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如镜明,倒映着蓝天与白云。
一叶扁舟划过水面,波纹荡漾,破坏了这幅静止而又美好的画卷。
船夫手中长长的竹竿左右划动,脚下轻舟缓缓前行,这江中之水十分清澈澄明,船只就像是飘荡在半空中一样。
船头,男子仰面平躺,呼吸中透着阵阵酒香,偶然间的半句呓语,似是宿醉未醒中,身旁那硕大的酒壶,不知是何材质,色泽红润又透着光泽。
日渐升,气渐热,船夫已汗流浃背。
忽地,男子动了动,船只摇晃间,男子睁开了眼睛,与天上的日光正对,耀得他马上移开了脑袋。
过得片刻,眼睛好受了一些,男子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嘴里哈欠连连,他用力地拍了拍脑袋,终于清醒了一点,转过头对着船夫说道:“老哥,这都日上三竿了,怎么不叫醒我呢?”
船夫抿了抿嘴,没有出声,手中动作却是不停。
这不是废话嘛,你昨天从太阳下山就开始喝,一直喝到凌晨,那么大一壶酒都被你喝光了,睡得跟只死猪一样,要怎么叫?
当然,此话他可不敢说出口,这位客人看着衣衫陈旧,须发参差,像个浪荡子一般,但其出手可是大方得很,十两银子租他的船三天,抵得过他数月收入了。
男子俯身趴在船沿,用手掬了几把江水胡乱地洗了洗脸,清凉的江水洗去了睡意,也洗去了倦容,水珠溅湿了他的衣衫,但男子毫不在意,只是用袖子随意地擦了几下脸。
男子站直了身子,深深吸入几口空气,忽然之间想要大喊几声以舒心中之意,但张了张嘴,却什么也喊不出来。
此刻正阳光明媚,江岸花红叶绿,宽阔的江面上是无风又无浪。
随手提起脚边的酒壶,晃了晃,空荡荡的,一点回音都没有。
“这么快就喝完了?”
男子有些丧气,没有酒,感觉浑身都提不起劲来。
“老哥,这附近哪里有酒卖?”男子问船夫。
“前方十余里有个小镇,那里有卖。”
船夫是真不想告诉他,他怕这人会醉死在他的船上。
不过,客人的问话又不能不回答,最终,船夫只能如实相告。
反正与自己无关,死就死吧,顶多给他买一副薄棺材,这一趟从他这里得了不少银子,怎么也亏不了,船夫心里想。
碧波孤舟,清空游云。
酒中浪子,客何所至?
男子既不是文人亦非骚客,眼前的如画美景对来说他毫无意义。
三源汇聚之地,有镇集依山傍水而建,男子在这里下了船,那硕大的酒壶被他用红绳绑在了腰间。
康王楼是这镇子上最大的酒楼,其大门口正对着码头,男子一下船就看见了。
酒中百品,杜康为王。
这八个字就刻在康王楼大门口两侧的梁柱上,男子站在门口看了看,抬脚走了进去。
‘砰’的一声,硕大的酒壶砸在柜台上,发出巨大声响,把酒楼里众多的客人和伙计吓了一大跳,掌柜顿时面露不悦之色。
“老板,给我来一壶你们这里最好的酒。”
“好的,客官请稍等。”
有客人上门,就算是不喜也得客客气气,掌柜让伙计到后面打酒,一个看着身形挺强壮的伙计伸手去拿酒壶,一只手居然拿不动,伙计有些迟疑,两只手用尽全力,又托又抱的,终是把给酒壶弄到后间里去了。
见到手下伙计竟如此不堪,掌柜也感觉面上无光,对着男子道歉,“不好意思,让客官你见笑了。”
“无妨。”男子不甚在意地说。
过得一会,两个伙计把装满的酒壶给抬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到柜台上,这个酒壶也着实是太重了,把两个伙计是累得够呛。
男子用小碟倒了一些酒,先是闻了闻,再浅尝一口,眉头轻皱,当即吐了出来。
“老板,你这酒掺了水,我要的是不掺水的酒。”
掌柜闻言,脸色那是相当难看,酒中掺水是酒楼里惯用的伎俩,一大坛酒里掺个一碗两碗的,基本上没人能发现,顶多只是觉得稍微有些淡了而已。
每家酒楼卖的酒都是不一样的,即便是同一家酒庄同一桶酒,密封的时间和储藏的时间不同,口味上也是有所分别,这就导致很多酒楼在卖酒的时候会掺入一些水,有些酒楼掺得多,有些酒楼掺得少,但一般都不会太过份,以免影响酒楼的声誉。
这种手段自然是见不得光,但即便是被人发现了,也很少有人会当众说破,所谓人要脸,树要皮,康王楼被人当众指出酒中掺水,这还是头一回。
“客官,你莫不是说错了吧?我们康王楼堂堂正正地做生意,又怎么会卖掺水的酒呢?”掌柜语气里充斥着怒意,这件事处理不好,传了出去,必定会对康王楼的声誉造成打击。
“老板,你也别生气,这酒就在这里,你可以尝一尝。”把碟子推向掌柜,男子依然是风轻云淡的模样。
掌柜目光注视着男子,端起小碟,小抿了一口,说道:“香略浅,味略淡,但也不失为好酒,你又怎么能说是掺了水呢?”
男子这回正了脸色,口气肃穆地说道:“酒熟而水生,掌柜,你是行家,可别说不知道。”
自家什么事,掌柜的当然知道,只是他不能认下这个罪名罢了。
“客官,你是别家派过来捣乱的吧?”
几名强壮的伙计齐齐上前围住男子,等待着掌柜一声令下,就会动手,而男子却是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随手一拍,生生地将这锭银子拍进柜台里。
“我是谁不重要,反正酒钱又不会少给你,只是要一壶不掺水的酒,很难么?”
掌柜和伙计们见状,齐齐吓得面色惨白,冷汗直冒,那可是一指多厚的实木啊,对方是武者,他们今天算是踢到铁板了。
掌柜连忙点头哈腰的给男人道歉,并让伙计换掉了酒壶里的酒,这回是没有掺水的真正的好酒,男子稍稍闻了一下,点点头,提起酒壶即走,一刻也不多留。
出了洒楼后,男子沿着街道慢行,目光所过,这镇子虽小,却也有些繁华之意。
走着走着,男子正兴起时,天上传来一声嘹亮长唳,一只信鹰在高空中盘旋,男子皱了皱眉头,随即往镇外走去。
镇集外数里的密林中,男子打开一块尺来大小的方巾,方巾上有金线描画的阵法,男子将信鹰置于阵法中央,双手食指各压住方巾的一角,真元缓缓渡过去,金线阵法运转,浮空而起,将信鹰自下到上扫描了三遍。
扫描过后,信鹰原本光溜溜的左脚上多了一个金属圆环,男子对着圆环双手结印,速度飞快,十几道指印结完,金属圆环‘咔’的一声自动裂开,从信鹰的脚上掉了下来。
男子抽出圆环里的纸条,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指尖一搓,纸条化作粉末,落在地上。
‘敬师娘亲启,徒儿无恙,外界风平浪静,但暗里藏涌,烟雨楼烦人,却奈徒儿不得,秀水神莲开,徒儿须亲往,调度一事,自顾即可’。
男子重新写好了字条,用嘴含了一口酒,喷到纸条上,随着酒水的挥发,纸条上的字迹渐渐消失不见了。
男子将纸条重新塞到圆环里,又将圆环扣在信鹰的右脚上,阵法再次运转,圆环也消失不见了,男子给信鹰喂了几颗豆子,接着将信鹰放回到空中。
收回方巾,男子又狂饮了几口酒,才缓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