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眼中闪过一丝快意,顾鹤冲当起了和事佬:“好了,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明天咱们把楼梯门口加固一下便没事了。”他对着孙建业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拉着刘锦和谷悠走去一楼深处,远离这里。
蔡庆还想骂骂咧咧,可瞧见顾鹤冲阴沉的眼眸,他只好把马上吐出的字又咽了回去。
顾鹤冲对着众人喊道:“回去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商讨。”
另一头,谷悠三人坐在快餐店里的一张桌子旁,不一会儿,孙建业拿着几瓶饮料和几个罐头走过来,放在二人身前。他安慰刘锦道:“蔡庆是什么样的人,你是什么样的人,团队里的大家都心知肚明,你不要介意。”
“我知道,只是他竟然说……”想起蔡庆说自己爸妈的那副嘴脸,刘锦就气不打一处来。
孙建业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的叫骂只是为了叫骂而已,没有任何理由。你却跟他讲道理,岂不是驴唇不对马嘴,白费功夫嘛。”
“可他太气人了……好吧。”刘锦拔出匕首,取出一大块儿罐头肉,扔进嘴里,愤愤地咬着。
安抚好刘锦,孙建业终于是有机会和谷悠叙叙旧了,他也很好奇,这段时间自己这位小兄弟是在哪里度过的。于是他问道:“小悠,来这里之前,你在哪里藏身的?”
“我昏迷了,被人救后在一座小区的楼里,才醒不久。”
“昏迷?可我听谷哥说,你和他们走散了。”孙建业口中的“谷哥”,是指谷悠的父亲,谷道顺。
“啊?”这下轮到谷悠蒙圈了。
孙建业接着说:“大概一周前,三木庄爆发尸潮,你们家开车碰巧经过那里的时候翻车了,谷哥、嫂子还有小洋搭乘我们的车一块儿来到了这儿。那时就没有见到你,我还以为你是被尸潮与家人冲散了。”
“没有,翻车后,我的脑袋受到了冲击,昏了过去……按理说翻车后,我应该在车里,不可能我家人没看见我,为什么……”谷悠疑惑不解。
但他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他的家人以为他出车祸死了,亦或是当时丧尸来袭,没有多余的时间救昏迷的自己,不过无论是哪种推测,都让谷悠感到心寒。
可自己,又是被谁所救呢?还带到了一栋离三木庄甚远的单元楼里。
孙建业也意识到了这种可能,正色道:“小悠,你的父亲为人师表,母亲也是非常疼爱你,不可能……”一想到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自保都成问题,他们做出那种决断也情有可原。
心中组织了一下语言,对谷悠说:“他们……也是有苦衷的,请你不要记恨他们。”
谷悠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笑,笑容有些凄惨。周遭的变化,以及先前的险象逃生,手刃丧尸,让他误以为是杀人,都让他得到了快速认知眼下的遭遇。
可对于家人的抛弃,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已经让这段曾经美好的亲情产生了不可磨灭的裂痕。
“不说我了,说说你,建业哥,许玲姐呢,我怎么没看见她?”谷悠说。
许玲是镇上一家餐馆的服务员,孙建业经常去那家餐馆吃饭,一来二去,两人不知怎的,对上了眼儿,迅速发展成了男女朋友关系。由于孙建业的缘故,谷悠去餐馆吃饭时,都会受到许玲的特殊照顾,因此,他对这个名义上的准嫂子很是认同。
孙建业叹了一口气,把实情经过大致告诉了谷悠。
原来,丧尸的突然爆发,让平平无奇的小镇瞬时间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简直就是人间炼狱。匆忙收拾好东西的孙建业和许玲二人,刚准备离开,碰巧遇见了身上带伤的谷道顺一家,除了谷悠。没有时间多说缘由,五人驾车逃离,一路上障碍重重,无数丧尸汇聚成的尸潮堵住了汽车前进的路,无奈选择之下,几人只好弃车逃跑。
结果,在翻越一道篱笆铁网时,他在下面帮其他几人,丧尸逼近,要是爬铁网的话,绝对会被丧尸抓住,所以他与四人分道扬镳,各自跑路,自此以后便杳无音信。
后来他加入了这个超市营地,一直至今,而谷悠的家人和许玲,则不知是生是死。
“小悠,我清楚你很难过,这种心情我能体会。但是,依我所想,你还是留在这里吧。”孙建业劝说道,“外面实在太危险了,你能够顺利过来,是因为这里刚刚经历过一次规模很大的尸潮,大部分丧尸都随波逐流被带走了,这里只剩下一些零散的丧尸,可它们保不齐什么时候又来一波,而且丧尸在暗处,令人防不胜防。”
谷悠抠着手指,低头默不作声。一旁的刘锦吃得很香,嘴巴吧唧吧唧地响个不停。孙建业说:“前面的路谁也不知道,眼下我们能够做的,只有好好活下去。”
“好。”谷悠点点头,他很听建业哥的话,甚至比谷道顺还要有用。“我有一个请求。”他说。
“恩。”
“我想回家看看。”谷悠真的很想回家看看,真的。
孙建业面露犹豫,他要权衡利弊,小悠想回去,这没有错,可这其中伴随的危险实在是太大了,他不想见谷悠去送死。
这时一直未说话的刘锦开口了:“我陪他去。”
谷悠惊喜地看着他,孙建业稍作考虑,眉头紧锁,还是摇头。“不行,这里离三木庄有些距离,当天去当天回恐怕很难。”
刘锦微微一笑:“这个放心,整个平门区我都是非常熟的,虽说不是百事通,但把小悠安全带回来,我想不成问题。”他转换语气,“这些事是必须要经历的,不要再将他当成小孩子了。”
孙建业神色一震,看向谷悠的眼神颇为复杂,他是不想见到谷悠受到危险的,可一味的保护,只会在这残酷环境中害了他。“什么时候去?”孙建业问道,“需要提前准备一下。”
刘锦望向谷悠。见建业哥同意了,后者想了想,说:“就明天吧。”
翌日清晨,众人开始忙碌,今天要做的工作,无非就是如同往常一样收拾整理物资,还有就是昨晚暴动的丧尸,他们需要去加固各个楼层的门。
这些来到此处的幸存者们是幸运的,那时人们光顾着逃难,自然是鲜有人来这里,这也为众人清理丧尸提供了便捷。
超市里有数不清的各类食物,就连活物——鱼和海鲜——更是繁多,而保质期相当长的零食、罐头、泡面等等食物,足以让他们这十多个人在这里足不出户地生存至少一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谷悠昨晚几乎没睡,脑海里尽是那只扑向自己的丧尸,以及那张欲将他撕咬活吞的血盆大口。画面一转,是幻想出父母家人抛弃自己离去时的背影。如此想着,他躺在瓷砖地铺好的褥子上,身体缩成一团,默默地流泪,肩膀颤抖,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半梦半醒间,他听到周围变得嘈杂了起来。
睁开眼,见众人以是多半起床,他也不好意思接着睡下去了,从床上爬起,身子有些发僵,尤其是肩膀和背部。地上只铺了一层薄薄的床褥,睡在上面还是感觉有些许的硬,不过想必睡久了,也就习惯了。
一个女人走到他身前,给了他一盒牛奶和一袋面包。谷悠诧异。女人看出了他的疑惑,笑着解释道:“我们要先吃保质期短的,还有不易保存的,这样比较合理,不是吗?”
谷悠道了一声谢,接过女人手里的食物。巡视他人,发现吃得东西跟自己差不多,于是也就踏实下心来。但在此过程中,他注意到有一个人在用一种带有怨念的目光盯着自己,谷悠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因为这人正是昨天那个出言不逊的蔡庆。
“醒了啊,小悠,昨晚睡得怎么样?”说话的是孙建业,来到他旁边,发现其神情有些不对劲。然后顺着谷悠的所看得方向瞧去,与那蔡庆阴郁的眸子对上了。
孙建业挡在谷悠身前,怒目直视。蔡庆吓得一哆嗦,赶紧扭过头,去吃自己手里的东西了。
见蔡庆退缩,谷悠也收回目光,对孙建业说道:“我睡得挺好的。”
“能习惯就好。”孙建业说,“那个混蛋你不要在意,但也不要怕,以你的身手,打他个鼻青脸肿不成问题。”
谷悠失笑:“兴趣班也算啊?”
“那当然,有这个底子在,最起码不怕人欺负。”然后孙建业小声在谷悠耳边嘀咕着。“蔡庆这个人典型的欺软怕硬,你刚来,见你年龄小,所以盯上了你。到时候他真的要欺负你,你就直接打他。”
“不会吧,我可从来没打过架。”谷悠迟疑,但看见孙建业那若有若无的笑容,他干笑着挠了挠头。
哪怕是兴趣班学的空手道,那也算是手脚功夫。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谷悠,多多少少带有了暴力因子,刚上初一的时候,年轻气盛的他,一次与班级里的一个男生发生了口角,争斗了起来。一不小心,将对方打哭了。
好家伙,谷悠当时就后悔了起来,结果可想而知,请家长,赔礼道歉,也幸亏那个男生的家长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见谷悠认错态度诚恳,赔的礼也到了位,也就不再追究。
可回家后,谷悠的母亲王婧怡,嘴里的唾沫差点儿把他给淹没了。至此以后,谷悠一心向善,除了是心中有了害怕被责罚的阴影,还有就是惧怕老妈的口水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