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结束,李修年出了门口打发了司机先回去,他说要自己走一走,司机劝说了几句,但他也没有听进去,还是自顾自的走开了。司机一脸愁容这下又不知道如何回去交差了。
今晚的计划全部都不在意料之中,先是没想到有人跟他竞拍那条钻石项链,因为通过之前的调查那条项链封顶也不过300w的价值,再然后也没想到有人通风报信给他父亲,虽然父亲在他身边的确是有不少眼线,毕竟他在父亲眼里是个会不停惹麻烦的人,但是也没想到连这样闲杂人不能进来的慈善晚宴都有他的眼线。至于那个秦致远,今晚真的让他印象深刻,他还挺想多了解他一点的,但他也有预感,他们以后一定还会见面。
李修年走在马路上,即使已经晚上十点多,路上的行人和行车都不少,有些白领脚步匆匆的往地铁站走,应该是在赶着最后一班地铁,路边的滚屏广告正在播着KK品牌的服装新品,里面的服装展示模特就是他今晚想要认识的曹晶晶,是的,就像今晚秦致远说的那样,他不是想要那条项链,他在晚宴之前就了解到今晚的钻石项链的展示者是曹晶晶,而曹晶晶是KK品牌服装的代言人之一,他想要认识曹晶晶是因为她代言的KK,因为KK品牌里,有一个他想要接近的人。
李修年想到这索性在公交车站的座椅上坐了下来,Y市的秋有点冷,这跟他所长大的那个地方完全不同,李修年从小生活在四季如春的南方,小时候在乡下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夏天跟小伙伴们爬树捉知了,捉完知了满头大汗的回到家有妈妈给他切好的西瓜,在他印象里母亲是漂亮且温柔贤惠的,他记得小时候他每次摔倒妈妈都会温柔的把他放在腿上哄着他,给他吹吹伤口,逗他玩,总是能让他破涕为笑,母亲有着长长的头发,李修年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洗发时总之那味道特别好闻,让他安心,但对他们来说这美好的时光每次都会在父亲外出打工回来的那几条被破坏,父亲每次回来就关在家几天不出门的酗酒,甚至还会摔房间里的东西,每到这时母亲就会拉着自己去小卖部买冰棒吃,而这一待往往就是一整天,他有好几次看到母亲偷偷抹眼泪,等他们晚上回到家面对的就是家里一片的狼藉,有酒瓶,有摔烂的桌椅,还有睡死在地板上的父亲,李修年每到这时就迅速躲进卧室,他甚至不想承认这地上躺着的男人是自己的父亲。但幸好父亲长期在外打工,这样战战兢兢的日子每个月也就那么三四天,他很多时候都希望父亲不要回来,他也不介意村里的小孩说他是没爸的孩子,毕竟每次父亲回来都是躲在家里喝酒撒酒疯,村里的人也很少见他,他甚至有点希望自己真的是没爸的孩子。
但最后李修年连母亲仅剩的温柔也没有留住,在他读小学五年级的那一年,也是一个炎热的夏天,村长的儿子从城里的舅舅家拿回来了一把有些破旧的小提琴,这对这个村来说可以说是稀罕物,于是大家都去村长家围观,平时不怎么去邻居家串门的母亲带着李修年也去了,大家都在可惜没有人会拉小提琴他们没办法听到这乐器的美妙声音,可是令李修年没想到的是,他心里只是做做饭补补衣服的母亲当着全村人的面拉起了这个小提琴,琴声悠扬,而那天的母亲也成为了全村人的焦点,画面的美好定格在父亲回来的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父亲那次比往常早回了半个月,以往都是月底回来的父亲那次偏偏在月初回来了,父亲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母亲,他什么也没说,一把拉起母亲往家里走,李修年也紧紧跟在后面,他很紧张又有些害怕,就在回到家的那一刻,父亲把他关在了门外,很快屋内传来吵闹声,他搬了一张凳子从窗户里望过去,接下来的画面让他终身难忘,父亲先是从背包取出一瓶白酒喝了起来,没过一分钟他就从沙发站起来把母亲一下子推在地上,接下来便是扯下皮带用力抽打母亲,瘦弱的母亲被逼至墙角,头发散乱的盖住了母亲的脸,李修年看不清母亲的表情,但是他清楚的记得,母亲没有哭,至少没有哭出声,因为他从头到尾没有听到一声哭声,他感觉到血液在沸腾,他拼命拍打窗户叫喊着让父亲开门,但屋内的父亲红了眼根本没有理会他,再后来他已经不敢再看下去。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李修年坐在门口的地上觉得腿都麻了,觉得仿佛过了半世纪,门打开了,母亲走了出来,她脸上有一点小伤口,已经重新梳好头发,换了衣服,手上拎着一个小小的行李包,李修年往房间望去,地上一片狼藉还有父亲躺在地上像往常一样呼呼大睡。
意识到什么的李修年一把抱住母亲的腿,本是脸色没有眼泪的母亲蹲下来抱了抱他。
“妈,你去哪”李修年弱小的声音更像是哀求
“修年,我不属于这里,对不起”母亲松开了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妈妈!那我呢!”李修年用了自己最大的声音喊了出来。
林灵没有回头,她听见李修年带着哭腔的喊叫声,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的心像是刀刮一样难受,可是她能怎么回答他呢?
“你也,不属于我”说完李修年看着母亲越走越远,消失在了院子门口。剩下李修年呆呆的看着门口站了好久好久,直到屋里的人有了动静。
李修年其实也不太记得后来的事情了,大概就是跟着那满身酒气的父亲来到了Y市,各种工地的房子都住过了,也不知道怎么的乡下那个村刚好要建高铁,于是整条村都算是发了财,分到了不少钱,生活一下子好了起来,再后来父亲不知怎么就跟朋友合伙做起了矿山提炼的生意,就这样他变成了矿主儿子,住上了大别墅,在最好的私立学校读书,父亲也变成了那个不酗酒每天忙于社交工作的成功人士。
这一切的变化也就五六年的时间,但李修年总是会想起那年盛夏的傍晚,母亲说的那句你也不属于我,母亲的背影被夕阳拉的很长,他不懂平时那么温柔的母亲怎么会抛弃自己,怎么会丢下这么恨心的话,小时候的他也不明白,如果自己不属于母亲,那自己又属于谁呢,属于那躺在地板上酗酒家暴过后呼呼大睡的父亲?
想到这李修年站了起来,他再次盯着屏幕上kk品牌服装的广告,当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妈妈的时候,高二那年他竟然在电视上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面庞,他更没想到的是她正端庄美丽大方的站在kk服装创立人陆建平的身边,她已经是陆建平的女人,现在的她脸色洋溢着满满的幸福,就快找不到那个小山村里坐在院子里编着竹篮女人的痕迹了。陆建平和她那时候出席了一个电视访谈节目,陆建平不仅分享了自己如何创立了KK,还在节目中感恩了自己有一个站在背后一直默默支持自己的女人,她就是林灵。另外在节目中他们还分享了对自己子女的教育,李修年这才知道原来他们已经育有一儿一女。看着电视上幸福的两个人,李修年握紧了拳头,他那时候偏执的以为这样美满的家庭应该属于自己。
回想到这,李修年离开了公交车站,他沿着路边继续走着,有两个女生在经过他面前的时候还回头看了看他,接着还笑嘻嘻的红着脸小声讨论了起来,然而李修年无心顾及这些,入秋的风吹在他的脸上,有什么卡在了喉咙里,说不出,好像也不想再说了。
而与此同时,薛辰逸和秦致远站在左依依的宿舍楼下,秦致远的手机响了起来,秦致远看了看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秦致远按下接听键就听到了对方略显疲惫的声音。
“喂,是我,李修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