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宇历4396年冬
东洲北部,大辛国,五丈山,飞燕寺
寒风凛冽,连日来得大雪让五丈山覆盖于银袄之下,山林间得树木枝桠无一不被深厚的积雪压弯了腰,不时有些因不堪重负而重重落下的积雪惊起三两只不明情况的野兔。
杂务院,一个看上去十岁上下的少年坐在门口,双手托着腮帮,望着讲武堂方向神游物外。
“爹,娘,兮儿想你们了,这里一点意思都没有,他们连讲武堂都不让我进,学不了武还不如在家陪你们!”
“是了,我要回家!”
少年本名丁兮,是山下青阳镇有名的富商丁余丁老爷的大公子。
虽然是富家公子,但丁兮除了偶尔神经跳脱,有些调皮外并没有沾染上什么纨绔脾性。
两年前丁兮溜出府外玩耍,不慎被惊马冲撞,不仅受了重伤,更是失去了以前的记忆。
半个月后,丁余夫妻俩突然询问丁兮是否愿意习武,天性跳脱的丁兮自然是双手赞成。
就这样,八岁的丁兮就在父母的陪伴下来到了山上飞燕寺。
飞燕寺,是五丈山上唯一的寺庙,也是这青阳镇方圆百里唯一的修武门派,坊间传闻其传承于百年前消失的修行宗门自然堂。
修行和修武一字之差,却是鸿沟万里。
此方世界修行争锋,向武而生。先修武,后修行,其中凡胎,体脉,化武,演真四境统称武境,每一境皆有前期,中期,后期三等。
入凡胎则踏上修武路,精益气壮,等闲二三十人不得近身;体脉境贯通己身,力破千钧,修习武技,已能在江湖上崭露头角;化武境,指如臂使,诸般门道融会贯通,可为一方豪强;演真境触摸真道,内视己身,达武道至强。
只不过演真之境在大辛这个不过百年的小国简直就是一等一的存在,更遑论这之后的玄奇存在。
至于飞燕寺的方丈元瞻大师,不曾有过出手,无人知其境界,不过即便是出手了,就凭青阳镇这些麻瓜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元瞻大师在与丁兮父母一番详谈后接纳了他,但也立下规矩,入寺需在杂务院历练,得方丈首肯方可习练武艺,并且凡胎之前不得下山。
那时的丁兮哪里还顾得上这些条条框框,心里满是习练武艺,惩强除弱的少年心气,自然是满口答应。
靠别了父母,丁兮也没有半点公子架子,很快就和杂务院的大和尚小和尚们混到了一起,干起活来也不含糊,相当认真负责。
只是他终究是个少年,没有那般沉稳性子。
日子是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方丈始终不提丁兮习武之事,就连平时聊天提到此事,那些大小和尚们也都三缄其口,这让丁兮大为不满。
丁兮也不是没有找过元瞻大师,只是每次大师都是静望他半响,默然不语。这也让他萌生了回家的念头。
只是当初立下规矩,不入凡胎,不得下山。寺里又怎会轻易放他离开。
“老和尚摆明了不让我学武,再困在这里受这些条条框框岂不是显得我很傻,不行,今晚就走,趁他们睡着了,偷偷溜出去。”
丁兮拍了拍大腿,暗暗下定决心。
“丁兮,到时间了,该淘洗今天的菜蔬了,膳房等着用呢。”
“好勒,师兄,这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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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杂务堂的弟子们都以酣然入睡,通铺的角落,丁兮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蹑手蹑脚地穿好衣裳,四下张望了一番,随即悄咪咪地溜出房间。
“大圆头,小圆头我先走了,可不怪我不给你们打招呼,万一让那老和尚知道了,我铁定走不了,以后若你们有机会下山,我定请你们吃上好的烧鸡熊掌。”
丁兮嘴上絮絮叨叨,脚上却是毫不含糊。
在寺里生活了近两年,丁兮不说闭着眼都能走出去,睁着眼肯定可以的。
好不容易躲过了夜巡的僧人,来到了事先规划好的的后墙,丁兮深吸一口气。
“爬过了这堵墙,小爷就自由了,烧鸡熊掌酱牛肉,爹娘隔壁小翠花,我回来啦!”
“嘭~”
墙头一块掉落的积雪发出沉闷的响声,倒是把兴奋的丁兮吓得一哆嗦,丁兮就像林间的野兔一般赶紧缩起身子,警惕地四下张望。
“呼~吓我一跳,还是赶紧爬出去,免得夜长梦多。”
丁兮拍了拍胸口,轻呼一口气,赶紧将白天藏好的砖块拿出来叠好,扶着墙就往上爬。
不消片刻,丁兮就顺利地爬上了墙头,对着发红的双手哈了哈气:
“后会无期了,老和尚!”
说完丁兮纵身一跃,跳下了墙头,落入元瞻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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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之间,气氛有些莫名的尴尬。
沉默了半响,丁兮不知所措地摸了摸鼻头,尴尬地说道:“这么晚了,大师也来梦游啊。”
元瞻大师不作答话,依旧如同往日一般静静地看着他,只是此情此景,还有这个姿势,让丁兮有点吃不消。
“那个。。。大师,要不你先放我下来,咱们慢慢聊,沟通沟通梦游的心得体会。”
元瞻顺着丁兮的话语将他放下,转身朝着寺内走去。
“随我来。”
声音沉厚深重,古井无波。
丁兮耷拉着脑袋,只得不情不愿地跟着元瞻走回寺里。
方丈厢房
房外是呼啸的寒风,屋内是跳动的烛火。但这些都打破不了眼前寂静的诡异气氛。
“这老和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叫我过来又不说话,只在那里闭眼打坐,实在无聊,不会是睡着了吧。”
丁兮心中暗暗吐槽,不过自己违禁在先,倒也不敢出声,只是乖乖地站在一旁。
半响,元瞻缓缓睁开双眼,上上下下不停地打量着丁兮,似乎想要看透他。
“我说,方丈大师,我就一个普通人,两只眼睛两耳朵,一个鼻子一嘴巴,您有啥看的,看得我心里直慌慌,嘶~~~”
丁兮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倒吸一口凉气,身形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抬起手指有些不可思议地颤声道:
“方丈你不会有哪方面的癖好吧!”
元瞻面无表情,沉思片刻后开口道:“老衲着于自相,倒是忘了顺应自然 这一道理,今日就与你聊一聊吧。”
“聊一聊?莫非老和尚良心不安,要说出为什么不让我习武的原因了?”
丁兮如是想到。
只是元瞻一开口就是老阴阳人了。
“你是不是人方且不是定数。”
“老和尚,你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