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唐五代北宋之词家，倡优①也；南宋后之词家，俗子也。二者其失相等。然词人之词，宁失之倡优而不失之俗子。以俗子之可厌，较倡优为甚故也。
【注释】
①倡优：古代指以乐舞、戏谑为业的艺人。
【译文】
唐朝、五代、北宋的词家，是倡优；南宋后的词家，是俗子。两者的缺陷是相等的。但是，对词人的词，宁可有倡优的缺陷，不可有俗子的缺陷。这是因为俗子令人讨厌的程度比倡优更为厉害的缘故。
【评析】
在这一则，王国维换了一个角度，从词史之“失”的角度来裁断词史高低。从某意义上讲，“倡优”与“俗子”似乎并非是一对妙喻，但也能在部分层面上彰显词史的不同。周济的《介存斋论词杂著》曾说：“北宋有无谓之词以应歌，南宋有无谓之词以应社。”周济所说“应歌”与“应社”的不同，与王国维所说“倡优”与“俗子”的区别，是大致可以对应起来的。因为周济的“无谓之词”也是立足于“失”而言的。
王国维之所以将唐朝五代北宋的词家比喻为“倡优”，是因为这一时期的词确实多应歌而作，因需要迎合歌伎的口吻，在内容上就不免有流于浮泛情感甚至色情成分；南宋词家多应酬唱和之作，虚矫、伪饰的内容也就难以避免。这两种情况都属于“失”，且其失相等。在这两失之中，王国维认为，唐朝五代北宋词家的那种流于“倡优”的失，因其真实无隐，相对而言，仍比流于“俗子”的虚伪做作要好得多。不难看出，在这一则，王国维一切的立足点就是“真”，这也是王国维词学的核心所在。
【参阅作品】
长命女①
（五代）冯延巳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②。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注释】
①长命女：词牌名。
②绿酒：古时米酒酿成未滤时，面浮米渣，呈淡绿色，也称之为绿酒。
【鉴赏提示】
春日开宴，夫妇双方祝酒陈愿。这首词以妇人口吻写祝酒陈愿词，用语明白如话，语言浅近而又略带含蓄，带有民歌情调。与其他词相比，这首词明显特征是应歌而作，迎合歌伎的口吻，在内容上有些流于浮泛的情感，甚至调情的成分。王国维将这类词比喻为“倡优”。但是，王国维认为，唐朝五代北宋词家的那种流于“倡优”的失，因其真实无隐，相对而言，仍比流于“俗子”的虚伪做作要好得多。我们在欣赏这首词时，需要留心去品尝其中的真情，因为唯有真情才是这首词的价值所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