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封少爷，您就吃点东西吧，可折煞了小人咯！”陈剑满面愁容地说。

封艺正读着一本西洋小说，是法国作家大仲马的著作，他近来很喜欢这本书。手旁还有着新出的杂志，他从其中看到了新的生活，别样的生活。

他放下书，朝陈剑笑笑，“好了，听你的还不行嘛。”启唇温言，带笑答应道。

封艺整了整长衫，刚刚踏出门槛，便听闻了一阵吵闹声。

“大哥！大哥！你看罢，我把四哥打赢了！”封行举着一根竹竿，跳跃着嬉戏着。

封艺小惊，为失色。“别摔着。”封艺带笑提醒了一句。封靳在后面叫骂道:“孙子！给你爷爷站住！奶奶的，爷爷今天不揍死你不算完！”

封艺冷下脸来，显然是没了耐心，他一把揪住封靳的衣衫，“你是你六弟爷爷？那你把爷爷放在哪里了？休要胡闹！”

封靳自然是不敢冲着封艺发火，只是看着封艺的脸色，狠狠地朝封行的方向啐了一口。

封艺松开手，又勾勾手指，陈剑立马堆笑上前，“您吩咐。”

“通告三妈一声，今日我去湖中心用膳。”封艺轻轻地叹息一声，然后像发泄什么似的说了上面的话，后不管陈剑的答复，直勾勾地朝湖中心走去。

那像是尖锐的箫声。

封艺笑着进入亭子，“二妹不会吹就停下吧，怪让人头疼的。”后捡了几粒松子，又端起茶杯来品尝一番。“茶不好，谁烹的？”

春秋尴尬一笑，“回大少爷的话……我……我烹的。”遂低下头去，像是怕被责罚一般。

封艺瞥向她，“乌龙茶不该用这套茶具，另外火候也不对。”

“大哥，真的吗？”封玄捏着一管洞箫踱步而来，连忙问道。

“戚，你不是最精通茶艺嘛。”封艺笑骂道。

封玄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并未答复，而是端起茶壶喝了个痛快。

“二哥来啦！”封淑惊喜地叫道，她快步走到封玄面前，“二哥教教我怎么吹箫呗？”

封玄瞥了一眼，呵呵笑着，却并未理睬封淑的请求。

封淑把头一扭，“二哥不教，吹这还有什么乐趣？”

众人倒是都被逗笑，这气氛一度融洽。打破这安和气氛的是一古板的先生。

那人名叫李淮南，古怪的很，身着浅色长衫，配上一把看上去极为华贵的扇子，成为了封靳的先生。

老爷子本身就是推崇儒家学说的，而这位先生在儒家研究里造诣极高，不过众兄妹并不喜欢他，认为书卷气太重，太死板，太僵硬。用封淑的话来说，就是一根榆木加了两勺豆腐脑。

封艺倒是从未与他谋面，不过也听说过他的大名，烹茶倒是有一手，不过他也从来瞧不上这些透露着腐朽气息的文人雅士。

“几位少爷小姐有雅兴得很，也会到这里来享受了。”小杏的声音在耳畔炸开，令人生厌。

封艺站起来行礼，笑道：“说笑了，不过是孩子家家的消遣而已，哪来什么享受一说。”

李淮南不言语，“封家好生气派，鄙人来此已然数月，竟未知它的全貌。”

封淑偷偷的嘀咕一句，“就你的速度，这宅子给你也不一定能看完。”

说是偷语，实则声音并不小，李淮南耳力尚可，“这就是整个府里唯一的小姐？好巧的嘴。既然鄙人让大家生厌，那就不多叨扰了，但封靳少爷与封玄少爷得跟鄙人走一遭。”李淮南这话说的很勉强，看得出他不是擅长与人交流的客。

封玄的脖子如鱼刺梗在喉咙一样，说不出话来，这彷若一场战争，封艺虽未表态，但依然表露出了不悦。

“怎么，先生的话，两位少爷也记不得了？”小杏补充道。

“您说了算呗。”封玄向来脾气急躁，被扰了雅兴自然不悦。封靳年龄尚小，贪玩，听到二哥屈服后撅起了嘴。

李淮南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吩咐了自己的书童小杏去给老爷子通报一声后，便抚着扇子走远了。

“这人真讨厌，”封淑骂道，后偷瞄了一眼大哥，又补上了一句，“真扫兴。”

封艺闭上眼，“够了，二妹你知道吗？你刚才的话要是传到爷爷耳里，少不了一顿家法！”

封淑的语气本就冲，见没人附和自己，大哥反而教训了自己一顿，干脆说了好一通气话，“既然如此，那就让爷爷把家产留给他啊！宝贝得跟亲孙子一般。”

封玄沉默不语，听闻此言也坐不住了，猛踢了下椅子，“不吃了，走了！”后又扔了一地的坚果壳。

封艺尽力把笑容维持在脸上，“在过几日，就要大聚餐了，一家老小团圆在一起，蛮令人开心的。你们也莫要生气了。”

封艺回到了自己的房内，呼了几口浊气，提笔写道——

远在异乡的大姐:

见字如面，你还好吗？家里的气候略显潮湿，父亲很担心今年的收成，不过我认为他与其去挂念着麦子的钱，不如去管管不成器的弟弟。

阿姐，实话说，你真的认为李先生是个好样的吗？你是好样的，父亲是好样的，我以后也是要成为好样的。但我怎么看他也不像，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感觉他更像我们的敌人。

五爸与六爸一天到晚都在赌牌，即使是现在，我也能听见碰牌的声音。四爸整天不着家，与三爸他们鬼混在戏院，二爸死的早，也没人敢管了。这整天哗哗流出去的可都是真金白银啊！

说来说去问题仍在李先生那里，我感觉他总想暗示我些什么，可我不清楚。

好不容易通次信，不聊不愉快的罢！我又屯了几本杂志，你回了家可以看看，其中的文章还是顶不错的。

再过几日，便是大团圆的时候了！那时候你能来吗？我想是来不了的罢我们已经放课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开学了。

大姐，我们很想你，到时候封玄吃酒吃到昏睡不醒了……大姐，希望你能照顾好自己。

就这样吧，希望大姐能回信。

你的弟弟：封艺

1928年11月23日

封艺搁下笔，写了这么一首小信，反而使人的脑子更混沌了，他感觉自己越发糊涂，是时候休息一下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