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芳宫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郁,德妃终于忍不住干呕起来。
德妃捂住口鼻,仍然挡不住血腥味。
“温霁华,你怎么就敢如此嚣张?”德妃整个人倚靠在泠儿身上。
“嚣张?”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温月影低声笑了起来,笑声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论嚣张,本宫哪里比得过七皇姐?”温月影幽幽开口。
德妃的脸色再次紧张起来:“有什么事你冲着我来。”
“着什么急,一步步来。”温月影整个人慵懒的靠在椅背上:“淑妃的死,你脱不了干系吧?”
德妃大惊失色,身形不稳,差点跌倒:“你,你怎么会知道?”
“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
德妃急冲冲扑向温月影,跪倒在温月影脚边:“我求求你,冲我来,都是我做的,跟烟儿无关。”
烟儿便是七公主,温语烟。
德妃本就妆容不整、披头散发,尤其此刻苍白着脸,完全一副女鬼的模样。
温月影伸出右手捏起德妃的下巴,冷笑一声:“放过温语烟?凭什么?”
“你是霁华公主,凤禹国唯一一个有封号的公主,烟儿对你构不成威胁。”德妃伸手拉住温月影的衣袖。
“德妃现在想起来本宫是霁华公主了?”温月影唇角带笑,笑得温柔。
可在德妃看来,哪里是温柔,分明是阴森的笑意。
“那你想怎样?”德妃颤抖着声音问道。
“本宫想怎样?不如你猜猜?”说罢,温月影起身拂袖而去。
“温霁华,你回来,你冲我来。”德妃起身去追温月影,却脚步不稳,跌倒在地,泠儿前去扶起德妃。
第二日,霁华公主夜闯泠芳宫一事被传开,宫中上下,人人皆议论纷纷。
静和宫。
“公主,七公主又哭着去告了状,陛下召您去清心殿。”迎春低首禀告:“福公公已在外等候。”
“迎春,你说去还是不去呢?”温月影站在窗前,看着庭院里的梨花树,眼神迷离。
“公主,那便让陛下亲自来静和宫问罪。”迎春道出温月影的心思。
“那便告诉福公公,本宫身体抱恙,现今卧床不起。”
“是,公主。”
福公公将话带回清心殿,乾帝也未大发雷霆。
半个时辰后,乾帝亲临静和宫。
乾帝走进庭院,遍地芙蓉花开的正盛。分明已入秋,却让人看到满院的春色。
淑妃生前素喜芙蓉花,乾帝最清楚不过了。
果然,乾帝看着眼前物是人非的景象,思绪回到了从前。
福公公看着乾帝脸上悲戚的神色,便知问罪是不可能了。
收回思绪,乾帝又看到了梨花树,“梨”同“离”,淑妃最不喜的便是梨花树。
静和宫里除了芙蓉花就是梨花树。
福公公看出乾帝心中所想,开口道:“陛下,听宫人汇报,霁华公主最是喜欢梨花树。”
女儿种了母亲生前最讨厌梨花树和最喜欢的芙蓉花,这是要所有人都记得淑妃曾经的存在。
“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迎春自正殿里走出向乾帝跪下行礼。
乾帝这才发觉,从他进了静和宫以后,就未曾瞧见宫女太监。
“这宫里其他的宫女太监呢?”乾帝沉声问道。
“回禀陛下,静和宫里只有奴婢和迎秋两个宫女。”
“你说什么?”乾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迎春继续说道:“陛下忘了吗?早些年的时候,公主就问过陛下,为什么不给静和宫拨一批宫女太监。”
“什么!”乾帝提高了音量,看向身旁的福公公。
福公公身子一抖,跪倒在地:“陛下,奴才向您汇报过此事,您将此事交给了贤妃娘娘处理,奴才也没敢过问啊!”
“也就是说,静和宫里上上下下只有两个宫女?”乾帝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父皇不相信吗?”温月影自正殿里走出:“母妃死后,父皇便任由儿臣自生自灭,儿臣还以为父皇这是要逼死儿臣呢?”
“父皇没有想过逼死你。”乾帝望着温月影,声音饱含歉意。
“父皇给了儿臣封号,赐了儿臣静和宫,引来的只有宫里其他人的嫉妒。尤其是,父皇从未来过静和宫一次,一次都没有。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宫里其他人都可以随意欺压儿臣。”温月影一脸风轻云淡,仿佛这些事发生在别人身上。
“宫里人人传言儿臣心狠手辣,儿臣想问一句,母妃死了,父皇不喜,儿臣怎样才能活下去呢?”温月影低头玩弄着手上的护甲。
乾帝心中越发愧疚,是他错了,他以为赐了封号能保她无忧,结果却招来更多的嫉妒和仇恨。
“儿臣独自一人打理静和宫的时候,父皇却在泠芳宫哄着生病的七皇姐喝药。七皇姐想要什么,哭个鼻子就有了。儿臣这些年所得到的,都是自己争来的。”温月影抬眼去看庭院里的芙蓉花。
乾帝如何也没想到,他最喜欢的女儿,竟在他的眼皮底下被这般对待。
迎春瞧准了时机,说道:“大将军远在边疆,远水救不了近火。宫里的奴才个个都敢在公主头上作威作福。”
迎春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御膳房送来的饭菜都是馊的,内务府私吞了公主所有的俸禄与赏赐。是公主后来拿着刀架在那些人的脖子上,公主和奴婢才能活到现在。”
迎春说的言简意赅,乾帝却明白事实上有多艰难,宫里的奴才有多见风使舵,自小生活在宫里的他怎会不知?
“宫里总有些不知死活的奴才,不见棺材不落泪。”温月影抬眼望着乾帝:“父皇,儿臣这些年杀了好多人呢,满手的鲜血,儿臣怎么洗都洗不干净呢!”
“月儿,别说了,都是父皇不好。”乾帝的眼角闪着泪光,别开脸,不敢去看温月影。
“听说,父皇今日前来是问罪的?”温月影挑眉问道。
“没有,没有的事,父皇只是来看看你。”乾帝搓着手,讪讪笑着。
“陛下,您还有好些奏折未批呢。”福公公为乾帝解围。
“对对,月儿,父皇改天再来看你。”乾帝说完逃一般离去,福公公起身跟在后面。
见乾帝离开,迎春这才起身。
“公主,皇上会未您做主吗?”
“做不做主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他愧疚。”温月影弯唇一笑,胜过满院的芙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