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林未晚就被隔壁房间里传来的嘈杂声吵醒。他趴在门缝上向外看去,原来是在给艾叶实施手术。
“为什么要突然中止手术?是麻醉剂量达不到标准吗?”从门缝中看去,林未晚看到一个高马尾皮裙在手术桌前走来走去,毫无疑问那就是德莉瓦尔。
门缝里一个低矮的短鼻魔精正在擦拭沾满鲜血的剃刀,怎么看也不像熊医生,倒像一个黑獾精。
“这位患者伤口内部已经被圣光结晶增生体塞得满满当当,如果强行从大腿骨上剥离还不如截肢简洁。”
“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安全去除那些圣魔法遗留物?”
“如果有夜公爵或者魔血花或许可以尝试一下,但是我们手头上没有这种药物。”
“这两种草本植物很稀缺吗?”
“黑魔法蕴含量如此高的植物确实稀缺,不过这位小姐你要是想要立刻得到也不是没有便捷途径,只是有些危险。”
“危险?此话怎讲?”
熊医生坐在板凳上摘下手套,缓缓讲道:“根据我常年跟倒卖药材的宝藏猎人打交道经验来看,想要从附近山上获得这两种植株,要么从一些野生魔物洞穴里找到,要么就去找老树精拿到。”
“咩啊。那些老树精都是自然神教的信徒,它们只会接受精灵族的召见。除非防火烧山,你是绝不会找到它们的。”羊头魔精在一旁补充说。
“那看来只要一种方法了,你们这里的武器借我一用。”德莉瓦尔说完径直走向壁炉上挂着的弯刀,没有丝毫犹豫。
“你要一个人去吗?山上的野兽可是很危险的。”
林未晚透过门缝看到了那条黑色玫瑰裙摆正转向自己这边。他出于心虚,赶紧躺回到床上。
别来叫我,就算叫我我也不去,爱谁谁,与我何干?
过了许久,那扇矮门也没有发出吱嘎声响。屋外也恢复了平静,除了偶尔能听到大风敲打门环的叮当响。
林未晚抱着被子,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长途跋涉让他的身体急需要充足的睡眠来恢复元气。
没有烦扰,没有责任,没有危险,没有劳累,他真想这样睡过去三个月,安安稳稳不再有那么多心事。
人活着就应该让自己舒服点,不是吗?我反正就是这么认为的。我林未晚不追求什么优秀出众,只要自己活得不那么累就行。
林未晚枕着隔壁安然入睡,他床边的蜡烛上正粘着一只无法脱身的苍蝇,它抖动四肢想要摆脱蜡油的束缚,重获自由。
“呲啦——”跳动的火焰在烛心上重新起舞,给整个阴暗的大厅带来一缕光芒。
黑伦的魔族领主们正聚集在微弱的烛火下讨论着他们的选择。
“人族的先锋部队已经在三天前抵达到了黑伦,预计不久将来会有更多军队跟来。”
“黑伦是拜鲁多的门户,赫尔伯格大人没有理由不派兵增援。只要我们坚守住这里,说不定就能等到援军。”沙盘前,一位狼人领主率先发言表明了自己立场。
“那我们要坚守多少天?人族联军有十五万之多,我们现在手上的人头顶多只有一万多,这一万人头里还算上了那三千伤残。等到援军来了我们都成乌鸦的晚餐了。安德鲁领主阁下。”
“我是拉鲁陛下的领主,又不是亲王的狗!诸位,我们应该放弃这里,带着自己的军队与财产离开黑伦!”
“对,他说的对!黑伦不值得我们死在这里,我们最起码要死在拜鲁多的城墙里。我赞同扎克领主的意见。”
就在大家七嘴八舌得不出一个统一逃跑方向时,一位传令兵的到来打破了大家的争论。
“报告安德鲁大人,这是从拜鲁多寄来的信件。”
年轻的领主接过这封沉甸甸的信件,他拆开信封为大家朗读亲王大人命令:
“黑伦的诸位领主,我于八月十六日午时才得知了入侵者的最新动向。目前我们兼顾蓝月河战线与清剿北境那群可耻叛军的重任,所以暂时没有多余人手派遣黑伦战线。但是我以修德克伯恩王室名誉保证,一个月后你们将见到我的援军。只要你们能在黑伦坚守到援军到来,不管胜败与否,我都会保证会给你们更多的领土与财富。——赫尔伯格?修德克伯恩。”
宣读完这封简短的信纸,大家陷入了沉默之中。整个大厅里只有窗外飘进的呼呼阴雨风声。
过了许久,那位扎克领主才继续他的质疑:“得了吧!诸位,就算赫尔伯格亲王的援军来了,他们也只能帮我们收尸。我还是坚持我的想法,收拾东西一走了之。”
“往哪走?赫尔伯格满北境清理异己,他让你在黑伦坚守,你跑到拜鲁多岂不是死罪一条?”
“那我就去找巴维尔,反正比呆在这里等死强!”
“往南走太容易遇到人族军队了,依我看不如去往东去找黑龙王。”
就在大家又喋喋不休争执起逃跑方向时,一直在这群长辈面前缄默不语的安德鲁终于忍无可忍。
他对着众人大吼道:“亲王大人的命令你们怎能当耳旁之风!现在魔族战线一溃千里,被昔日软弱低贱的人族践踏在脚底,这是为什么?就是因为有你们这样苟且偷生自私自利的人存在!我决定了,我要下令坚守黑伦,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离开这座城堡,各位领主阁下就请在这里住下一月时间罢。”
“安德鲁!我是看在你死去的父亲脸面上才给你点面子的!请你把自己说出的话好好掂量掂量!”
“我的话不需要掂量!”
一股大风吹灭了大厅中的烛台火光,在一片黑暗中,所有人都看到了年轻领主腰间的白光在寸寸变长。
扎克领主终于还是败下阵来,他从始至终手都在发颤没有拔出佩刀。
在被卫兵请去房间的途中,垂头丧气的巴扎还不忘回头讥讽:
“乳臭未干的小子,银鬓家族迟早会毁在你手里。”
所有人离去后,年轻的领主疲惫地瘫倒在座椅上,他无神地看着沙盘上林林总总的旗帜与土丘,怎么看怎么像一堆堆插着旗子的坟墓,他不知道自己今后会埋在其中哪一座里。
“领主大人,您该休息了。”身躯庞大的老将多格走进大厅,他是银鬓家族的老管事了。
“多格叔,我是不是在用家族的荣誉毁掉我们家族。”安德鲁喃言道。
“不,安德鲁大人,您做的没错。老爷在天之灵也会以你为荣的,我们银鬓家族就是从保卫王室战争中而受封的家族,如果没有荣耀,那我们银鬓家族什么也不是。”
“愿这荣耀庇佑我们。”
安德鲁将目光投向窗外,沿着那片乌木林一直看向黑伦的边界。在那里,战马在嘶鸣,人族士兵在擦拭兵刃搬运粮食,十字军圣战的旗帜迎着阴风暴雨在随风飘扬。
“呜哇——。”林未晚从床上睡醒,他睡眼惺忪地推开屋门,看到了躺在木板上安然入眠的艾叶。
看到她赤身裸体全身上下都有着数不清伤口疤痕,林未晚总感到有些难受。他喊了一声那两个在一旁下棋的两位魔精,想为艾叶披上一张干净白布,却没人回应他。
林未晚只好自己去里屋拿了一条新床单为艾叶扯住伤口以上的身体。
“咩啊,那可是上等绸布!你把它弄脏了?!赔钱啊你,这可是商品!”
“谁tm脏了?艾叶可不脏!不就是钱吗?老子当魔王了赔你一百条!”
“哎呀,羊老弟,他用都用了别计较了,坐下吧。该你走了。”
“熊医生,你刚才是不是改棋了咩……”
林未晚走出地穴,来到外面的草地上。他看到了广阔的蓝天下一群吃草的白云。
不知是睡眠质量太好还是阳光明媚触动到了他,他此时此刻心里感受到了无限的舒畅喜悦。
如果自己这样呆在异世界当个牧羊人也何尝不可?没有高楼大厦,没有拥挤的高峰车流,没有朝九晚五的工作酒会,就这样自由自在,在windows7屏保一样的蓝天白云下悠哉一生也挺不错的。等等,这是不是有些小资情调的诗与远方那味了?仔细想想这里没有游戏陶冶情操没有纸片人老婆慰籍心灵似乎也不太完美。
林未晚躺在草地上正晒着太阳,忽然看到远处大路上有几个黑点正朝自己这里挪动。对于危险的直觉使他从地上立马坐起,他看清楚了,那是几个骑马的人族士兵!
“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妙!人族骑兵打过来了!”林未晚顶着一头草渣撞门而入,吓得正在下棋的二人跳了起来。
“骑军?这里又不是前线咩?”
“先别慌,他是不是认错了,那可能是镇子上的巡逻队,他们该不会又是来收税的吧?”
“收税?话说你们不是人族公民吧?”林未晚有些不理解。
“城堡里的领主才不管你是什么人,只要呆在他的领地上都要缴纳税务。况且我们是无害的魔族生物,他们不会对我们怎么样。”
“哎呀!先不管那些了!快把艾叶藏起来,如果被那群人看到就麻烦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