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这样安置俘虏的计划,但是等收到朝廷的回复,还得过去好长时间。这样的话就会耽误好多事情,张皓却是不想等了。
俘虏全部被集中在后营。从他们被俘开始,身上所有的利器全被收缴,每餐只给半人份的食物,就是为了防止他们吃多了搞事情。
张皓前来看这些俘虏的时候,他们全都无精打采的样子,营中充满着压抑的气息,一点动静也没有。
有的人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有的人仰着头一脸茫然地看着天空;有的人躺在地上呼呼大睡。俘虏们都有一个特点,就是对未来不抱有希望。
他们本来就是在朝廷和地方豪强士绅的双重迫害下,朝不保夕,活不下去的人,对生活已经没有了任何盼头,只希望能活一天是一天。
张角建立太平道,用自己所学的医术,掺杂了一些神神怪怪的东西,给了这些人精神寄托。
在困境中,任何人都会相信那些对自己有利的事物。而太平道使他们相信,只要推翻了这个苍天下的旧朝,建立黄天下的新朝,他们就可以过上吃饱穿暖、老有所养、病有所医的日子。
可是现在他们战败被俘,等待他们的是既往不咎,回到从前过朝不保夕的生活,还是因为造反被杀头。其实没有什么分别,不过是前者晚点死,后者立即死而已。
张皓看着这些信仰崩塌,导致十分迷茫的人们,心中感叹:真的说起来,这些都是可怜之人,为了生存,他们不得已去伤害其他人,结果变成了天下人眼里的可恨之人。
百姓艰难困苦,像张角那样用宗教来引导他们,显然是行不通的。信仰可以引导人们做正确的事,不应该被有心人拿来成为谋利的工具。
自古以来,华夏都有只诛恶首的传统。现在这支广阳黄巾的所有头目,全都被张皓正法了。在他看来,他们才算是太平道真正的信徒,妖言惑众,蒙骗百姓的罪魁祸首。
而眼前的这些人,他觉得还是应该给他们一个赎罪的机会。
属下递过来一个铜喇叭,这是张皓每次对外贴出告示时,让衙役宣读用的,这个简单的小东西,用不了太多的技巧,张皓便命军中的铁匠师傅做了好几个。
“全体起立!”
这几天俘虏们已经习惯了这个可以把人的声音变得巨响的小东西,每次在可以吃饭的时候,军中的官兵都会拿这个东西来喊他们。
起初他们还会觉得官兵有鬼神之力,可以将声音喊得如此之响,难怪可以用这么少的人击败他们。但现在他们已经知道了,声音变响这全是那个叫喇叭的东西的功劳。
虽然还没到饭点,但是这个声音一响起,俘虏们还是下意识的排好了队,等着领饭。
张皓捂着脑袋,感觉有些头疼:“全都坐下,还没到吃饭的时候。”
这一会儿起立,一会儿坐下的,搞得俘虏们也有些困惑,但是他们还是如同傀儡一般照做了。
所有人都坐下,看向张皓,听他想说些什么。
张皓清了清嗓子,举起喇叭,对着众人说道:“我是张皓,相信你们对我也是早有耳闻,就算还有不知道我的,现在也可以认识我,我就是击败你们的这支官兵的统帅。”
简单易懂,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明白了,可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这让张皓有点尴尬。听了他的名字,怎么也该小声议论一下,好让自己喊一声“安静”,这不按套路来啊。
虽然众人已经麻木到波澜不惊的地步,但是这话还得接着往下说。
张皓走到一个俘虏面前,将喇叭放到他面前,说道:“你,给我站起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造反?”
俘虏有些害怕,说话结巴得厉害:“当时我我我快饿死了,有有有人给了我一一一个饼,说只要跟跟跟着他就就有饭吃。所以我我我就来了。”
张皓点了点头,向前走去,又挑了一个俘虏问道:“那你呢?”
这个人胆子倒是大了许多:“我只是个农夫,那天他们一群人闯进了我们村子,将所有东西都抢走了,还威胁说如果不想死,那就加入他们。”
“嗯。”张皓接着走向下一个。
“老家遭灾了,地里面长不出粮食,可是官府和地主家催着交税、交租,搞得我家破人亡,所以我才加入黄巾,找他们报仇。”
“嗯。”……
问了差不多有十几个人,张皓又回到了原先站着的地方,示意这些人坐下,然后对所有人说道:“我问了这么多人,关于你们为什么要造反,得到了许多不一样的原因。
天灾、人祸、压榨、蛊惑等等,归根结底就是一个原因,你们活不下去了,想要找一条活下去的出路。
你们为了活下去的想法没有错,只可惜做法错了,你们不应该为了自己活下去,而去残害其他无辜的人。
率领你们的那些头目,此刻已经用生命付出了代价,现在就轮到你们了。”
说到底,张皓是士族出身,跟这些人的阶级不同,本身的立场不在他们那边,但是因为他从后世穿越过来的缘故,心中更偏向他们一点。
“既然你们都想要活下去,那我就给你们一个赎罪的机会,只有洗去你们所犯下的罪孽,才可以重新堂堂正正地活下去。
去东北的房县做苦役,做满十年,你们就可以重新变回庶民,不再是叛贼了。这期间我会管你们吃穿,等十年之后再分你们一块土地,让你们好好地过日子。
当然不愿意去的也没关系,跟着我南下平乱。只要剿灭了太平道和黄巾军,我一样放了你们,立下了战功的话还有奖赏。
我数到三十,选做苦役的站我右边,选择作战的站我左边。三十下过后还没有选择的,我就当做弃权。现在开始,一、二、三……”
本以为必死无疑的俘虏们,听到了张皓的话,眼中渐渐有了神采,能活下去自然是没人愿意去死。他们开始陆陆续续的站队,结果自然是右边占大多数,有一万两千人,而左边只有三千人。
说起来大部分人都害怕打仗,因为那是要死人的,他们已经见过太多的死人了。还是做苦役稳妥,他们本就是穷苦之人,苦点累点不算什么。
当然重要的是那句管吃穿,这样就不用担心挨饿受冻了。这可比直接放了他们还要好。
但张皓看着那三千愿意上战场的人,脸上露出满意地笑容。像这种敢于冒险拼命地人,才是他所需要的,而且人数不多不少,正好弥补了自己的兵力,还不用担心他们临阵倒戈对自己产生不利的情形。
“很好,来人给他们登记一下。”
第二天,张皓让王河率领一千步兵,将剩下的战利品和这些人都带回房县。
之前王河表现不错,提醒得很到位,张皓事后就给他升职了。至于说战利品全都上缴国库,那也是说说而已,张皓只给了一半,剩下的自然是收入囊中。毕竟要发展,手里没钱可不行。
副将秦文站在张皓旁边说道:“将军,您这样做恐怕不妥吧。您都向朝廷送去了奏章,没等到回复便处置了这些俘虏,若是被人知道了,怕是对您不利啊。”
“虽然我只是个小小的偏将军,但也有处置俘虏的权力,上表不过是提个建议罢了。我相信天子仁厚,不会怪罪的。”
张皓转过头反问道:“秦副将,经历过这么多场战斗,不知道你对于这天下有什么看法?”
秦文想了想,有些为难地说道:“这样的事情,不是末将这样的人可以议论的。”
张皓笑着说道:“现在就你我二人,但说无妨嘛。”
“那末将就就单说这次叛乱好了,其规模不同以往,波及到了天下八个州,汉室大半的百姓受到影响,恐怕只有秦末时的天下起义方能与之相提并论。”秦文直视着张皓说道。
“哦?那你的意思是说这天下也有倾覆之危了?”张皓笑眯眯地看着秦文。
“末将…”
“不必解释,你所说的是对的,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现在也只是早做准备罢了。”张皓拍了一下秦文的肩膀,然后走开了。
过了好一会儿,秦文看着张皓离去的背影,缓缓说道:“看来将军是个有志之人啊。”
该处理的都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张皓带着剩余的两千骑兵和新编入的三千步兵,再次向着涿县前进。
从原本那些俘虏的口中得知,现在整个涿郡大部分的黄巾都聚集在涿县城外,而他们也是整个幽州最后一支黄巾军。也就是说只要战胜了涿县城外的那支黄巾军,那幽州就没有了战事。
只不过凡事总会有意料之外,虽然张皓打赢了与广阳黄巾军的战斗,但是那毕竟是一支两万余人的军队,而且当时还是夜里,总有人不想投降。
所以有漏网之鱼逃了出去,也是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