了这个女人多少次,她一直默默地守在那个水远不可能清醒的男人身边,痴情得让他不知不觉地为她感到心疼,那种执著、深情的眼神,殷司觉得万分熟悉。

曾经,固伦和静公主也用这种眼神望着他,只是当她的野心越来越大,她纯洁的眼神也跟着变了,直到她自死亡中清醒,过度膨胀的个性越发扭曲,这也是为什么殷司一心一意地想让固伦和静公主再世为人,他自私地期望着,也许一切能重新再来,格格还会变成原来那位天真娇憨的小女人。

“没事,我先走了!”何弼学呵呵两声,顺手将严丽推回病房去,随后拽着殷司到太平梯。别说严丽曾经有可能会是他的堂嫂,就算现在不可能了,光冲着他们互相认识这一点,何弼学就产生了无穷的保护欲,绝不允许殷司伤害她,就算拥有殷坚的脸也不可原谅。

殷司觉得很有趣地看着眼前这个干瘦的年轻人,只见何弼学大眼睛莫名地燃烧着火焰,圆圆的脸颊上有深深的酒窝,看上去很稚气,却又有点坚毅。想至此,殷司又警觉地甩甩头,这个身体对何弼学的感情太深,时刻影响着他,这不是好现象,最好的办法就是当机立断地解决何弼学,不仅可以切断这份情感,还能顺道取走玉葫芦,这么举两得的事他早该做了,偏偏他始终下不了手。

“别紧张,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殷司凑在何弼学耳边沉声说,吓得后者连退好几大步靠在墙上。对何弼学而言,他误以为殷司想杀他,就像殷坚常用的老方法。因为这个微妙的激烈反应,殷司更觉得何弼学有趣,故意靠得更近,将他困在角落里。

“如果我真想抢你的玉葫芦,你以为你阻拦得了?”殷司低声笑着,何弼学下意识地握紧脖子上的玉葫芦。的确就像殷司所说,只是他暂时不急着要这些玉器,否则凭何弼学那点身手,有什么本事阻止他?

“呃咳!”突然,一名穿着白色短裙的护士出现在楼梯口,神情尴尬地看着他们两人,跟着俏脸泛红地快步离开。

殷司正打算开口取笑几句,突然间脸色一变,固伦和静公主出事了……

话分两头,因为陆刻意不阻拦,殷琳轻松地溜了进去,边走边摇头,这双层大厦价格肯定不菲,结果这些个变态竟然弄了具石棺进来?太有品位还是太无厘头了?

“Kitty、Kitty……”殷琳阴笑了两声,手捏符纸一扬,火光过后石棺开了个小缝。

略施点力气,殷琳推开棺盖,秀气的眉毛不由得扬了起来,又一副棺材?这位鬼格格还真讲究,都什么年代了,她还又棺又椁的,不嫌麻烦?

殷琳的细指沿着棺木的雕纹慢慢游移,下一瞬间毫不客气地掀开棺盖。只见固伦和静公主安稳地躺在里头,双手交叉地摆在胸口,翠绿色的长生石紧贴在她心口一闪一闪地冒着妖异红光。

“嗯……气色这么好?”殷琳鬼气森森地冷笑数声,自从让负面力量影响,她满脑子只想将这些障碍者消灭掉,殷司那个老不死的家伙算一个,固伦和静这个鬼格格是另一个。

红线绑成的金钱剑自衣袖里滑出,殷琳咬破自己的手指,鲜血滴在剑上,隐隐泛出金光。

“妖孽,受死!”殷琳目露凶光,金钱剑狠狠扎进固伦和静公主的心口。一阵无法形容的凄厉惨叫飙了出来,刺痛人耳膜。

不曾跳动的心脏突然间莫名地颤抖几下,殷司的脸色瞬间煞白,固伦和静公主出事了。

“该死!”殷司手掌一劈,虚空中突然冒出一个裂口,他片刻不停地跃了进去。

“该死……”何弼学瞪大眼睛望着那个缺口。好奇心真的会杀死猫啊!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遇见这种情景,那个缺口明显就是穿越空间的裂缝,虽然明知会有危险,但以何弼学这种白目的个性,要他不尝试一下是不可能的。翻了翻包包,确定心爱的DV有随身携带,何弼学牙一咬就跟着跃进裂缝里。

“啊啊!”固伦和静公主尖声高叫,十指又曲又张,紧追殷琳不放。

嘴角的鲜血未干,殷琳腿一软跌倒在地。金钱剑插进固伦和静公主心口的那一瞬间,长生石红光大盛,殷琳闪躲不及被震飞老远,鬼格格则笔直地跳起,怒不可遏地追杀殷琳。

虚空中突然发出撕裂声,殷司自裂缝间跃了出来,惊险地接住扑倒的鬼格格,她胸前一大片血渍,肤色正渐渐变灰,殷琳的那把金钱剑真的重创了固伦和静公主。

“你对她做了什么?”殷司双目冒出怒火,杀机大盛,符纸捏在手上,打算放出五雷轰顶。突然间,何弼学也自裂缝中摔了出来,不偏不倚地跌在固伦和静公主身上,金钱剑插得更深……

“和静!”殷司焦急地冲回固伦和静公主身边,何弼学则慌乱地扑到殷琳身旁,两个女人浑身是血,触目惊心。

“啊……啊……我的脸、我的脸……”固伦和静公主瞪着自己的双手尖叫,心口受伤的地方还不断地涌出深褐色的浓血,原本吹弹可破的皮肤一瞬间变得又老又皱,灰白干枯得令她不敢去触摸自己的脸。她本来就已经死了上百年,又吸食了太多活人的精气,殷家的道术正是对付她的最佳法宝,所以殷琳才能一出手就重创她。

“和静!”殷司心疼地拔出她心口的金钱剑,双目赤红地瞪着何弼学跟殷琳,他这辈子从没这么痛恨殷家道术。他天负异禀,因写下了忌禁的返魂咒被逐出殷家,后来修习了古籍中记载的夺舍,又爱上了尊贵的大清格格……他本来就是不平凡的人,偏偏被局限在人世,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学会冷眼旁观,却没想过原来自己还会气愤,他对固伦和静公主的爱恋,早超过了他的预期。

“杀了她!杀了他们……”固伦和静公主尖叫着将自己缩成一团,原本整齐的发髻散乱,灰白干枯的长发披散,吓得她不由自主地狂打冷战。

“小姑姑!”何弼学扶起殷琳,她胸前那一大摊血渍让他担忧不已。

看着固伦和静公主的情况越来越糟,原本粉嫩漂亮的五官如今变得又干又皱,殷司的怒火越飙越狂,他嗖的一声冲到殷琳身前,何弼学紧张地将殷琳拉往身后保护,大约是惊吓过头抑或同样也是怒气不息,他头一次如此毫无畏惧地回瞪着殷司。

“让开,我还不想杀你!”殷司冷冷地命令。

“你也是殷家的一分子,居然爱上那个鬼格格,你要耍深情那是你的事,但是你还陷害殷坚,现在还想伤害小姑姑?你还是不是男人?”何弼学吼了回去。殷坚还在的时候,虽然偶尔嫌他笨、骂他冲动,可从没用过这样凶神恶煞的表情对他,何弼学胸口哽着一股气,他要他的坚哥回来!

“爱上和静有什么不对?”殷司冷笑,何弼学变得更加愤怒,冲上前去就是一拳。他是平凡人没错,没法力也没道术,可是长得手长腿长,论打架他还没差到哪去。

“若不是你故意留下那道返魂咒,殷坚会这么可怜?最浑蛋的就是你!”一拳不够,何弼学还想再补一拳,殷司舔舔嘴角,轻松避过,顺势捉紧他手腕,使力将他按在墙上。

“那好……你这么想死,我就成全你!”殷司双目赤红,伸手掐住何弼学的脖子。

殷坚要杀我?这是何弼学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收紧的双手正勒紧他的脖子,残存的空气一点一点被挤出体外,何弼学在心底苦笑,果然因为脑子不清楚了才会有这些可怕的想法。

随着何弼学又踢又打的力道愈渐微弱,殷司又冒出了一丝丝迟疑的念头,他不想他死……一该死!又是这种恼人的情绪,殷司发狠地更加用力,他不能再容忍殷坚对何弼学感情影响他的决定了。终于再也呼吸不到空气,肺叶彻底地燃烧起来。

“阿学!”殷琳爬了起来,使出吃奶的气力,耗尽仅剩的灵力射出一张符纸,七只冒着惨绿幽光的火龙冲向殷司。

“雕虫小技。”殷司一手仍掐着何弼学,另一手射出一张符纸,同样七只怒张耀眼金光的火龙窜出,火龙们互相撕咬,空气里爆出火花。

耗尽力量的殷琳昏倒在地,殷司冷笑数声,将注意力转回何弼学身上,正打算结束这场闹剧,动手扭断他脖子时,一道寒气冷不防地钻进他背脊里,殷司霎时脸色大变。

“殷……殷司……”一直萎缩在地上的固伦和静公主哑着嗓子叫他,她看得出来殷司的样子很糟,这个男人绝对不能倒,她还得倚仗他才能变回原本漂亮的外貌。

“这女人阴我……”殷司铁青着一张脸。原来从一开始殷琳就不认为那道符咒能杀死殷司,她只想消耗他的灵力,殷坚的身体有着这个致命的弱点,一旦少了生灵支撑,他马上会陷入不死不活的状态。

“只是她算漏了一点……你在我手上!”殷司略松了松掐着何弼学的手,现在他反倒不能让何弼学就这样简单地死了,他需要他的生灵。

“殷……殷坚……”何弼学一边攥紧玉葫芦,一边有些神志不清地喃喃自语,神情看上去十分诡异。

“你本来不会死的,怪就怪在你为什么要认识殷坚!”殷司低声笑了笑,跟着一吻。

何弼学曾想过自己可能会是什么死法,毕竟他的工作性质不太正常,可是让个男人活活吻死确实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何弼学迷迷糊糊的脑袋里只想到这些。唇上是同样的触感,就连刮胡膏都还是同一个牌子,要不是对方打算杀他,何弼学有种回到第一次替殷坚人工呼吸时的错觉,原来这样就是灵魂要被吃掉的感觉吗?凉飕飕的电流不断地自背脊往上蹿,就好像某种东西硬被抽离身体,何弼学在心里尖叫着自己快死了、快死了,可是生理上却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也许这就是灵魂被吃掉的特色,死得很舒坦?

原本只想速战速决,没想到这一吻竟演变得有些诡异,凉飕飕的寒气不断地自何弼学身体向他传来,一瞬间渗进他身体的每个细胞。殷司有些狐疑,这情形和之前几次大不相同,只是他已经不可能回头,吸了何弼学的生灵之后松开手,任由那个大眼睛的年轻男子像断线木偶般沿着墙慢慢滑落。

房间里弥漫着冷森的空气,固伦和静公主缩在角落里哆哆嗦嗦,灰白的长发凌乱地披散,干瘪枯瘦的外形让人再也认不出她是那位原本年轻漂亮的大清格格。何弼学头歪向一边,斜斜地倚着墙坐在地上,殷琳则倒在他身旁,只剩殷司一人还站得直挺。

“殷司,玉器……”固伦和静公主哑着嗓子提醒,她急需四件玉器和长生石来帮助她还阳,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这样不人不鬼,她几乎快要崩溃。

殷司点点头,走近两步想要扯下何弼学脖子上的玉葫芦,突然间顿了一下,他有些不解,茫然地望着自己的双手。

“呵呵呵呵,这才是真正的阴你……”阴阴的冷笑声自殷琳的口中发出,她睁开眼勉强爬了起来,随意抹了抹嘴角的血迹,神情得意地望着殷司。

“你是什么意思?”殷司脸色煞白,四肢开始僵硬、发麻,再也不受控制。

殷琳还来不及回答,本来歪歪斜斜坐在一边的何弼学突然眨眨眼蹦了起来,生龙活虎的一点都不像刚被吸干生灵的模样。

“你……”殷司吃惊地瞪着何弼学,何弼学比他更茫然,张大眼睛无辜地回望着他。原本以为自己死定了,哪知道除了有点头晕之外,其他的还是一如往常,平凡得要命。

“小侄子……如果你还抢不回自己的身体,你就等着被我打得魂飞魄散吧!”殷琳咯咯笑着,像在说一件绝对有把握的事,心情显得十分愉快,一点也不在意自己所受的伤,开心地看着殷司一点一点地失败。

“小姑姑!你跟坚哥串通?”这下连何弼学都感到吃惊,他以为殷琳受到负面力量影响所以失控,可是看她现在的样子,清澈的双眼、狡黯的笑容,和以前完全一样。

“很意外?我的道术一向都很高啊!有个鬼魂趴在你背上跟前跟后,我会看不见?”殷琳翻了翻白眼。殷坚回到阳间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殷琳商量该怎么夺回身体,殷司当然不会乖乖配合,于是他们打算来点小诡计。

“殷坚附在他身上?”殷司怒气扬升,他感觉到体内有另一股力量蠢蠢欲动,伺机想将他的灵魂逼出去。

“很有效不是吗?”殷琳嘻嘻笑着,何弼学的脸色虽然还有些白,但也跟着开心起来,还有什么比殷司主动将殷坚的灵魂吸回身体里更简单的解决方法?

“你就不担心我意外杀死何弼学?”殷司双目转成赤红,不只四肢不受控制,他觉得思绪也开始失控。

“小侄子不会让他出事(坚哥不会让我出事)!”殷琳跟何弼学异口同声,说完两人还相视一笑。他们一直对殷坚有下信心,连魂飞魄散了都能回来,这一次他绝不会让他们失望。

殷司没有答话,紧闭双眼,用所有精力去对付殷坚。何弼学紧张地闭气,该不该趁这个时候给殷司几拳?不是他不相信殷坚的能力,只是……那家伙一直很懒得修习道术,而殷司这个老不死的对道术非常了解。

“小姑姑……你觉得坚哥会赢吗?”何弼学压低音量问,伸手东摸摸西摸摸,想找样东西来当武器。殷琳白了他一眼,这个笨蛋到底有没有想过,他打算扁的那个是她小侄子的身体?

“不会!殷司的道术比小侄子高多了,把他想象成比小芸更老的妖怪就可以知道小侄子肯定会被修理得很惨!”殷琳用力地拍了一下何弼学仍摸东摸西的手,他以为他能帮上什么忙。

“小姑姑!”何弼学急叫,如果斗不过对方,那干吗还送上门去?

“兵书有云,声东击西!”殷琳狡黯地眨眨眼,捡起地上的金钱剑,对着固伦和静公主就是一阵追杀。

这招果然有效,虽然殷琳早就用尽灵力,一时半刻也使不出道术,只是能在固伦和静公主身上多戳几个洞,也够吓死这位其实已经死了很多年的鬼格格了。固伦和静公主一边闪躲一边尖叫,殷司自然静不下心来对付殷坚,他的脸色越来越白,身体周围开始聚集起诡异的黑气。

“殷司!殷司,救我……”固伦和静公主连滚带爬地闪躲着殷琳,如今的她看起来像个枯瘦的老太婆。

“啊啊……啊……”殷司抱着头痛苦地叫着,何弼学紧张地冲到他身边,他担心出事的是殷坚。

过了一阵子,只听见不知是准的沉重呼吸,殷司还是殷坚跪倒在地喘息,何弼学跪在他身前,忧虑地等待宣判,他无法想象万一失败怎么办?绝对不会的,殷坚不会让他失望的!

“坚哥?”何弼学小小声地问。等黑雾从不知是殷司还是殷坚的身上全部散去,那人张开眼,用清澈明亮的眼神回望着他,跟着又是一声嚣张到欠扁的轻蔑冷笑。

“好久不见!”殷坚低声笑了笑,何弼学先是瞪大眼,跟着扑上前去紧紧拥着他。

失去灵力的殷琳和已经变得干枯的固伦和静公主,两人用落后的方式扭打在一起,突然间绿光一闪,殷琳警觉地躲开,固伦和静公主阴险地冷笑着,她还有长生石这个法宝,除了她这个帝王血脉之外,没有人能触摸这件宝物。

“贱人!我就用你的精血来恢复我的美貌!”扯下长生石,固伦和静公主将它对准殷琳。

“现在是要比狠是吗?我就一根一根削掉你的手指头!”殷琳面目狰狞地装凶恶。

金钱剑一挥,竟然神奇地打飞了鬼格格手上的长生石,长生石一路滚到何弼学脚边,吓得他缩到殷坚身边,深怕跟那些受害者一样,被吸干精血只剩副皮囊。

“长生石……”固伦和静公主尖叫着爬向那颗翠绿宝石,却见刚走进来的陆弯下腰去拾。

“别碰那个长生石!”何弼学大叫一声想提醒。只可惜他迟了一步,陆露出狐疑的眼神拾起那颗翠绿色的石头,突然间他表情一变,面色惊恐地想甩脱那颗长生石,偏偏它却像在他掌心生根似的紧紧吸牢不放。何弼学闭上眼睛不忍再看,伴随着咔嚓、咔嚓骨骼碎裂的声音,陆被长生石吸干了精血,仅剩下一副干瘪的人皮囊。

“呵呵……呵呵呵呵……”固伦和静公主得意地望着这一幕,冷血、残忍得让何弼学感到一阵作呕。陆怎么算也该是她的人马,现在无辜死了,她非但不伤心,反而觉得快乐?殷司究竟爱上她什么?特别变态吗?

“下一个就是你,贱人!”固伦和静公主捡起长生石,她不急着恢复自己容貌了,在此之前,她乐得先欣赏殷琳变成人皮囊或许她还会考虑将殷琳的人皮囊钉在墙壁上。

“你实在让人忍无可忍!”殷琳握紧金钱剑,想也不想地冲了过去。这个鬼格格完全疯了,不趁现在消灭她,还不晓得会搞出什么事来。

两个女人又扑倒在一起翻滚,一个在闪躲着长生石一个在闪躲着金钱剑,同时又想要杀死对方,纠缠得让人不知该如何插手帮忙。

“坚哥!快帮帮小姑姑,喔!这拳揍得好……喔喔!这脚踢得漂亮!”何弼学在一旁观战,看得热血沸腾。

站在他身旁的殷坚则愣愣地望着自己的双手,太过沉默的反应让何弼学不由得担忧起来,该不会是殷司还留在他身体里吧?

“不,殷司已经被赶离,只是……我形容不出来……”光看一眼那圆圆脸、大眼睛拼凑出来的笨蛋表情,殷坚连猜都不需要猜就能知道何弼学在想什么,只是有些狐疑但坚定地回答。

“什么意思?”何弼学搔搔头发。那边两个女人打得昏天暗地,这边两个男人却像没事人一样聊了起来。

“身体完全恢复控制了,只是……我觉得自己充满力量……”殷坚微皱起俊眉。本来充满力量应该是好事,只是殷司这家伙太狡猾,很难不怀疑是他搞的花样。

“充满力量?那好啊!五雷轰顶轰死那个鬼格格啊!你跟她客气什么?”何弼学叽里呱啦地怂恿着。殷坚望着他久久不语,心情五味杂陈啊!想当年何同学是多么的天真可爱,怎么心肝越来越黑了?

“你在乱想什么?”何弼学架了他一拐子,殷坚挑了挑俊眉从上衣内袋里掏出了一张符纸,虽然不太明白上头的字,但猜想应该就是殷家的五雷轰顶咒。

闭上眼,莫名的符咒在脑海中浮现,殷坚可以肯定自己绝对没学过,但又清楚咒语的功用,这感觉万分奇妙。默念几句,符纸上的咒语冒出金光,一旁的何弼学惊讶地瞪大双眼,看来殷坚因祸得福变得更强了。

“小姑姑!快闪开!”何弼学大叫,殷琳望了他们一眼,立刻机警地跃开。

突然间天空降下一道闪电,不偏不倚劈中固伦和静公主,只是她手上握着长生石,一加一大于二的效力,空气中爆出一道火光,跟着又是数十道闪电喷射而出,连带地将殷琳、何弼学跟殷坚震飞。

“妈呀……这哪叫五雷轰顶?我快散开了……”何弼学动了动,艰难地翻了个身,痛得他龇牙咧嘴。

“小侄子……你文盲啊?你用错符纸了!”殷琳翻了翻白眼,她的模样本来就够凄惨的模样,现在更像是一块破布。

“不好意思……我看不懂上面写什么……”殷坚干笑两声,一边一个拉起何弼学跟殷琳。本来以他的道术能力,遇上看不懂的符咒,就算烧了那张符纸也不会有任何反应,因为他还不够能力去驱动那道咒语。可是现在不一样,他脑袋里似乎还保有殷司留下的记忆,加上他与生俱来的能力,在似懂非懂的状态下,殷坚竟可以使出许多他根本不懂、不明白的咒术,就好像一个小孩在玩一把火力超强的枪一样危险。

“要命……你以后再敢不好好修习殷家道术,我就把你扁得跟包子一样!错,是连馅都给扁出来!别以为长得帅就可以被原谅!”殷琳狰狞地瞪他一眼,何弼学完全幸灾乐祸地偷笑,殷坚毫不留情地朝他后脑袋就是一巴掌。

“喂……预谋杀人是领不到保险金的……包子!”何弼学睨了他一眼嘿嘿直笑,殷坚反手又是一巴掌掴在他脑袋上。

“在你那张圆脸面前谁敢自称包子?太污辱你了不是吗?”殷坚哼哼两声,他才是殷家嫡传的尖酸刻薄高手。

“喂!你们两个半斤八两没神经的……鬼格格呢?”殷琳低喝一声。他们实在太容易大意了,从刚刚开始就不见那位鬼格格,竟然还有心情在这里打情骂俏。

殷家两姑侄神色一变,机警地将何弼学夹在当中,这种时候就会觉得平凡人有些碍手碍脚了。本来被闪电劈成一小团黑球的固伦和静公主不知何时消失了,仅留下一地的黑褐色皮屑。

“坚……坚哥!坚哥……那团黑雾是什么?”何弼学扯了扯殷坚的衣袖,后者同样也吃惊地望着那道忽左忽右的黑雾,他不想承认但又否定不了,天杀的殷司,这样都还死不绝?

黑雾突然涨大,碰触过的地方变成一片焦臭,殷琳跟何弼学同时尖叫,殷坚牙一咬、手一劈,虚空之中裂出一道缝,看上去有些不稳定、不太牢靠,可那道黑雾砰的一声朝他们扑来,殷坚别无选择地扯着何弼学跟殷琳两人跃进裂缝里。

悠扬的交响乐弥漫书房,吴进正低头研究那些古籍和手卷,突然间发现书柜微微地震动着。吴进推了推眼镜,在这个小岛上地震是家常便饭,反应太过激烈可能会被别人当成笑话。他一手扶着计算机屏幕、一手压着古籍,抬头等待着震动过去,只是这一次似乎有些不一样,吴进眉头开始皱紧,书柜抖动的幅度越变越大,他终于觉得不对劲,开始感到害怕了。

“啊!”砰的一声,几本厚重的书砸了下来,吴进尖叫着跳开,虚空中爆开一道火花,何弼学、殷坚跟殷琳狼狈地自裂缝中滚了出来。

“小琳!”吴进抢上前去扶起自己的女友,深怕她跌伤哪里,完全忽略了垫在底下那两个不幸的男子。

“小侄子!不会用就不要乱使这个道术!”殷琳尖叫。这真的很惊险,殷坚这个白痴难道不知道,像这种穿越空间的道咒如果出了差错,他们有可能被扔到不晓得哪个空间去,这还不算惨万一身体的哪个部分没离开裂缝,你能想象一颗人头凭空掉出来的情景吗?

“殷坚?你回来啦?”吴当进终于发现书房里不只他女友一人而已,不过这句话问了也是白问,那种神情、那张欠揍的笑脸,不是殷坚是谁?

“啧……”殷琳翻了翻白眼,拉着吴进离开书房。她整个人快散开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讲。

“喂!你记得跟严丽拿玉牌,这一次重创了那个鬼格格,我看殷司会更加想凑齐所有东西,想办法让他的鬼格格还阳。”懒散地躺在贵妃椅上,殷坚嘴里叼着烟,伸手揉乱了何弼学原本就不够整齐的头发。触摸着那散发着橘子香气,像丝质般柔滑的短发,他没想过自己会这么想念这一切,人真的是要失去后才会懂得去珍惜你曾拥有的一切。

“不是吧?殷司已经变成一团黑雾,那个鬼格格更是烤焦了,这样还要防犯?会不会太小题大做啊?”何弼学伸伸懒腰,嗅了嗅空气中飘散的香烟味,他居然有些鼻酸,这熟悉的气味他足足等了大半年。

“你真的相信自己有那么幸运,这件事就这样落幕了?我记得你……非——常——倒——霉啊!”殷坚低声笑了笑,何弼学顺势一拐子架在他小腹上,还不是因为认识这个半吊子天师,不然他的生活还是很顺风顺水。

“起来啊!要去拿玉牌还懒在这里装死?”何弼学一把扯起殷坚,两人整理一番后起离开。

医院病房外乱成一片,何弼学一颗心跌了下来,虽然早知道何士玮不可能再清醒了,但多少还存有希望,奇迹或许会出现。

“Nancy,发生什么事?”何弼学随手拦下推着一车仪器的护士,他在这里来来去去好多次,跟整个护士站里的小护士们混得极熟,尤其是负责照顾何士玮的Nancy跟Linda两位小姑娘。何士玮虽然昏迷不醒,但本身长得帅,而何弼学这位圆圆脸、大大眼,笑起来还有酒窝的节目制作人更受小护士们欢迎。

“我等一下再解释,你先在一边等一下!对不起,让让!”Nanc,推着仪器冲进病房内,从门缝处瞄见里头的医生护士正忙乱地救治着何士玮,而严丽眼眶泛红,脸色苍白但神色镇定地站在一旁,那模样像是她做了什么极重大的决定,而何弼学一颗心七上八下地不知所措,无意识地在病房外打转。

“阿学……严丽知道玉牌的功用吗?”殷坚俊眉一皱,解释不了,但他明确地感受到空气里飘散着不寻常的气息。

“我跟她说了……她不信这些的!”何弼学倒吸一口气,惊恐地瞪着殷坚。严丽是个信仰科学的狠角色,就算文物展时遇上了无头公主,她还能面不改色地要求工作人员提出科学解释,何弼学不信她会将玉牌挂到他堂哥身上,因为这完全违背了严丽的个人信仰。

“她已经没有退路了。……你堂哥的灵魂早让鬼格格吃了,如果她真的让他戴上玉牌,我担心活过来的……不是人……”殷坚伸手抽出一张符纸,他并不想对付何士玮,可如果他因为严丽的私心而变成了妖怪,那就算何弼学不肯原谅,他也不能任由那个妖怪正大光明地走出这间医院。

“坚哥……”何弼学捉紧殷坚的手猛摇头,也许真的有奇迹也说不定?

“这真的是奇迹。”病房里突然发出一声赞叹,何弼学跟殷坚互看一眼,走进病房内。

病房内,医生们低声讨论着,这绝对会是医学界的一大跃进,护士们眼眶泛红、心情激动地地看着病床上那紧紧相拥的两人不离不弃的严丽跟大梦初醒的何士玮。

“哥……”何弼学小小声地唤了一句,何士玮仍在严丽怀抱里,慢慢转头看了他一眼,让何弼学寒气蹿上背脊的一眼。

“我们又见面了……”何士玮低声回答,哽在喉咙里的笑声让何弼学双膝不由得发颤,那个眼神、那个笑声几乎是另一个人的翻版,恐惧感瞬间将他淹没。就在此时,殷坚微凉的手紧紧握住他,那感觉坚定、充满自信,仿佛在告诉何弼学,哪怕天塌下来还有这个跟他差不多高的人顶着。

“是啊!我们又见面了……”殷坚冷冷地瞪着何士玮,严丽有些不明白地望着他们几个,只是她现在根本没心思理会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她记得一件事,玉牌让她的男人活了回来,这样,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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