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从小就不明白，明明那么优秀的父亲，为什么就愿意忍受母亲十几年。
一别两宽，各自安好，不好吗？
自己写了三年的小说，却还是不懂现实中这些恩爱情仇，小说里的爱情是梦幻的、童话的，它们的波折只是推进主角感情进展的助力，而不是像现实，永远剪不断理还乱。
眨了眨眼睛，唐柔又把被子盖到头顶，遮住了她茫然的双眼。
也掩住了她一声很轻很轻的叹息。
门外重新传来脚步声，在病房外停下，猜到是赵鑫又回来了，唐柔调整姿势，闭上双眼。
她暂时，不知道怎么面对赵鑫。
赵鑫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在唐柔身边蹲下，认真盯着唐柔看，嘴角勾着一抹浅浅的笑。
他知道唐柔其实没睡着。
呼吸都还是乱的呢。
不过，他不想拆穿，唐柔晚上先出了意外，后面向他们坦白，然后自己又告白，太多事放在一起。
让她冷静一下也好。
手指轻轻拨了拨唐柔额前的头发，赵鑫慢慢靠近，在唐柔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很轻的吻。
“晚安。”他的声音温柔极了。
唐柔手心发热，佯装嘟囔着说梦话，然后顺势翻身，卷着被子盖到头顶，蜷缩进被窝里。
摸摸额头，这还怎么“晚安”啊。
唐柔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神奇的是，她在“晚安吻”不久后，就熟睡了过去。
并且一夜无梦，睡得很香。
—
第二天，赵鑫心心念念，做了一个晚上计划的约会泡汤了。
因为要搬家。
赵建国和赵信思来想去，都觉得让唐柔一个人住不妥当，万一有点什么会没法及时找到人，跟赵鑫住，又担心赵鑫不懂照顾人，另外还有点私心——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和赵鑫一起住了。
赵鑫十六岁出国，后来回国，就直接自己买了房子，除了逢年过节，其他从不回家。
一旦唐柔住进他们家，赵鑫就必然会回去。
赵鑫本来不想同意，可想起自己的公寓为了迎接另外一个主人——唐柔，在重新装修，短时间内没法入住，总不能让唐柔陪他住酒店，只好勉强地接受了。
唐柔也是拒绝的，不过唐荷亲自跟她说了一些话，昨天孩子虽然没事，但检查时，唐荷发现唐柔自己的身体并不好，需要好好调养，最好是能休息就休息，否则后期负担会很大。
事关孩子健康，他到底是点了头。
唐柔的东西不多，大部分都是书，书装箱被工人搬下去，房子就差不多空了。
她站在客厅里，有点怅然。
看了眼站在房间里指挥的赵鑫，唐柔拿了回来路上买的几份礼物，敲开了隔壁的门。
开门的是小女孩，她今天又被爸爸妈妈送来爷爷家了。
“唐姐姐。”她仰着脸，笑容很甜，脆生生地喊。
唐柔弯腰，摸摸了女孩的头，声音不自觉放柔，“你爷爷在吗？”
“在的。”小女孩扭头，加大了声音，“爷爷，唐姐姐来啦，她找您——”
不一会，一个老人来开门，老人六十几岁，身体非常硬朗，头发虽白，精气神却非常好，精神奕奕的。
他把防盗用的铁门也打开，欢迎唐柔进去。
唐柔摇摇头，“我就不进去了。”
把手里提着的礼物递给老人，“爷爷，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老人的视线越过唐柔，望进对面敞开的门，瞧见进进出出的搬家工人，“你要搬走了？”
唐柔点点头。
“唐姐姐你要搬走？”
感觉自己的衣角被扯了扯，唐柔低头，见小女孩十分不舍的模样，蹲了下来。
“舍不得我吗？”
“嗯！”
唐柔朝她微笑，又变魔术似的，从背后拿出一本装订成册的书，“送给你，我新写的故事。”
小女孩高兴了会，再一次失落下来，“可是我还是舍不得唐姐姐。”
拉着唐柔的袖子，“可以不走吗？”
“不可以哦。”赵鑫的声音传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走到唐柔身边，把手搭在唐柔肩上，“姐姐是我的女朋友啦，以后要跟我住在一起。”
他语气藏着炫耀，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唐柔是他的合法伴侣。
唐柔：“……”
忍住忍住，不可以在小孩面前使用暴力。
小女孩歪了歪头，“伴侣？就像爸爸妈妈那样吗？”
赵鑫也蹲下来，跟唐柔并肩，“对呀，所以我跟小柔要在一起，不能分开。”
小女孩揪着自己衣角，扭了半天，“那大哥哥你能保护唐姐姐吗？你会让唐姐姐不开心吗？”
“当然，我是小柔的骑士，也是王子。”拍拍小女孩的头，“我保证，以后都让小柔开心。”
小女孩思考了会，肉肉的手伸出来，握住了唐柔的手，然后另一只手，握住赵鑫。
她把唐柔和赵鑫的手放在一起，“那我就把唐姐姐交给你了，你要保护好唐姐姐，让她开心哦。”又从口袋里找出一块巧克力，放到赵鑫手里，“唐姐姐不开心了，你要请她吃。”
松手回到爷爷身边，牵着爷爷的手，小女孩挥手，“唐姐姐你记得要继续给我写故事呀。”
唐柔看着小女孩，心脏仿佛成了棉花糖，柔软、甜蜜，所有的怅然化作云雾，全部消散了。
她笑了起来。
这会搬家的工人已经搬完了东西，唐柔把礼品留给老人，就朝他们挥手告别。
上车后，唐柔最后一次回眸，在心里对这个住了三年的地方，说了再见。
赵鑫心情美好，又在哼歌。
唐柔偏头看他，赵鑫抢先一步说：“刚才那个孩子把你托付给我了哦。”
他笑眯眯的，“所以小柔，你接受我吗？”
一巴掌把赵鑫的脸推开，唐柔面无表情说：“你认真开车。”
“知道了，”赵鑫不着急，依旧笑容满面，“那我再接再厉。”
赵鑫的车和搬家公司的车全部停在一栋独立的别墅前，从大门看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巨大的花园，花园里有一个很大的人工湖，湖上停着几对鸳鸯和一对黑天鹅。
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从湖边延伸到别墅大门，小路两边郁郁葱葱，种满了各式绿植。
花园里还种满了各种各样的鲜花，虽然已经快到五月，可还是花团锦簇，开得艳丽。
不远处的草坪，设有休息的桌椅，还有秋千，几只小狗欢快的跑来跑去。
唐柔的职业习惯又开始了，她本能地拿出手机，拍照、记录。
赵鑫站在唐柔身边，并不打扰她，等她做完了，才牵起她的手，朝别墅里头走。
唐柔的手动了动，想抽回来，赵鑫侧身在她耳边说：“至少在外人面前，我们是恩爱的。”
唐柔：“……”
唐柔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跳进了赵鑫设的一个大坑。
她转头瞪赵鑫。
赵鑫也没掩饰心情，得意洋洋地翘起嘴角。
然后，他被唐柔狠狠踩了一脚。
疼是疼，可赵鑫把这一切都当成“打是疼，骂是爱”，心情更好了，还转头对唐柔笑。
唐柔又是无语，又是无奈，然而忍不住也笑了。
“你……”
唐柔刚想说话，抬眸却对上赵鑫温柔的眼神，以及赵鑫嘴角宠溺的笑，她怔了怔，反应过来匆忙避开视线。
想说的话，在舌头滚了一圈，又回到肚子里。
赵鑫没等到唐柔后续的话，有一丢丢的失望。
稍时，他更紧地牵着唐柔的手，而后五指张开，沿着唐柔的每根指缝，插了进去。
十指相扣。
晃晃跟唐柔十指相扣的手，他的失望一扫而空，心情重新变好了。
听到声响，赵信从别墅跑出来，锐利的目光在触及弟弟和唐柔时，变得柔软、温和下来。
“回来了？快进来！”
唐柔喊了赵信一声“哥”，瞧见他用期待的眼神看赵鑫，又给了赵鑫一肘子，让他叫人。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赵鑫没觉得那么别扭了。
脱口的一声“哥”，让赵信表情明媚了不少。
三人走进别墅，别墅的佣人不多，只有几个，都是照顾他们二十几年的老人了，可以信任。
他们看到唐柔，脸上都带着真心实意的微笑，非常欢迎她。
赵信先领唐柔到书房，唐柔的书已经都摆放好了，整整齐齐码在书架上，被仔细的分门别类，很容易寻找。
“这间是你专属的书房，你看看还缺什么，告诉我。”
唐柔摇头，“这样就好。”
赵信点头，带唐柔走到卧室，“这是你的房间。”
顿了顿，又说：“小鑫的房间在隔壁，你们也可以住在一起。”这句明显更期待。
唐柔飞快摆手。
她才不要！
赵信瞥了一眼弟弟，用眼神询问赵鑫，赵鑫假装没看到，眨眨眼，勾住唐柔的肩膀，将人拉到怀里，“好了哥，剩下我带小柔看，你忙你的事去吧。”
赵信想了想，没有反对。
等赵信走了，赵鑫就牵着唐柔往楼下走。
唐柔不解，“要去哪？”
赵鑫回头，“当然是约会呀。”
捏了捏唐柔的手指，最后全部包进手心里，“我昨晚不是说了，从今天开始约会。”
他给唐柔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显示：【16:47】。
唐柔被赵鑫拉到花园，来到人工湖边上，赵鑫接着又搬了凳子，把唐柔按在椅子上，往她掌心放了一些食物。
“？？？”唐柔抬头看他，“这是什么？”
“天鹅饲料。”赵鑫低头，背着夕阳注视唐柔，风衣外套被风吹起，从眼角到眉梢都透着笑，“今天有点晚了，而且你刚出院，要多休息，就不去别的地方了，先喂天鹅吧。”
指了指唐柔，又指了指自己，他强调说：“一起，我们俩一起喂。”
唐柔有点懵，赵鑫却直接握住唐柔的手，让它伸出去，掌心向上摊开，露出上头的食物。
然后他自己也伸手。
一大一小两只手并排放在一起。
赵鑫偏头对唐柔笑了，“等等啊。”说着将另一只手放在嘴边，长长短短，吹了声口哨。
唐柔看了看赵鑫，赵鑫对她笑，又示意她偏头去看湖面。
唐柔缓缓扭过头，下一秒，镜片后的眼睛睁圆了，嘴巴也微微张开，吃惊极了。
——原本悠闲在湖中央休息的黑天鹅慢慢向他们游来，最终停在他们面前。
一只天鹅低下修长的脖子，叼走了唐柔掌心上的食物。
唐柔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黑天鹅，她轻声问：“能摸摸它吗？”
“可以。”赵鑫伸手摸摸了天鹅，“它很乖。”嘴角噙着一抹怀念的笑，赵鑫的声音很轻，“这是我妈在怀我的时候养的，现在二十几岁了，跟我们很熟悉，非常温顺。”
唐柔小心地在天鹅身上摸了摸，赵鑫又给了它食物，两人后退一步，让另外一只也过来吃。
唐柔看着它们，“我能拍照吗？”
赵鑫转头，凝视唐柔的双眼，“当然可以，这里是你家，你想做什么都行。”
唐柔沉默了会，觉得有必要再跟赵鑫说清楚，但她刚张嘴，又被赵鑫捂住了。
捻了捻唐柔的耳垂，赵鑫说：“嘘，别说话。”
凑近唐柔，他的气息喷洒在唐柔耳边，“我哥来了。”
唐柔信以为真，安静了。
赵鑫眼底闪过一抹光，唇角上扬，手机摄像头对准自己和唐柔，调整姿势——他半揽着唐柔，亲吻落在唐柔嘴角，连同后面的一对黑天鹅一起拍了下来。
咔擦，照片定格。
照完，赵鑫松开唐柔退开，老实交代了自己的谎言，“其实我哥没来。”
唐柔：“………………”
作者有话要说： 赵鑫：亲脸颊get，亲额头get，亲嘴角get，接下来……
唐柔：呵。
赵信、赵建国：弟弟（儿子）终于回家住了，高兴到草坪跑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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