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康元年三月初八的深夜,禁卫殿中中郎孟观和李肇,跑到晋惠帝司马衷那里禀告:“皇上,皇上,有紧急情况发生啦!”
司马衷刚从睡梦中醒来,他迷糊糊地问:“什么事?”
孟观一脸惊慌失措地说道:“皇上,杨骏谋反了!杨骏谋反了!”
这事来得太突然,司马衷有点迟疑;“这是真的吗?”
李肇说道:“杨骏一直目无陛下,他独揽朝政,早已有了谋逆篡位之心!望陛下明察!”
司马衷想起了杨骏平日嚣张的样子,以及贾南风近日来对杨骏的诋毁之言,他也怒了:“这个杨骏,着实可恶!”
孟观、李肇齐声说道:“皇上,您要下令洛阳全城戒严,并解除杨骏的全部职务,允许楚王司马玮、淮南王司马允带兵进城,安排东安公司马繇率领禁卫军四百人,前往杨府捉拿杨骏!”
司马衷立即让人写好诏书。杨骏的外甥段广得知情况后,他跪在司马衷的面前,哀求道:“杨骏年龄这么老了,他连个儿子都没有,岂有谋反之理?希望陛下好好想一想啊!”对此司马衷就是不说话。
看到皇帝不予理睬自己的意见 ,段广急忙前往杨府,他大声对杨骏说:“杨太傅,出大事了,皇上要派兵捉拿您!”
杨骏一脸怀疑,说道:“不可能。”
一会儿,弟弟杨济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用十万火急的语气说道:“大哥,楚王司马玮、淮南王司马允马上就要带兵进城了!几百名禁卫军突然聚集在皇宫武器库,恐怕今晚会有变故。大哥不得不防!”
紧接着,杨骏的三弟杨珧也来了,他急的大喊:“皇帝下诏书说我们杨家要谋反!”
事发突然,三杨立马召集各位官员商议对策。
这时主薄朱振劝说道:“这一定是那些宦官给贾皇后出的主意,对您很不利。我们可以火烧皇宫南门云龙门,逼迫皇宫里的人交出这次政变主谋者的人头,然后打开万春门,控制住太子司马遹,以皇太子的名义杀进皇宫,捉拿奸人贾皇后!只有这样做,才能有活路。”当时的云龙门(皇宫的正门)已经关闭了,而东安公司马繇的兵屯驻在云龙门内,应该说朱振的建议还是很有可行性的。
“朱振说的很对,我们要火烧云龙门,把司马繇的军队堵在门内,我们可以在皇宫内制造混乱,然后趁乱起事,诛杀贾后!”不少官员很支持朱振的看法。
“杨太傅,京师的左军将军刘豫是您的亲信,他就驻守在万春门,刘豫完全能控制住皇太子马遹,然后您拥立太子杀入皇宫,大事可成!”
“杨太傅,我们绝对不能束手就擒,尽管贾后先发制人,但我们还有机会!”
但是,杨骏下不了决心,他心里发怵。这个平时向来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的杨骏现在却是一副失魂丧魄、手足无措的样子,他毫无信心地摇了摇头:“我们的兵太,太少了,打不过……的。”
“杨太傅,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我们的人虽少,但也有机会呀!”
“杨太傅,事情紧急,您快点下命令吧!”
此时的杨骏瘫坐在地上,他的目光陷入呆滞,一动不动,好久他才说了一句:“云龙门是当年魏明帝所建造的,劳力耗费巨大,为什么要把它给烧了?”
众位官员已经彻底看清杨骏内心的虚弱,杨骏完全没有成大事者所需的决断力。他们感觉自己选择了一个跟废物一样的领导,如果还跟着杨骏,肯定没有好下场。
在场的侍中傅袛知道杨骏已经彻底没戏了,就禀告杨骏,请求进宫观察事态发展,然后就拱手行礼下台阶了,其他官员也纷纷散去,只有尚书武茂还坐在杨骏府上,傅袛回过头来对他说:“你难道不是皇帝的大臣吗?现在皇宫内外消息不通,皇帝在哪儿都不知道,你怎么还能坐的住呢?”武茂一听,这才明白过来,赶紧起来跟着傅袛离开了杨府。于是,杨骏府中的大臣们一哄而散。杨骏等人也开始慌忙逃命,不知去向。
左军将军刘豫是杨骏的党羽。当他听说今晚有人会对杨骏动手时,就立刻带领军队来救杨骏,但是事变发生时他并不知道杨骏在哪里。这时他遇到了右军将军裴頠,裴頠是贾南风的亲信,可是刘豫并不清楚裴頠的底细,还把裴頠当成是他可信任的同事。
刘豫问道:“裴将军,你知道杨太傅去哪里了吗?”
裴頠摆出一副严肃认真的神情,欺骗刘豫道:“我刚才在西掖门看见他乘着白色的车子,从西城逃出去了。”
紧急关头,领导都带头跑路了,没有了强大的靠山,那现在我该怎么办?刘豫内心非常着急,他一脸焦虑地询问裴頠:“裴将军,你平时足智多谋,你给我出出主意,我现在该去哪里?”
裴頠看着刘豫,一脸认真的说道:“诏书上只说逮捕杨骏一家,你虽说是杨骏的手下,但又不是杨骏的亲属。我建议你还是去廷尉(主管司法的最高长官)那里自首吧,这样的话还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
刘豫本来就没有主见,他听从了裴頠的话,把左军的士兵交付给裴頠后,就向廷尉自首去了。不久,皇后贾南风以晋惠帝的名义下命让裴頠兼任左军将军和右军将军,驻守在万春门。
杨骏已经彻底失去了联络刘豫军队的机会,此时的杨府上,只有数十名的卫兵,杨骏全家都已经成为了待宰的羔羊。
此时,皇太后杨芷也知道了皇宫内发生了政变,她急忙把信写在绢帛上,用箭射出皇宫城外,上面写着“救杨太傅者有赏”。但此时贾后的军队已经控制住了皇宫,有士兵捡到了皇太后杨芷的求救信,并上交给贾皇后,贾后大怒,借此宣称道:“太后与杨骏一起参与谋反,一同治罪!”并命令东安公司马繇立即带领禁卫军杀向杨府。
司马繇命令军队先放火烧杨骏的府第,然后让弓弩手从高处的楼阁对着杨府放箭,杨府上的卫兵死伤惨重。不久,禁卫军趁势攻进杨府,将杨府上下一家老少全部杀光,但就是不见杨骏的踪影。
司马繇让手下的人严加搜查,这时有士兵大喊道:“马房的草堆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抖动。”一群士兵随即冲上前,在草堆里找到了害怕得浑身发抖的杨骏,司马繇立即命人用乱戟刺杀杨骏于马房之下。
在杀完杨骏的家属和亲兵以后,司马繇又带兵杀进杨骏亲信的家中,开始了大规模的屠杀。当天夜晚,要杀谁,要赏谁,都由司马繇说了算。这次政变中,杨骏的弟弟杨珧、杨济以及其党羽刘豫等全都被灭三族,一夜之间杀掉几千人。
贾后的军队抓到了杨骏的夫人庞氏,有大臣说:“杨骏谋反作乱,皇太后应该被废掉,庞氏需要被执行死刑。”晋惠帝得知后不同意,他下诏书说:“这是大事,要慎重一些。”贾后暗中指使有关大臣反复坚持上奏,在朝臣的压力下,晋惠帝就同意了。
庞氏临刑的时候,皇太后杨芷像疯了一样,她截断头发,跪倒在了皇后贾南风的面前,号哭叫喊,以头磕地,哀求贾后:“我求求你,不,臣妾,臣妾求求你了,求你放了我母亲。”众人都惊呆了,没想到皇太后居然会对皇后自称臣妾。
贾后看着皇太后杨芷此时的可怜状,心里冷笑道,你平时的趾高气扬去哪呢?
皇太后杨芷不停的跪地磕头,她抱住对方的腿痛哭道;“只要皇后能救臣妾的母亲,臣妾愿望给皇后当牛做马,做皇后的奴仆。”
皇后贾南风不予理睬,她一脚无情地踹开皇太后杨芷,拂袖而去。
随后,贾南风命人当面在皇太后杨芷的眼前杀掉了庞氏。然后废掉了杨芷的皇太后之位,把她囚禁在金墉城。贾南风又派人断绝杨芷的饮食,八天之后,杨芷被活活饿死在金墉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