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轻语家。
秋止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来,刚睡了个午觉,睡醒,就是天色将暗了。
本倒是想去看看白家大比的,就当是为小青鱼加油助威了,可是旧伤未愈,若是多走两步,或许会对伤口有什么不良影响。秋止觉得是无所谓的,山上人谁没受过将死之伤一样,可是小青鱼却是一百万个不愿意,偏不让她跟去,便算了。
在床边的水盆里洗了把脸,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小脸,嗯,漂亮的没边儿了,满意的拍了拍自己的小脸蛋儿。
手感还是没有小青鱼的小脸儿舒服啊。
走出门去,晚风凉爽,将息的日光颇为温柔,让人张怀想要拥抱那抹余晖。
唉。
秋止轻轻地叹了口气,好久没有这种清闲的日子了。
之前在清云的时候,早起便要修炼,日里都要参加各种前辈的讲坛,夜里便要通宵打坐,增进修为。
虽不反感,也不是很喜欢就是了。
秋止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饱满的身材一览无余。
不愧是仙子,身材匀称,堪称典范。
有叶子翻动的声音。
秋止望去,只是风罢了。
从清云下山以来,总是要提心吊胆,如今也还是改不了那根草木皆兵的神经。
想到清云,又想到了那个闲话很多的当家的。
有他在的时候啊,自己从来都不会担心什么。
好像一切问题,都不会威胁到自己一样。
不由有些想念在清云的日子了。
不过在这里,倒也不错。
那个白家家主,为人正直,又是左大叔的挚友,还去过清云山。
竟然也能给自己那种当家的给予的安全感。
毕竟白扶清。
千年难寻的谪仙人。
这样一个男子,在属于他的时代里,该是多么招女子喜欢呀。
秋止想了想,又砸了砸嘴巴。
一定是个渣男。
不由又想到了他的儿子,那个被自己打了一个黑眼眶的白子辰。
子承父业,肯定也是一个渣男。
秋止摇了摇头,想着小青鱼该怎么办啊,周围的男子都是渣男,该不会潜移默化对全天下的男子都失去希望了吧。
想了想,又觉得还可以接受。
反正现在的男子,也没几个好的。
风姿绝伦的,难免花心;不花心的,又难免有些俗套。
要甚么男子。
却是突然,秋止眉眼一冷,伸手抓住那从房间飞来的佩剑,轻喝一声:“什么人?!”
假山处,走来了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人。
是老秋。
“秋止姑娘莫要见怪,听假山处有青蛙叫声,怕打扰了姑娘的睡眠,想赶走了去,没想到你已经睡醒。”
秋止一愣,将剑悬在腰间,摇头笑道:“居家是客,麻烦了您才是。”
老秋布满沟壑的脸挤出一个微笑,道:“麻烦倒是不麻烦。”
又道:“之前你一直熟睡,就没进你的房间,想来你屋内的洗脸水也该换了。”
秋止连声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换就是了。”
老秋笑着摇了摇头,道:“都是我该做的事情,姑娘莫要推让。”
往屋里走去。
秋止侧过身子相让。
在老秋经过秋止身前的时候。
突然转身,一手握住秋止的脖子。
“清云孽畜,该死!”眸中血红,佝偻的身子也站直了,‘老秋’的脸露出一抹狰狞的笑。
“你……是谁?!”秋止呼吸不畅,想把‘老秋’的手拨开,却如巨钳,丝毫拨动不得。
“取你性命的人!”‘老秋’的表情更加癫狂,竟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意在。
秋止满脸通红,血气上涌,着实不太好受,而且那‘老秋’的手愈发用力之下,让她感觉自己的脖颈就要被捏碎。伸手入腰间,拔剑出鞘,往那人胸膛重重一刺。
不想那‘老秋’竟不管不顾。
长剑插入胸膛。
层层断裂。
秋止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么一个至人境,杀自己,居然还用偷袭手段?
‘老秋’表情愈亦放松,眼见着秋止意识渐渐模糊,心里莫名涌上一股舒爽。
这就是清云仙子吗?
那次清云奉命剿灭自己山门的时候,也是有那么一个高高在上的仙子在的。
那次,剑修在天空飞来飞去,自己只能躲在一块石头下面,瑟瑟发抖。
那个仙子从自己身旁经过,是以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啊,哦,对了,是轻蔑,是看蝼蚁一样的眼神,看向自己,并没有出剑,而是放任自己装死,躲过了那场劫难。
怎么,是我不配你清云仙子出剑吗?
你现在来看。
我配不配?
秋止看不到面前人癫狂的表情,神识渐渐沉沦,眼前有一抹黑暗,将要吞噬所有。
突然听到一声叹息声。
“为何偏偏要用老夫的模样,来做这些下作之事呢?”院门口,有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人,与面前人一模一样。
是真正的老秋。
那个刺客茫然地往院门口望去。
却见一个干枯似皮包骨的拳头,在视野里不断放大,最后一下落在自己的眼眶上。
秋止滑落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真的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那边,老秋一拳将善用化形的刺客打落,随后一把抓过,将他按在地上。
“至人境呀,三百岁的年龄,也是一个不小的天才呢。”
“为何就喜欢这种偷偷摸摸的暗杀手段呢?”
“就不能去学些入得了谱牒仙人的手段吗?”
“你知道为什么你为别人不耻吗?”
“因为你就是活在夹缝里的一坨屎啊,屎一样的东西,还整天怨恨别人看不起你?”
“大道相争,是谁都没错的。”
“可是你这般从头到尾全是错误的人,真的很让人看不下去啊!”
老秋一句接着一句,一拳接着一拳,活生生的将面前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打成了另一个样子,擦去血迹应该可以认出,就是他本来的模样了。
渐渐地,那名刺客失去了意识。
老秋啐了一口,将拳头上的血在刺客身上擦了擦,随后笑着看向秋止:“姑娘,你没事吧?”
秋止被吓了一跳。
本来慈眉善目的老秋,此时脸上全是刺客的血,虽然很温柔的冲自己笑,但看起来还是骇人无比。
老秋一愣,随后意识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条毛巾,擦了擦自己的脸。
“见笑了,见笑了。”不时躬身道。
“为什么?”秋止忍不住问道。
刚才老秋的一番话语,属实不像说给一个萍水相逢的人的,哪怕那个人是个刺客。
老秋似乎有一种,恨铁不成钢?
老秋想了想,摇了摇头,道:“这个故事,不该我跟你说,只是我恰巧知道罢了。你回到清云后,问一下你们‘清’之一脉的,好像叫恪礼的师姐吧,她知晓一切。顺便还可以告诉她,今天发生在这里的一切,对了,这个善化形的刺客之前有个名字,好像是叫什么慕其凡的。”
秋止点了点头。
每日在白轻语家开门关门的老秋是一个至少的至人境。这也是秋止没想到的。
但是一想到白扶清与那个沉默寡言的剑客,秋止又觉得可以接受了。
毕竟是谪仙人的家族。
远方有三人御风而来。
边黎落地之后,看到血呼啦的那个人,皱眉道:“你不会把他给打死了吧?”
老秋摇了摇头道:“只是生气于他的痴迷不悟,教训了下,没用什么气力,死不了。”
白扶清看了眼躺在地上的人,认出了是谁,也就不觉得他可怜了,只是走到秋止的身边,问道:“没事儿吧?”
秋止摇了摇头,有些咳嗽,大概喉咙被伤到了。
白扶清摇头道:“这怎么能叫没事儿呢,小姑娘家家的,手指头破了点皮都是有事儿!快,这是我之前留存的云梦的丹药,据说对喉咙伤势颇为见效,快吃了。”
递过去一个小瓷瓶儿。
秋止接了过去,倒出两颗有着清香的棕色小丸儿,吞进肚子,一脸怪异地看向白扶清。
果然,谪仙人怎么了,也是个渣男!
不过小药丸儿倒是挺管用的,服下喉咙便好受了些,比起灵气温养要好太多了。
白扶清自然是看不穿秋止内心里的腹诽的,只是觉得那眼神有些让人不舒服,就侧过身子,端详那好似尸体一般的刺客去了。
秋止在心里暗暗点头。
果然是心虚了。
“这人,我认识。”白扶清轻咳一声,开口道。
语出惊人。
“曾在白家讨过生活,我安排他去做白家侍卫,但是看他品行不端,后来就把他赶走了。”
边黎皱眉道:“那他难道不是针对秋止的清云身份?”
白扶清摇了摇头,道:“他以前的山门被清云剿灭,山内修士无一幸免,他是躲在石头下面装个死人,才没被杀。其实就那番拙劣的遮掩,能骗得到谁,只是当时天上的清云仙人不屑冲一个孩子下手,地上的清云子弟不舍对孩子下手,才让他活过一命。据说那清云‘清’之一脉有一位仙子,为了此事,还被罚去仙籍,外出做事一甲子才被重新授予仙籍,但是也因此,即使在清云呆了一百五十年,也还只是普通弟子。”
老秋在一旁有些汗颜,本来这些故事想留秋止到了清云在听的,也好让故事有时间发酵,没想到白扶清嘴快,一下子就和盘托出了。
“真是一个倒霉孩子。”柳长青啧啧道。
“边黎,你不是最善拷问之法吗?这个孩子交给你,把他幕后的势力询问出来,让秋止带回清云,也算是我们为洛念做些事情。”
边黎点了点头,随手把慕其凡拎起,往白家去了。
审讯这种事,还是少儿不宜的。
白扶清点了点头,这个慕其凡还是遮掩气息还是很厉害的,不知是不是年少的经历使然,仅仅至人境,竟然可以瞒过自己与柳长青的感知。
旁边柳长青对什么清云不清云的可是丝毫不关心,只是拍了拍白扶清问道:“为什么我们两个都感应不到这个刺客,边黎那孩子就能感知得到?”
论起年纪,柳长青与白扶清都是要比边黎大上些岁数的,喊他一声孩子,也没什么问题。
“这你就不懂了吧。”白扶清故弄玄虚道:“你知道精通推衍之法的人,修为到了一定程度,掌握推延到了一定程度,其实是可以在时间长河里加上一些拨片的,你知道什么是拨片吗?就是,在这世间,若是有什么他所在意的事物,或是人,便可以被他在长河里着重标记,然后若是有什么特殊事件的发生,牵扯到他所标记的事物,或是人了,在他神魂之间,便会传来预警,到时候只需要按着那预警推衍,便会得到对那件事的感知了。甚至听说若是到了圣人境,天下莫有事物不可为拨片,而且,对那触动拨片的事件还不是感知,而是预见。”
柳长青“嗯?”了一声,一脸不可置信。
“那岂不是说,万事皆无意料之外了?”
“是啊。”白扶清啧啧道:“所以我下棋下不过边黎嘛。”
柳长青一脸嫌弃。
这个他倒是明白的。
哪里是边黎会不会推衍。
纵使边黎闭着眼睛,神游天外,下棋也不会输给白扶清的。
白扶清嘛,臭棋篓子一个。
还不如自己呢。
又觉得有点不对,便问道:“可是清云这小姑娘,对边黎也没那么重要吧?他会把她着重标记?”
白扶清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又认真思索了下,才道:“可能是因为,他把子辰着重标记了吧?”
“可是他把子辰着重标记关...”柳长青突然哦哦了两声,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随后嫌弃地指了指白扶清。
不愧是你的儿子。
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
在心里,更是坚定了不能让小翠柳多接触白子辰的想法。
秋止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莫名其妙。
皱着眉头挠了挠头。
这就是仙人嘛?
说话都那么有深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