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个白昼里,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人在语嫣的身边座着,眼睛总是向窗外张望,院子里如果有车子响动的声音立刻飞奔出去,同时还要尽可量避免睿姨那百思不解,阴森的目光。
好不容易熬到了黄昏时分,英博先生终于携着他那疲乏,劳累的身体按响了门铃,睿姨从先生手里接过公文包,说着每天都是这样风尘仆仆的归来,这么大的院落需要一个人来支撑之类的话。
“慧琳小姐呢,睿姨,她今天都在忙些什么,怎么没有看到她的影子。”
“哟哟,先生,今天回来第一句话就要寻找慧琳,她很好,我看到一整天都闷在房间里,不肯出来。”我看到睿姨的脸上带着不屑的神情。
“这怎么行,这样会憋坏的,睿姨,最好叫她下来
“现在吗?先生。要知道您刚从堆积如山的文件,报刊中走出来,你确认不要休息一下吗?”
“哦,我没事,我的精力足以应付这些,不要担心
“慧琳小姐,先生回来了。带语嫣下楼。”他们的谈话就在先生进客厅时已经全部灌满了我的耳朵里,我将它咀嚼,慢慢吸收。我强忍住自己欲要喷发出来的情感,象睿姨说的那样,不可以象小棉羊,过于温柔顺从,那样只能助长他贵族一样的优势,时间久了我会在感情上变得惟命是从,失去自我。我要尽量显示出自己性格倔强的一方面,我装做没有听到睿姨在叫我,减少一次见面便可以缩小对他的思念。想到这里,我转身回到了私熟里拿起了桌边的国文书为语嫣讲解苏轼的诗词试图想浇灭逐渐在心里升起的想念。我心不在焉的诵读着,可我的神经并不接受真实的我的存在,另外一个我再一次霸占着我的思想;梅慧琳,你真可笑啊,白昼里无数次渴求,为什么还要装做毫不在意,你这是在亵渎真爱!我心潮一阵阵起伏,决定打碎伪装的自己,放下手里的书本,丢弃掉语嫣求知欲的神情,门栓在我的手中颤动,我打开了房门,看到了熟悉不能再熟悉的一张脸,没错,是英博先生在门口。
“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是谁在你的房间里面,会使你的面颊红润。”
“只有我和语嫣,先生,我的私塾里面还会有谁呢?”
“那么,我在楼下喊你数遍,为什么没有听到你的回应。”
“我在专注于语嫣的教学上面。先生。”
“语嫣的伤还没有好利索,这个期间需要你需要做的是精神上的抚慰大于知识上的给予,你要懂得,做为一名家庭女教师。”
“是的,先生。”我小声嗫嚅回答。他的话有些严厉,似乎打破了我们之前的一度和谐,昨日的温情立时变得飘渺,模糊不定。睿姨的一翻话说得对,我们只是仆人和主人之间的关系,请不要将自己刻画成白雪公主。
“怎么了,有什么东西卡住了你的喉结吗?声音这么小,这是你同语嫣讲课发出的声音吗?”
“我口渴,先生。”
“你不是口渴,就是冷,怪东西,我无法与你交谈。”他不高兴了,这次是确确实实的发火了,提高的调门吓坏了站在一旁的语嫣不知道什么原因会激怒爸爸。英博先生同时意识到自己过于失态,伸手抚摸了一下女儿的头发以示安慰。
“先生 ,我想,你可能很累了,要不您先休息一会儿。“嗯,每天要接触形形色色的人,稀奇古怪的事情,这些我都要照单全收。没办法,做新闻这行的特点就要出新。”我们的谈话又转移到了他的出版社上面。
“我可以帮助你什么呢,在你的事业上。”
“我曾考虑过要你去出版社去工作,我想你应该是一名非常出色的记者或者编辑,可想到那时语嫣更需要你,这样吧,明年春暖花开时,我为语姨联系了一家专门收留自闭症儿童的学校,人群中更利于她的病体恢复。到时候你可以便可以每天看到你的好朋友芸萱,不要老想着去外面找工作了,好吗?”他的这一些话使我们的关系比方才融洽了许多。我也点头答应了。
“好了,今天这样的气氛很好,我去书房还要继续工作,明天早晨,我会备好车子等着你去全京城最出名的玉琅商行挑选一些珠宝,顺便再到华锦服饰做几件衣服,嗯,今天就这样吧,我们晚安,慧琳,语嫣!”他没有争得我是否愿意或喜欢与他同行就帮我定下来明天一天的行程。我强烈的自尊心驱使下想要拒绝这样的恩惠,可他热辣辣的目光从未放过我,从头到脚搜巡着我的一切,我躲闪不及他那深不可测,如夜空一样深邃的目光最后定格在我的双眸上,好象在对我说,你要答应我,必须屈从于我,可事实上我并不想为物质上的东西所束缚,我只要自由的爱。
“先生,您听我说,就我本人来说我并不喜欢这些虚荣的外表装饰,我不想与那些出入外交场合的贵夫人,小姐们穿着华丽并肩起舞,相比之下,我更愿意简单些,过着随意的生活。”听了我这些话,英博先生好象宜兴全无。
“那么,你喜欢什么呢?”
“尊重,先生,我只要尊重就可以了。您只要象尊重您的同事长辈一样对待我就行的。”
“就这样干干脆脆的,我们互相看到后彼此称呼一下就可以了,省去了好多肢体上的动作,这就是你说的简单。”显然我又将她惹怒了,语气中带着不满。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那么,你就是同意我在你睡觉前拥抱你一下了。”说完这句话,他双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将我拥入他的怀里。我的手在他的胸膛上面无数次的捶打留下了因爱火愤恨的拳印。这时站在旁边的语嫣拽着我的大腿嚷着想睡觉时方才意识到我们此时的行为已经影响到幼儿的双睛,我立刻挣脱了他的怀抱。
“先生,晚安,不早了,语嫣吵着困了。”
“好吧,明天我们同行,我不希望这个小精灵也在场,让睿姨看护一天,没什么问题的,我只想拥有你,我的慧琳。”英博先生说完这句话才肯离开我们,回到了拐角处自己的房间。
这个夜晚是我来訾府睡得最香甜的一夜,我梦到好多次英博先生走到我的床前说晚安,我生平第一次爱别人,也同样得到了别人的爱,我几度认为我对英博先生的爱只是我单方面的情愫,从来没有想过去享受它。整夜里,我激动的泪水沾满了枕巾,笑醒后几次起身,看着窗外为什么还不曾出现意味着天蒙蒙亮的白光,然后傻傻的座在床上呆呆望着空无一物的白墙上面。
又一个白昼降临了,晨起时,英博先生为他昨晚说出的话履行了承诺,我将自己打扮得朴实而干净,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在我之前最不喜欢的镜子面前迟迟不肯离开,先生不喜欢这样的发型,他喜欢看我黑棕色长卷发披在肩上,不,是放在胸前,这样才好,我看了一下镜中的自己满意的下楼了,他将我扶上了车子,车子慢慢地向前行驶,先生与我并排座在车里。
“怎么了,你的脸上没有笑容,什么事放不下。”
“语嫣自己在房间里,我这样丢下她一天,孩子会不高兴的。其实她喜欢同我们在一起。”
“我说过,我今天只想拥有你,带你去一个只有我们俩个的地方呆上一天,让我完完整整的拥有你一天,得到你的思想,你的一切。”
“我们要去哪里,先生。”
“昨天设计好的路线,你不出声跟着走就可以了。好吗?”我就这样没有反抗乖乖的服从他的指令,我们来到了梅老爷华锦服饰店,那里有梅老爷精心挑选的的女店员,她与先生特别熟的样子一见面两人非常夸张的拥抱,女店员一直说想你了,先生,好久没有光顾这样口腹蜜饯的话,英博先生将我以家庭女教师的身份介绍给了这位衣着时髦的女店员,要她为我挑选布料做衣服。我焦炙的目光在色彩缤纷的来不及数清楚数量的一排排布料中搜索着,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按我的审美意识定格在一块紫红色绸缎为我量身定做了一件长可过膝的百褶裙。英博先生似乎意犹未尽眼睛依然盯在这些布料上面,在我的百般肯求之下我们方才离开了服饰店。
“那么,下一个目标应该是玉琅珠宝,那里的玉器晶莹剔透,我想你能佩得上,怎么样,我愿意你提出这样的要求,我会欣然授受的。”我不愿意接受他更多的恩宠来换取更多来自他大男子主义的发号施令,如果我有殷实的家境或者可以赚好多财富的双手,那我现在可以允许英博先生先用他的钱财来暂时包养我。可事实上是我依然赚着主人的钱,我怎么能悠然自得去享受这些,大言不惭的接受呢,我将会憎恶自己的行径的。
“今天就这样吧,先生,我不需要那些珠宝,带在手上会觉得碍事的。”我想了想,拒绝了英博先生。
“碍事,怎么会这样的想法,珠宝乃是吉祥之物的。”
“我在你身边能感到一样的祥瑞,先生。不要用那些特俗气的器皿将我套住,我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