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茎枯草胡乱倒伏在路旁,马蹄扬起西风。
前方不远处,“张家客栈”四个大字也在风中模糊着。对于漂泊在外的人儿们,却又显得格外醒目。
“小二,温两碗酒!”又一位客人走入店中,自寻一处坐下。
“好嘞!”可怜那秋风萧瑟啊,又或是秋雨梧桐愁断了肠,只有这一声叫唤没来头地平添几分温暖。
不多时,啪嗒一声,两只酒碗利索地递到桌上,又啪嗒一声,几个铜板也拍了上来。小二一笑,收了铜板,又一路小跑到门口的凉风中,满脸堆笑——
“客官,里面请!”
却说那客人,见了酒也不含糊。见他摘下斗笠放在一旁,这才看清他的面容——这不是昨日在镇里与勿执迷相伴的那个少年吗?
“呼——”他长出一口气,“早听闻这家酒好,趁此机会便可尝尝······”原来却也是个吃货。
“可惜了勿执迷······”这少年腹诽着,“一天天呆在镇子里也不出来。”“不对不对,我也是为寻找天材地宝才出来的啊!”
抿一口酒,入口甘甜,轻微的火辣沁入心肺,暖洋洋的,倒是舒服。
“不错,不错!”他不由赞叹一声。
“半大的孩子,也学别人品什么酒!”一声揶揄让正欲举杯再饮的他差点呛到,是坐在对面的那人。
“与你何干?”少年微微皱眉,语气冷漠。看这人峨冠细髯,面目白净,只不知他有什么打算。
“哈哈,小兄弟倒是谨慎。”文士模样的人一笑,“以天地之大,相逢之难,你我同桌共饮,不说两句,反正某是觉得可惜。”
“呵。”这少年也轻笑一声,再不答话。
“小兄弟,既然你一直不说话,那某便有话直说了。”那人笑道,“你可是,在寻找一样东西?”
“你如何得知?!”这少年霍然起身。
“稍安勿躁,”那人伸出手来,却暗自动用了一丝灵力,精纯而磅礴。
少年感此,便知这是一位自己无法抗衡的强者,只得坐下。而且这人看起来不会有什么恶意。
“碧云诀,”那人摇了摇头,“你修为尚浅,明眼人很容易都能看出来的。”
少年恍然:自己长居镇中,倒是没怎么和修行者接触过。自己所了解的修行界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不知道的还多着咧!
“你要的,是这个吧?”那文士模样的人从自己的空间宝物中拿出一株有五色光芒的灵草,“碧云诀嘛,很容易猜到的。”
“是的。”
“那直接给你了!就当结个善缘。”他将灵草一把塞到少年手中,毫不在意地摆摆手。
“某不过是痴长你十岁,未来你的成就绝不仅仅于此啊!”
“那我便······收下了。”这少年知道拒绝无用,“未敢请教前辈尊姓大名。”
“前辈?尊姓大名?哈哈哈哈哈绝对谈不上!”那文士摇摇头,“我叫荀青秋。”
“柳河庄,荀大公子?!”少年有些惊讶——问这方圆几十里有谁不知道荀大公子?乐善好施,每扶危济困,又是一位强大的修行者。但仔细想想,却又觉得理所当然了。
“不然这附近还有哪个荀青秋?你呢?”
“张横柯。”
·····················
兰河镇,勿执迷家。
少年百无聊赖地坐在床上。
“唉,好无聊啊······”
“又这么颓废地过了一天,还是一事无成。”
“不行,我要努力修炼,相信我的天赋,一定可以追上他们!”
“唉·,无法集中心神,不能入定······”
“怎么能遇到这点困难就放弃呢!”
“算了吧算了吧,这枚铜板,扔他个十次,一次正面,修行一秒钟,两次一分钟,三次十分钟·······十次全正一定要修成天下第一再说!”
“欸,反!”
“又反!”
······
“就两个正面,哈哈哈!一分钟就一分钟,我就不信我做不到!”
“呼呼,一分钟到了,这是天意啊,我有什么办法!”
“玩去!”
“我这人怎么那么颓废啊······对得起我的天赋吗?······不管了,出去玩去!”
········
勿执迷喜欢傍晚,尤其是秋天的傍晚。谁知道他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为什么会喜欢萧萧索索的风景。
家家庭院里,黄叶落于秋风,叶叶相叠,共同与世界握别,枝枝连理,相约明年的三月。天淡无痕,鸟过无声。悠悠的白云,也一样来来去去,聚聚离离。若说黄叶有旧梦,红叶有相思,赭石色的叶子还有火热的奉献。可巷子里的青砖黛瓦,却让这一切只剩下了凄清。
勿执迷静静地走着,他很想知道为什么秋天到了,叶子就要落下,又想知道为什么叶子落下的时候,秋天就到了·······此情毕竟无计可消除,竟有了一种淡淡的惆怅。
“冷星孤月,阑珊灯火,提笔为谁添色?一幅山河,几多青娥,垂泪对谁言说······”他不由吟出了自己写过的一些不伦不类的诗。不要说什么意象庸俗用语平平无奇,毕竟是难为他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了。只说以前却没发现,其实勿执迷的嗓音还算不错,吟诵起来倒还别有一番意境。
“勿、执迷?”一个清脆的女声从身后响起,惊得勿执迷浑身一颤。
转过身来,入眼是一名豆蔻年华的少女,碧色的长裙高高束起,衬得腰细若柳,蛾眉淡扫,顾盼之间灵秀中又有几分妩媚,看得有些痴时,几乎叫人忘却俗世。
勿执迷却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这是他兄弟张横柯的青梅竹马,和他又没什么关系。
他并不想开口说话,只静待着对方的下文。对于自己不是很熟的人,勿执迷向来话很少。
“嗯?”见勿执迷不说话,这姑娘瞪大了眼睛,“你不认识我吗?”
“认识。”
“那我叫什么名字啊?”
“南离。”
“哦。”这位南离姑娘点点头,“你和张横柯是什么关系啊?”她俏皮一笑,抬头看着勿执迷。
“我和他没什么关系。”勿执迷瞥了南离一眼,“没有你说的那种关系。”
“哎!你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啊!”
“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用这个眼神看你。”
南离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着也认识这么多年了,居然和这个疯子说笑几句都做不到。她撇撇嘴,翻个白眼,嘟嘟囔囔的:“果然和一个疯子根本就没法交流······”
勿执迷没有听到,依旧在看着他的诗和远方。
“那再见喽!”
“再见,”勿执迷没有回头,“对了,你帮我给张横柯带一句话。”
“什么啊?”
“我又变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