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如此认真,我心里竟有些恍惚,他那样直勾勾地盯着我,眼里似是有了光似的。
离得近,我看到他眸子里我的倒影,那样的清晰,仿佛有着无尽的温柔。
我有些溃不成军,那一刻,我就在想。
这是什么世道啊?
我渴求在爹爹身上所讨的偏爱温柔,你都给了我了,这又让我如何不动心啊?
可……
我终究不是这世间为情所痴的女子,我有我自己的骄傲,无论何时,我的骄傲都不允许我低声下气地去问你是否喜欢我这种问题。
“那……挺好的。”
我避开了他的目光,转向一旁,自顾自地赏起景儿来,可这心里早就是乱得有如甚么似的。
…
“真的?阎氏有喜了?”
姜娘子抿了抿嘴,半倚在塌上,手中执了杯七宝擂茶。
“回娘子,是真的,那太医亲口说的,无误。”
沈晚立在一旁,弓着身子,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呵,她倒是有福啊。”
姜娘子语气中带了些讽刺,更多的却是羡慕。
也是,谁不曾在年少时满心满眼的都是一个男孩子?
又有谁不想与自己心爱的人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她也曾爱过啊……
她是贵门娇养的嫡女,他是邻家习武的翩翩公子。
那时她常常与他逗乐儿,他还说过若是将来他在战场上得了战功,定会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绝不让她受丁点儿的委屈。
她信了,以至于这此后的整整一年时间,她都是倒数着他归来的日子过的。
那天,本是将军凯旋回朝的日子,她特意拿着学做了好久的荷包,要送与他,她想对他说,她不进宫了,要与他长相厮守,可……
就是这个百姓同乐的日子,
他永远留在了寒冷的边关。
那一天,她连哭都哭不出来了,茫然地走在街上,淋着雨,路上的行人过客匆匆,无一不是路过她的,可那个惊艳了她的岁月的男孩子却不在了。
她说不出那到底是一种甚么滋味儿,只是那种滋味儿平生都不愿体会第二次。
如今,政通人和,却再也不会有人记得曾经那个名震京都的镇远侯世子了。
不过这样也好,他只活在她的心里,谁都不会抢走,挺好的……
“沈晚,你说她孩子若是夭折了,她会不会很痛啊?”
姜娘子自诩不是个好人,不过这后宫中哪有儿真真正正干净的人?
她那天进宫时,眼眶红红的,触怒了官家,本是要赐予冷宫的,是贾娘子将她救了出来。
这份恩情连带着那份崇敬,她都会原原本本地还给贾娘子,纵使她不在了,那官家也得记着她!
沈晚从未见过这样的姜和,她从小就稳重懂事,深得其父母宠溺,可这样的一个人儿,怎会到了如今这种地步?
刚要开口说些甚么,却又听见姜娘子幽幽地开口道。
“不不不,我觉着应是生出怪胎来更为有趣。”
随后便也没了声响儿,只是默默地品着茶,沈晚不语,瞧着面前儿这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儿,心底儿竟生出一抹陌生来。
相比较扶苏阁这里的寂静,闲阳阁倒是热闹的很,阎娘子知晓自己有喜了之后,眸子里倒是生出了些柔和来。
才将将两个月,小腹那里还是平平的,但一想到这里装着个小孩子,心里就止不住得高兴。
“娘子可真是个有福的,这才三年,就怀上龙胎了。”
苏溪边给阎娘子梳着发髻,边小声说道。
“那可不,不过……这份恩宠可赶不上当年慧顺贵妃。”
阎娘子听着苏溪的话,嘴角微微上扬,却还是有些不满。
“那也是比旁的娘子强上不少啊,那姜娘子至今未怀过一胎不是?”
那苏溪也是个见风使舵的主儿,毫不犹豫地贬了姜娘子一番。
“这倒也是,我是希望这胎是个男孩儿。”
这样,她的位子也算是稳了。
阎娘子这话不说,但大多数人也是明白的,她不过就是太后送给官家来开枝散叶的,这宠爱来的快去的也快。
相比较那些有家世的娘子们,她若是能有个皇子傍身,那才叫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