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与爹爹聊完,他便急急地把我过继给了阎娘子,阎娘子应是担忧我不待见她,这几日也没来烦我。
只是偏生姜娘子来的频,隔着几个时辰来一次。
我只不过是心疼她走的累着,便小声地提了一嘴,谁知还叫她听着了。
“瞧瞧瞧,我们云岫长大了,可就不要姜娘子我了?”
她倒是老大不乐意,直直地坐在了椅子上,小嘴一撅,阴阳怪气地开口。
偏生那眼眶红红,好一番我见犹怜,真是叫人喜也不是,恨也不是。
“姜娘子说的这是甚么话,我不过是心疼你罢了,这腊月风大,你可别着了凉。”
我连忙上前安抚了一下,她才好了些,转念却开口道。
“若是你担忧我,我又念着你,不如我住在安月阁里罢,这样也不省了来回走的事儿不是?”
她话音刚落,我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儿,手里的茶杯都被惊得落了地。
“不可!”
说罢,我瞧着姜娘子那诧异的眼神,才发觉自己实在是失态了,忙叫人收拾了一番,又扯出个笑脸儿。
“我的意思是…这里好些年没收拾,怕姜娘子住不惯。”
也不知她是否信了,只是单单见她点了点头,也没甚么表情。
也不是我有意要与她疏远,只是原因有二。
一是我睡觉时常有梦魇,嘴里嘟嘟囔囔的,夜半三更的时候,很是吓人,若是全了名声,自己一个人住着便是最好的。
这我原是不清楚的,还是沈之衾告诉我的,不过,既是他说的话,我都是信的。
二是这几年来,我都是与沈之衾住在一处的,若是换了个人,哪怕是曾经熟悉的人,也是不习惯的。
“既是如此,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姜娘子慢走。”
她又与我寒暄了几句,就急急地离开了。
说实话,我是很想念她们这些娘子的,不过只是面上不显而已,可…
人家已经开口,我总不能硬是要人家陪我罢?
只好点了点头,盈盈施了个礼,目送着她离去。
我也是不知道,她走后,我的眸子中竟闪过了一丝落寞。
直到她的身影隐隐模糊,我才定了定神,回首间,早就没了刚才那股子伤感之气。
…
“娘子,可是要争了?”
沈晚一边给姜娘子掖着裘衣,一边小声开口,虽说傍晚宫道上没甚么人,但还是小心些为妙。
“是…又不是。”
姜娘子沉声应了这话,眸子里早就没了刚才的柔情,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婢子不懂,娘子已然低调了这么些年,又何苦急这一时?”
沈晚跟在姜娘子身边多年,不说是对姜娘子有十成十得了解,可还是看得透七八分的。
她家娘子一向温和,与任何人相处得都还不错,且深知自己是个棋子,与官家反倒没甚么接触。
平日里都是两个互不干扰的人儿,怎的今日就偏要争了?
“低调?慧顺贵妃低调了一辈子,可如今得到了甚么?逝去未过三年,她心心念念的男子却早已心系旁人……”
“她本来性子张扬明媚,惊才艳艳,我就算是鼓足了勇气去见她一眼都没那胆子去上前搭话,可他凭什么?!”
姜娘子说着说着,音调拔高了不少,怒气有如一场漫天大火,吞噬着她整个人。
“既是如此,他不是喜欢姿色貌美的女子吗?我偏让他折在这份滥情上!”
沈晚叹了口气,甚么话也没说,她知道,她家娘子从前是没那心思去争,但若是她真想这么做,这偌大后宫,竟无一人能与她作对。
“可……瑞国公主……”
“她……必要时可以利用,但……不可以伤其分毫……”
姜娘子定了定神,冷冷地开口。
到底还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又怎会真去伤了她?
“无论我做了甚么,不许她知道半分。”
那小丫头喜欢的是甚么事都依着她的姜娘子,又不是如今为了争宠要利用她的姜和。
“婢子明白。”
沈晚低声应下,又扶着姜娘子向远处走去。
傍晚的宫道,没有甚么人影儿,只有姜娘子和沈晚两道孤零零的身形匿在宫墙的阴影下,不见其人,亦闻不见其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