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釰对郑氏到底还是有着旧情的,相知相伴多年,亲人一般的感情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
“不出来迎着圣上,妾身心里不安。”皇后莞尔一笑,又问道,“圣上今日怎么突然来了妾身这里?”
最近淑尤身子不爽利,许是今年格外燥热,叫她畏热的厉害,已经连着好几次把自己赶了出来,周釰几次碰壁,苦笑自己堂堂一国之君,竟也会落得无处可去的下场。
先前几次他还将就着回自己的太极殿里休息,可以往几乎是日日与淑尤享受鱼.水之欢,陡然素了那么多天也委实难忍。
如今又正是秋日返热,今日看了几份折子提及边疆又是几番冲突,叫他烦躁的很。
他是君王,是无需要忍耐什么的,合欢殿那边进不去,就想到来凤栖宫这里,皇后温柔如水的性子正好能一解自己因政务烦闷的焦躁。
“怎么?朕到皇后这里来,皇后不欢喜嘛?”周釰也不说缘由,倒是反问了她一句。
什么时候他这皇帝竟变的如此不吃香,淑尤那边性子本就寡淡让自己吃了闭门羹不说,怎的到了皇后这里竟然也是不受待见的样子。
皇后反握住他的手,拉着他走进里间,服侍他先褪下穿了一天的冠冕,又唤秋水去准备些好消化的点心来,才回答他之前的问题。
“我同圣上是自幼相识的,对圣上还不了解吗?怕是淑妃正闹别扭把圣上赶出来了吧。”皇后胆子也大,也没顾忌天子威严,直接打趣他道。
周釰没想到竟叫皇后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面子多少有些挂不住,赶紧替自己解释说:“没想到皇后胆子竟也这般大?连朕的玩笑都敢开。不过是淑妃近日身子不适,夜里总休息不好,说朕把搅扰了她罢了。”
皇后收敛了面上原本揶揄的神色,追问他:“前些日子就听说淑妃身体不适,怎的还未好吗?”
皇后素来大肚,周釰也没什么避讳的对她摇了摇头说起了淑尤的情况:“说是天儿太闷热,我又控制着不让她多用冰水,是以中了些暑气,也没好好用饭。”
可皇后听了,一对小山眉却是蹙的更紧。
“淑妃向来怕热,这妾身是早就知道的,可如今都快九月了,且前些日子就听说淑妃白日里近乎鲜少进***神不佳,连请安都比以往缺了不少次数……莫不是……”皇后没有把话说下去,低着头像是在沉思什么。
这说着无意,却叫听着有意,周釰被皇后自言自语般的话吸引了去,心里一个十分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可见她说了一半不说了,颇为着急的追问她:“莫不是什么?”
皇后恍然回神,踌躇不安的样子叫周釰看的更是心痒痒。
“妾身只是觉着,淑妃这样子倒不像是惧暑,更像是……”皇后有些犹豫,咬着下唇看着周釰,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周釰心里的兴奋感几乎是拔地而起,眼含期待的望着皇后,要叫她赶紧把话说完:“更像是什么?皇后但说无妨。”
皇后怎么会感觉不到圣上那满身的兴奋劲儿,心里带着点苦涩,又不好在面上显出半分,弯起嘴角端出她最常见的那副温婉的笑容把话说完。
“妾身只是猜测淑妃会不会是怀了龙裔。”
话音刚落,周釰的眼神在昏暗的寝殿里像是夜明珠般夺目光亮。
“果然像吗?朕也觉得她这样子同你们当初有孕的样子相似……可也有太医去看过,说的确是中了暑气的……”他泛着光的眸子有些黯淡下来,说道最后竟是有些丧气的样子。
可皇后的双眸却是紧盯着他,不放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她似是有些期待又似是有些不可置信:“圣上……竟还记得妾身怀忞儿时的样子吗?”
周釰也察觉自己的反应太大,看着皇后满含期盼的神色,心底柔软了起来。
他虽然爱淑尤,但皇后对他而言也是如亲人一般无法取代的存在。
他搂着皇后叫她靠在自己肩上,把她的手握在手心里,温情脉脉的说道:“忞儿是朕第一个孩子,如何能叫朕忘记,你莫要胡思乱想。”
周釰这话说的不违心,皇后贤良淑德,教子有方,登基以来的这三年,虽然自己同母子俩相处的时间不多,但周忞的聪慧懂事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是以他虽然也期盼:‘能与淑尤有一个孩子’,却从未想过要把自己的皇位给除了大儿子以外的任何人,哪怕是他与淑尤的孩子也不行。
前朝和后宫他是知孰轻孰重的。只是这些话他只藏在心里,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一来是觉得没有必要,二来也是知道储君之位在带给人至高无上的荣耀的同时伴随着的往往还有危险。
忞儿还小,也是他目前唯一的儿子,想起自己坐上皇位前的日子,他希望儿子能多过一些安逸的日子。
而被他搂在怀里的皇后,像是惧怕贪恋这会转瞬即逝的温暖,轻轻的从他臂弯里挣脱出来,除了稍稍发红的眼尾,面色不见半分异样。
“忞儿大了,皇上不记得当时的事儿也是常理。”她不太想把这话题说下去,便转回了之前的话茬,“过段时间淑妃的身子若还是没好转,就再请太医看看吧,许是月份还浅,诊不出来也是有可能的。”
周釰点头,不敢抱太大的期望,生怕又是空欢喜一场。
这接近婚期的日子仿佛是越过越快,小半月的光景稍纵即逝就到了九月初五钟言与长公主大婚之日。
长公主是从皇宫里出嫁的,钟言清早就一身喜服带着人去迎亲。
公主成婚是有仪仗和规制限着的,不同于往常人家娶妻,也没有什么催妆拦新郎的这些个事儿。
钟言从琼珊殿接了周栩后而一同去了正殿受赞,而正殿上首,周釰服通天冠、绛纱袍正坐中央,一旁太乐令撞钟、鼓祝、乐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