訾英杰就这样随着性子侃侃而谈,说的每句话好似将我看透了一样,刘老先生在一边终于得空闲插了一句话。
“嗯,慧琳小姐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阿杰。”
“伯父,知人知面难看心啊,不要被她单纯的外表而蒙蔽住双眼,这个人我是了解的。”
“那阿杰你的意思是…….”
“让她走,离开这里,离开丽都,我不会允许她在这里的。”
“会不会鲁莽,欠考虑,阿杰。”刘老先生说完这句话时,我看到訾英杰的脸上掠过一丝为难的神情,随即又听到老先生接着说。
“阿杰,在考虑一下吧,她自己一个人不容易呀,现在己临近春节她还能去哪里呢,等她有了自己下一个住所时,再做决定哟。”
“好吧,伯父,就听你的。”就这样在刘老先生的一再恳求下,我被恩准暂时留在丽都。
接下来的每一天我都以工作来充实自己烦躁的内心,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呆在仓库里面清点货物,这样平静的日子过去了一周后迎来了一个暮霭沉沉的下午,与工友们在食堂吃过饭后,我依旧来到了属于自己的领地仓库里面逐一清点今早来的布料,此时,各种颜色的布料在我手指尖轻轻滑过后经过手里笔落到本子上面记录好盘点后的数量,我尽量将颜色相近的布料分开排放为了不会引起视觉上的冲突。仓库的门是半掩的,因为我不想将自己长时间滞留于密闭的空间里,这样可以听到车间里面工友们脚踏机台发出的声音间或还可以清晰地听到张师傅大声追赶工期进度,为了让自己不是独立存在的孤影,感到小小的确幸而满足。当我觉得差不多完成了今天的任务时便顺手拉过椅子座在上面休息一会儿时,却发现半掩的门口经常有一个身影在来回晃动。走来走去的还不时朝仓库里面看。我起身索性将门全部敞开看到的是车间里经常搞笑出名的朱会飞似笑非笑的面孔。
“朱会飞,你有事在门口晃来晃去的。”我单刀直入的问他。
“哦,我路过,路过这里,张师傅在里面吗?”朱会飞结结巴巴,没话故意找话题。
“张师傅?她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在车间吗?”
“哦,对,对,在车间。”朱会飞说话的同时眼睛一直没离开仓库。
“朱会飞,如果不是想领布料,请不要在仓库门口这样走来走去的,仓库是丽都的重地。”我干脆直接向这个搞笑的家伙下一道逐客令。可他依然嬉笑的站在原地就当什么都没听到似的。
“你忙你的啊,不用理我,我在这里等张师傅。”他好象听不懂我说的话一样。无论我的表情怎样的严肃,他依然满脸堆笑,我行我素。
“这样吧,朱会飞,你告诉我,你找张师傅有什么事,我转告好了。”
“哦,哦,不知道有没有箱子需要搬,我在听她的调遣,这是体力活,必须时刻奉命的。要不然美女领导会生气的,生气了,我就会被开除,然后我的一家老小会吃不饱肚子的。”朱会飞说这些话时,我看到他的脸上在没有了玩世不恭的笑意取代的是一抹哀伤爬上了脸庞。
“如果张师傅用料的话第一时间要通知我的,没事,你不必在这里等的。到时候会去找你的。”
“晚上到哪里去找你呢,这都快要下班了,我必须在这等的。”他特别执拗地坚持。
“晚上?晚上你们取过东西在仓库里面?”
“是啊,慧琳小姐,一个大箱子里面装了不少布料,我也没多问的。”
“哪一天取的?”
“哪一天嘛?好象是一周前。”
“你确认是一个大纸壳箱子吧。”
“对,是。”
“搬到哪里了?”
“外面黑漆漆的一片,谁知道啥地方,反正就跟着呗,从丽都出去后左拐右拐的,然后一个黑衣人戴着大檐帽子整个一张脸都给挡住了,不知长啥样子。货物放到那里,我就回来了。”
“是张师傅带着你去的?”
“嗯,回来还嘱咐我不要说出去呢。”
“那么,今天,又是有货物要取了?”
“不知道,她只是说让我在门口等着,等你下班之后的,怎么的?你还不走吗?”我听到这里随即想到了一周之前仓库里丢失的一箱边角余料货物,会是张师傅吗?她趁我下班时搬走了货物然后在帐目上面临摹我的笔迹更改了数量,还有啊,她经常来我办公室央求我为她抄写诗词,这是为什么?只为了模仿我的笔迹然后伪造帐目之后加害于我吗?可是,我和她有什么冤仇呢?我想不通,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对我?訾府的香炉事件,丽都的张师傅,这一连串的谋害到底是出自谁的阴谋?不,这不可能,这是我自己在杜撰一长篇小说,张师傅怎么会是如此心狠的人呢,当初她在刘厂长面前力保我留在丽都给我了一个生存下去的理由,从那天起我感恩她的帮助。我和她相处的时间虽然不是很长,可是我们互相信任,在丽都,她为我营造了好多快乐可以与工友们融洽地相处,我为找到了这样的好友而深深感到庆幸,是的,张师傅是我生命中的贵人,不是她,一定是我想多了,这些都是我敏感的神经在作祟,仓库丢失货物的事与张师傅没有关系,她是我在丽都最亲近的人不会伤害我的,我全盘否定了自己的猜测。思绪重新回到了朱会飞的身上,看到他重重地依靠在墙角边上一声不吭地吸烟,从他嘴里不时吐出一层层烟圈里诉说着一家老小在等着他的工钱,他没有选择的服从于这里的一切以至于自己在做些什么都不得而知。我欲上前劝慰他几句,让他回去,就在这时,张师傅朝我们的方向走过来,还没有走到我们身边就听到她将声调弄得老高。
“唉呀,我说朱会飞,告诉你多少遍了,不要在仓库门口停留太久,你怎么就记不住呢,真是,没有办法,我这一天天的跟着你这操心呀。”朱会飞立即站起来,双手拍打着粘在裤子后面的尘土点头哈腰,拱着手说道。
“张师傅,不,美女领导,我在等着干活,有没有需要搬走箱子啥的。”
“什么箱子,往哪搬,一派胡言乱语,快回家吧,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了。”朱会飞一连连的后退转过身向车间门口走去,中间不时地回头,依旧保持着那副笑容满面的姿态,后退着走到门口,猛然间听到“咣”的一声原来是朱会飞后退转身时撞到石柱上面,之后揉搓着头部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我犹如观看了一场闹剧,欲哭无泪,欲笑无声,看了看眼前的张师傅,掐了一下胳膊,这不是在梦里。
“这个赖皮,成天说些莫名其秒的话语,别听他的。真拿他没有办法。”
“但愿他是在梦中说梦,信口雌黄,胡说八道!”我说这句话时加重了语气,希望能引起张师傅的注意,可是她完全没有理会我的用意,忙碌着手头上的事情,还特意嘱咐我走的时候一定要将仓库的门锁锁紧。多检查几遍,就急匆匆的走了。
从仓库到宿舍这段路对于今天我的心境来讲好长,说句心里话自从来丽都服装厂好久都没有独自想过心事了,因为没有环境让我去自怨自艾,自说自话的想不愉快的事情,每天完全被工友们憨实的心境,爽朗的笑声所淹没。我一路走着,想着,不敢太久的奢望于未来,只是想着,壹玖肆玖年的春节我即将在丽都渡过了,我没有打算走,是因为我不知道从这里出去我还将去哪里,刘老先生和訾英杰未曾提过仓库货物丢失的事情,工友们不知道,张师傅似乎也不知晓,难道这件事情会不了了之吗?我信步走到了宿舍楼下,月光酒在了斑驳的树影上,我才意识到自己好久没有观赏过月光了,因为在这里我每天都在与我同样的人类在一起过得真实,无暇去欣赏,我依旧在楼下看着三层楼上星星点点几束灯光,久久徘徊一阵后最后还是上楼了。
我蹑手蹑脚的上楼梯,生怕木板发出的一点点声音惊扰到工人们休息,因为这个时间每个人劳累了一天希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时间来解除一天的疲乏之感。走到了我的房间门口,当我取出钥匙想开门时,对面的房门打开了,是訾英杰先生向我打招呼。
“我看到你在楼下来回踱步好久没有上来,慧琳,我以为你要想离开丽都。”他今晚说话的语气异常的平和,那副一直让我讨厌的塌陷的脸孔显得棱角分明。或许是从刘老先生那里得知他同我一样的从小是孤儿,被遗弃的婴儿,相同的身世,同命运的联系使我对他突然间产生同情的心理。一时之间,我竟然将以前在英杰学校所有的一切忘记得一干二净。转过身回应着:“哦,英杰先生,您还没有睡吗,我太早上来有些睡不着,所以在楼下走了一小会儿,您早点睡吧,注意身体哟。”
“慧琳,今晚的你很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