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叙心里想着陌翎那沾火就着的脾气,可是嘴上却不敢说出来,还是露出笑容,又问这男子道:“还不知大哥你的姓名,我和郡主初来宸王府,以后还望大哥你多多照应!”
“姑娘不必客气,我是王爷的书房侍从,叫词谦,我平时多半都在王府的书房里,姑娘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就是!”词谦很是和善地回答。
“词谦”,雯叙把这个名字牢牢记在了心里,她还想多跟词谦询问一些昀宸王爷的事情,但一边又担心陌翎在玹婉殿中无人照应,雯叙不敢多做停留,只得辞别词谦,急匆匆地回玹婉殿去了。
很快,暗沉夜色渐渐笼罩了天幕,陌翎沉沉一觉一直睡到月上柳头,好不容易醒过来,陌翎伸着懒腰大扎哈欠坐起身,转头看到雯叙一脸愁眉的坐在寝殿门口,陌翎揉了揉眼睛问道:“又怎么了?”
雯叙才站起来,犹犹豫豫说道:“郡主,今晚是你和昀宸王爷的洞房花烛夜,可是现在都快二更天了,王爷他......,他去哪里了?”
陌翎“切”了一声,站起身晃了晃被折磨了一天的小蛮腰,说道:“管他呢!去,给我倒点水来吧,渴死我了。”
雯叙只好咽下还没说完的话,端着茶壶出去给陌翎换热茶,雯叙刚刚走出寝殿大门,就发现有许多下人躲藏在玹婉殿的偏殿中,隔着殿阁的窗格和丛丛花木,都还能听到那些人低声嘁嘁喳喳有说有笑的,很显然那些人在看这位新来到王府第一天的,王妃娘娘的笑话。
雯叙气的脸色都惨白了,真不明白陌翎郡主究竟是什么命格,在陌寒部落的时候,她是个最不得宠的女儿,出嫁却竟然又遇到这样不可理喻的一群人,雯叙一腔怒火无法发作,只能闷着气去给陌翎换热水。
雯叙换好热水的半路上,忽然想到了词谦,他说他在王府的书房,对,何不去找他问一问,这位昀宸王爷洞房花烛夜不入洞房,究竟去了何处?
于是雯叙来到书房,果然见到词谦并未休息,还在灯烛下写着什么,看到雯叙过来,词谦仿佛一点也不意外,反而神色间有些叹息之意。
雯叙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道:“词谦大哥,王爷呢?这新人该入洞房了,王爷他去哪了?”
词谦站起身,低头沉默一会儿,然后回答道:“我就告诉你吧!反正你早晚都会知道,早一天知道,也......”说着,词谦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早点知道,你也能劝王妃娘娘想开一些。”
雯叙被词谦吞吞吐吐弄得快晕了,问道:“快说呀,王爷去哪了?”
词谦才说道:“我们王爷在王府外,其实还有一座府邸,叫做素筝小筑,那里,有王爷之前结识的两位姑娘,其实,原本王爷想迎娶的是那两位姑娘入府为妃的,但是娴妃娘娘和皇上下令迎娶了今天的王妃,所以王爷他,他一定是去了素筝小筑了。”
雯叙听完后,手脚都发抖起来,竟然如此!原来如此!
这就是为什么满王府的人都在等着看郡主的笑话,这就是王府的管家茹婆为什么如此明显的针对郡主,原来在他们心里,王妃娘娘这个尊位早就有人承当了,而陌翎郡主只是冽朝皇上为了边界的安定,硬是给宸王府强塞入一个多余的人而已。
看着雯叙惨白的脸色,词谦再度轻叹一声,缓缓劝说道:“姑娘,你回去劝劝王妃娘娘,我们王爷其实,他也是个有善心的人,以后也不会亏待了王妃娘娘的。”
雯叙已经说不出一句话,冷冷笑了笑,对词谦点点头算是谢过词谦,然后飞快转身出去了,走回寝殿的一路上,雯叙已经控制不住眼泪一串串的滑落,陌翎郡主,她才十七,她一步迈入这样一个虎穴狼窝,她以后要怎么办?她要被人欺辱到什么地步?
雯叙惨白着脸,回到寝殿,看到了正坐在雕花木桌前吃糕点的陌翎,装点喜庆的花厅中,只点了两根龙凤烛,陌翎身穿霞帔,头戴凤冠孤零零地坐在桌前,看着那样可怜无助。
雯叙慢吞吞走过去,将刚才词谦的话慢慢地,慢慢地说了一遍,然后雯叙偷眼看陌翎的反应,却见陌翎仿佛听而不闻一样还在吃着糕点,很快一盘子糕点都被她吃完了。
陌翎拍掉身上的糕点碎屑,对雯叙说道:“就这么点东西够谁吃的,去,你去厨房,告诉所有做活的人,拿着厨房所有的糕点,再拎来几坛子酒,都给我过来!”
陌翎的话让雯叙大吃一惊,她见陌翎对词谦的话完全没有反应,反而要厨房的人拿着酒菜过来,这洞房花烛夜里,要他们来做什么?
雯叙一脸懵懂和讶异,陌翎看着雯叙的眼神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容,地又说:“没听懂吗?快点去啊!”
雯叙才迟疑地答应着,转身走出去了,半晌后,还在厨房里做活的二十几个人都被雯叙带来了,他们的手上果然都捧着许多糕点,菜肴和酒水,站在花厅中,陌翎看着这些人脸上都挂着迷茫,心底不禁狂笑不已。
但陌翎仍旧板着脸,让他们把东西都放在桌子上,然后命令雯叙:“去,把寝殿前所有的守卫也都给我叫进来!”
这下,雯叙更加迷惑了,但也只好听令而行,片刻后,寝殿内外三十多个守卫也都为带入殿阁的大厅中。
陌翎才满意的看着众人,缓缓站起身来站在他们面前问道:“今天本王妃大婚,你们身为王府的人,可有谁给我带了贺礼吗?”
此言一出,整个大厅的人都怔住了,不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个奇葩王妃的问话,半晌后,才有一个侍卫首领磕磕巴巴地回答道:“启禀王妃,我们这些侍卫的贺礼总泵都交给管家茹婆了。”
陌翎一摆手,大咧咧的说道:“我又没看到,那怎么算数?这样,你们今晚陪我玩一晚上,你们看到了,酒肉都在,可吃可喝,就只要陪我一件事就算你们的贺礼了。”
众人更加晕头转向,都沉默了许久,不知道是该答应还是该拒绝,众人相顾半天,还是刚才回话的那个首领才问道:“请问王妃,要我等做何事?”
陌翎终于忍不住笑了笑,一伸手,将放在身边的一个锦布袋子拿起来,直接抓着袋子角向地上倾倒下来,就只见什么细碎的东西“稀里哗啦”掉落一地。
众人忙伸头仔细看去,那些东西落到地上有的还在翻滚转动,居然是数十个羊拐来,这些羊拐掉落满地上立刻四散滚动着,顿时惊呆了所有人。
陌翎弯腰抓起一大把羊拐,对众人说道:“来吧!今天我的大喜日子,咱们同庆一番,如何?”
陌翎这个举动,别说满厅的仆人,连雯叙都被她这位作风彪悍的郡主震慑住了,虽然厅中的众人开始都不敢上前,但架不住陌翎的一再命令,何况赌羊拐这种玩法很快就会融入氛围,雯叙眼睁睁的看着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刚才还斯抬斯敬的一群人,转眼就已经成为一群挥拳拍案、呼喝震天的疯狂人群。
陌翎还穿着一身大红色的锦绣华服,被一群男男女女围在其中,一边大呼小叫喊着:“二、六、九、九......”陌翎起哄的喊叫着,一边嫌凤冠碍事,随手就摘掉扔在一边,很快,她在一堆厨子,烧火师父,切菜厨娘和携刀执剑的侍卫玩得忘乎所以,早忘了自己的身份。
而寝殿外等着看笑话的茹婆子等人,也都惊呆了双眼,惊掉了下巴,他们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情景,一个洞房之夜没有了新郎的新娘,三更半夜在和一群乱七八糟的人赌羊拐,还大口吃着肉,大口喝着酒。
茹婆原本料定陌翎不知该怎样的悲伤痛哭,怎样的喊天怨地,可她万万都想都想不到陌翎会这般令人目瞪口呆。
茹婆子身边的一个人悄声对茹婆子说道:“这,成个什么体统,简直太不像话了,管家,你得管一管呀!不能放任这野丫头这样放肆,若是纵容她的话,以后更难压制她了!”
茹婆子还没说话,旁边另一个婆子马上呵斥那人,说道:“万万不可,洞房之夜王爷不在,本就是我们这些人的过失,你还想引火惹来一身祸吗?且让她放肆一晚,以后时间长的恨,娴妃娘娘也不会坐视不理的,那时候,看她怎么哭!”
茹婆子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瞪了身边那些婆子一眼,转身就走了。
就这样,陌翎和冽昀宸的洞房花烛夜就这样过去了,不管宸王府这边陌翎如何度过了惊人骇目的一夜,在另一边的素筝小筑里,冽昀宸春风一夜,第二天一早在瑾弦的服侍下,吃过了早饭,穿戴了衣冠才离开素筝小筑回宸王府去了。
而素筝小筑中的另一位美妙佳人琯楹,却始终对冽昀宸避而不见,冽昀宸千叮万嘱的和瑾弦道别,在众位侍从拥护下回到宸王府,他也不想回宸王府,但他必须回来,因为这是他大婚后的第一天,按照礼数,他必须要带着新入府的宸王妃去给父皇和母妃见礼问安。
皇上早有旨意下来,因太子冽昀蘅近来身体微恙,皇上免了冽昀宸的新婚拜见之礼,命令冽昀宸只和王妃去拜见娴妃就行了。
于是冽昀宸回到宸王府,并没有直接去陌翎居住的玹婉殿,而是先回到书房,叫来词谦,问他昨晚新王妃陌翎有何举动。
对于陌翎洞房之夜和厨子们疯玩一夜羊拐的事情,早就风传遍整个宸王府,词谦迟疑了一下,情知瞒不过冽昀宸的,也就还是对冽昀宸说了实情。
冽昀宸原本也和茹婆子等人一样,想在陌翎不明状况前先给她的下马威,把陌翎在洞房之夜晾一宿,让她今后安分守己的做一个乖乖听话的宸王妃,但词谦的话却让冽昀宸大吃一惊,冽昀宸一脸惊讶的看着词谦,问道:“你说的,可都是实情?”
词谦点了点头,回答道:“不敢欺瞒王爷!”
冽昀宸的脸色忽然无比难看起来,那个女子叫什么?对,叫陌翎,她把我宸王府当成什么?当戏耍场吗?新婚之夜和厨子侍卫们玩了一夜的羊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