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的慧琳小姐,这么一会儿功夫,你去了哪里呢?”我还未接近大厅门口,便看到睿姨站在大门口四处张望着,显然是在找我。为了聚拢音量,双手摆成喇叭冲我这边喊着。语嫣则站在她的旁边,目光显得暗淡无光。
“我到后花园走了一圈,透透气,客厅内弥漫的烟酒味道我不是很喜欢。”为了使睿姨尽可量能听到我们的对话。我快走了几步。
“语嫣,你慢点。”随着睿姨这一急促的喊声,什么响动,扑通一声。此时,我看不到她在奔跑,也找不到她弱小的身影,我的视线瞬间转为俯视,鼓鼓的鲜血殷红了语嫣的袖口,疼痛使孩子脸上肌肉慢慢扭曲,我连忙上前搀扶起语嫣。
“该死的玻璃碎块,出现在行走的路上,李嫂,快过来,打扫干净!”被称为李嫂的是一个仆人模样的中年女人,在睿姨的絮絮叨叨呼喊声中,一脸的阴郁不快走了出来,行驶着他单调无趣的工作。
“好了,先放下你手里的工作,去厨房取些盐,再去房间里面弄脱脂棉,纱布这些统统都给我拿过来。对了,外加一小罐水。”情急之下睿姨又传出新的吩咐,几分钟过后,我见她带着睿姨新发布命令中的这些用品回来了。
“快,拿过来,愣在那里象一尊雕像一样,看着就讨厌。”我不免重新审视起这个春风细雨的管家,生气破坏了睿姨的形象,使她敦厚的面容显得狭小,尖刻。李嫂看似很紧张的样子说道
“睿姨,我,有些晕血,我不能看到这些,我头晕。”
“那你站到一边,把你拿来的东西全部都交给我。”这时,睿姨动作麻利的程度超过了她的年龄范围,用脱脂棉蘸了一点水和精盐以,然后来回来去擦试着沾在语嫣胳膊上的血迹。嘴里翻来覆去地磨叨着:这个孩子太不小心了,慧琳小姐偏偏在这个时候跑出去,你应该知道语嫣一刻钟都不能离开你的。这些话穿过我的耳膜,刺激着我的大脑神经,懊悔,痛苦一起袭击着我。心里无数遍的祈祷语嫣平安无事。我抱着她的肩膀,感觉她的双肩在抽搐。嘴里在小声咕哝着什么话,可怜的孩子可能是因为无法表达出疼痛的名词,只能用哭声来诠释着这些。
“你最好用准备好的精盐水对着她的鼻孔,我想会缓解她的抽搐与紧张,慧琳小姐。”我按着睿姨说的这样做了,果然十几分钟后,语嫣的情稍微稳定下来,血慢慢的止住了,睿姨在她的胳膊上缠了层层的纱布后。我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我怎么也没想到一时的心乱如麻的宣泄造成了语嫣的身体上的痛苦,我自责由于灰心颓废竟忘记了自己的工作职责,此时,我窥探内心,越发鄙视自己。这个小女人,情感激发的敏感负能量爆棚殃及到了无辜的孩子。
“流了这么多的血没有吓到你吧,慧琳。”我正在愧疚中无法自拔出来时,一个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是英博先生。
“怎么会呢,先生,是我的过失,我应该承担这一切的。”
“你来承担?你想承担什么呢?你能把事情发生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告诉我吗?”
“可以的,先生,我刚才去后花园,是我一个人跑去的,有些情绪失控。忽视了自己的职责所在,把语嫣一个人丢在小客厅里面。”我不敢抬头直视英博先生的那双眼睛,低头揣摩他会说出一句什么样的话来。
“后来呢,怎么会发生流血的事件,我想听这个,你直入主题,好吗?”
“后来,语嫣小姐是在奔跑的过程中摔倒后玻璃碎片划伤了胳膊,先生您已经看到了。”睿姨经过这一翻折腾后,似乎很疲倦,语气显得苍老了许多。
“哦,是这样啊,那我可以理解为这个小精灵已经对慧琳小姐渐渐有了依赖的情感,那么,我想,你不用承担什么的,小孩子磕磕碰碰受些皮肉之伤不算什么的,带语嫣小姐回到你们的私塾吧,不要再乱跑了,她需要静养的。”在英博先生没有说出这些话之前,我开启了周身的免疫细胞准备抵挡他有可能对我看管的不细致的责怪,调动着足够强大的气力从而保护自己的可怜的自尊。而事实却证明了我渺小的心胸轻慢亵渎着英博先生的宽宏大量。我不再想下去了,答应着他的话,拉着语嫣的手回到了我们的私塾。
接下来的这几天,我更加关注的是语嫣小姐的伤口,还好,小孩子的皮肤愈合得快,几天的功夫伤口处出现了结痂,我的心也不再那么的焦虑,缓和了许多。有了这一次的教训,我几乎是寸步不离语嫣的身边。英博先生的摒弃前嫌的大度使我的内心不再有太多的负罪感。随着语嫣伤势的好转,我渐渐的淡忘了这次因我而引起的风波。一个星期以后,英博先生因为出版社的生意携同芸萱小姐外出去江宁,由于先生不在家,我属于不善于交际的人,所以气氛显得没有先生在时的融洽感。英杰先生似乎对语嫣非常的感兴趣,空闲的时候就钻到我们的私塾里面,有话没话的找语嫣去搭讪。晨起我和语嫣晨练的时候,偶尔遇到丽莎,他只是傻傻的冲着我们这边笑了笑,从来不近距离接触我们。偶尔,英杰先生和丽莎会彼此相遇在院子里面,丽莎不做声,用恶狠狠的眼光看着他。直到英杰先生灰溜溜的逃走丽莎才肯收敛起她那喷火的双睛。
先生走后的第三个晚上,睿姨忙完了手里的活计,我听见她在客厅里面礼貌与客人们道了一声晚安,便来到了我的房间里面取了做活用的针线什么的,英博先生不在家的这段日子里面,睿姨每天忙碌,穿梭于仆人,客人们之间,扮演着管家与主人的双重身份。她进来的时候我看到的是满脸的疲惫的神情,她伸了伸胳膊长出了一口气,好象要将所有的重负都倾泄出来一样。她顺便告诉我先生明天要回府的消息。我们同样互相道晚安,睿姨回她的房间了。
可能是过于疲乏的缘故,睿姨走了,我躺在床上便睡着了。再次醒来的时候 我才发觉窗户的帷帐没有拉好,百叶窗只放到了一半,月光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了窗棂之上,透过见棱见角的百叶,它温柔的与我的目光做了一次亲密的交谈。我张开眼睛。看到自己衣不解带的睡着,起来伸出手想把窗户放下,然后踏踏实实睡上一觉,可当我的手刚刚触碰到百叶窗时,从楼上又一次传来了女人的哭闹声音,这个沙哑的哭喊声音时断时续,好象是被人使劲掐捏着喉咙发出快要窒息的救命呀,救命呀的声音,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会使人发出如此濒临死亡的惨叫。我的胳膊僵住了,我的心脏无节奏,无规律地咚,咚狂跳不止。我隐约感觉到头上的青筋暴起。我想要关窗户的想法瞬间灰飞烟灭。我可以准确无误的判断这个声音是丽莎,对,一定是她,第一个想法就是冲到楼上去探一个究竟,楼上一定是两个人在争斗,不,还可能是三个人,英博先生不在家,这点可以确定,那到底是谁呢?是谁在挣扎。谁在呼救?我转身按动门栓,推开房门看到楼下客人们都聚集在客厅里面嗡嗡的乱做一团。他们分别做着不同的手势动作希望有一个人出来解释一下刚才的叫声。
“这大半夜的,訾府在闹鬼吗?要发生什么?抢劫吗?”这是梅姨妈的质问。
“是谁在扰乱这个平静的夜晚?”迦南表哥只穿着睡衣端着肩膀晃来晃去。
“这是怎么搞的,鸡犬不宁。这里明显的不安全!”訾英杰摊开双手在与对面房间的客人说话。
“安静,安静,只是一个佣人他的精神不是很好,半夜起来发疯,我在安抚他,一会儿就没事了。”
“梅老爷,你应该保护你的太太在房间里面,不要乱动,外面的秋风很凉的。”
“迦南少爷,你穿的太少,小心得感冒。”
“英杰先生,我们这里很安全的,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而己,不要说得这样的严重,好吗?”…………訾府的管家就是不寻常,有着遇事沉着冷静的头脑。我看到睿姨犹如一位老将领一一颁布着他的指令,安抚了府里的每一位客人。目的是想让客人们回到自己的房间,不要乱。
这时,我站在门口似乎听不到楼上的呼喊救命的声音,訾府又恢复了以往的安静。过了一小会儿,客人们的情绪稍微平复了好多。纷纷回到了自己休息的房间里面。我此时非常诧异的望着睿姨,想从他的眼神里面看出到底发生了一件什么样的事情。我正准备上楼却看到睿姨冲我摆了摆手,好象在示意我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回房间去休息。我执著的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我不想再放弃这次机会,我想知道里面呼喊救命的女人是不是丽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