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敬畏的是什么?”
“眼前所能看见的一切。”
“哦?你不是常说你天不怕地不怕的么?”
“那吹吹牛皮又不会死!况且,我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
苏逆此刻处于浩瀚多变的宇宙当中,被安静所笼罩的无尽星辰皆披露在他眼前,无声无息,忽寂忽现。他边走边望,周围跟着斗转星移,交织成了一面巨大的镜子,似乎正放映着什么。
.......
“父亲。”
“嗯?”
“我想听故事。”
“要听些什么?”
“嗯,就关于先祖的吧。”
繁星微烁,在不远处的山丘上,坐着两个人,长长的背影在晚风中摇曳,一大一小。
“你知道么,这个世界存在过神的。”那个富有磁性的声音,显的那样沉稳从容。
“神?”即使是刻意收敛,稚嫩的声音中依旧藏不住好奇和激动。
“对。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世界混沌不堪。祖神曾开天辟地,让清浊分离。在完成了这一壮举后,他呵出三口气,化作了他的三个孩子。”男子顿了顿,随即大手一挥,眼前元气聚浮,出现三种不同的景象。
第一个显化出一团诡谲云雾,龙角蛇身隐匿其中,周遭有千万怨灵哀嚎,身后若隐若现着一角铜钟,封天锁地,那是妖祖东皇太一;第二个是一头桀骜狰狞,气势磅礴的凶兽,浑身漆黑,披甲负岳,四肢锤立,遮蔽天日,那是兽祖泰坦;第三个是浑身赤裸,虽然有着人类面孔,却是顶着一副蛇的身子;气机不定,玄黄伴身,眼瞳有八卦玄妙流转,那是人祖伏羲。
“后来呢?”
“后来啊,”那位年长的男子闭上了眼睛,似乎在缅怀什么,“族典记载的只言片语说明不了什么,只知道神迹早已湮灭不存了。”
“这又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我们的先祖曾追随于人神伏羲,得赐真言“逆”这一字。”
那名男子的神情肃然,语气却是越发激动起来:“神魔之战,天地动荡。三神奋力阻杀,最后陨落。”
“父亲,这一切....”少年胆怯地拉了拉那名男子的衣袖,似乎被吓到了。
“算了,又何必杞忧未来呢?揣测祸福,神也未必做得到啊。”男子笑了笑,语气变得平缓下来。
幻像中断,一切再度波澜不惊。
“过来坐吧!”白衣男子的突然声音响起。
“您小时候挺萌的哈?”苏逆小心翼翼地夸赞着。
白衣男子一口茶水喷出,瞬间绷住脸,然后将茶杯放下。
“这里到底是哪里?”苏逆鼓起勇气,追问道。
“你走吧!”
“好嘞,”苏逆扭过头走了几步,却又转过身来,搓着手,一脸谄媚:“前辈,有空到我那里坐坐?我那里的按摩可是舒服得很。”
“……滚!”
“哦,好嘞。”
“你又怎么了?”
“那个,请问要怎么出去啊?是不是要念什么口诀之类的?”苏逆贱兮兮地把头凑了过去:“诶,您的脸怎么变得这么红了?青筋都冒出来了?一看您就是经常不运动,脸色这么冲。别的不说,我苏府的大夫很厉害的,要不让他给您扎几针?保证也是舒服得很!”
“唉,你干嘛打人啊?”
“我警告你,有种你再动我一下试试?”
“有种你再动我一下下试试?”
“有种你再动我一下下下?我父亲可是魂境强者!”
“有种啊你,我叫人,你等死吧你。扑街啊,一只穿云箭,千军.....唉唉唉,疼疼疼。”
“错了,我错了,高人,不不不,前辈饶了我吧,不敢了,大不了请您按摩两次?”
“打人不打脸,打脸伤自尊啊!”
.......
“呼!”长长的一口抒气,带着从内心蔓延到灵魂深处的满足感,平复了白衣男子内心不曾停息的躁动感。
他看着已经被打成死狗样子的苏逆,发觉这是他被囚禁几百年来,最为愉悦的一天。
是啊,生活总是会留有一丝希望的。
苏逆双手抱紧膝盖,将脸深深掩埋,咬着牙,眼眶噙着热泪,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你这是不对的,你这,光天化日,我,”苏逆无助地呐喊:“还有没有王法了?”
“你跟鬼魂讲道理?”白衣男子戏谑地看着苏逆,期待着苏逆配合出应有的恐惧感。
“天灵灵,地灵灵,道君驱魂快显灵。”苏逆尽量不发出声响,时不时地偷看白衣男子,似乎很期待发生些什么。
“咦?”苏逆的小九九自然逃不过那人的法眼,但听到这话还是好奇:“如此荒废之地,为何会有道修的传承?”
一把将苏逆抓起,白衣男子踏空伫立。
“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放我下来,我恐高啊,娘亲,我要找娘亲!”苏逆哭得泪流满面,无助的哀嚎撕心裂肺。
“不曾长记性?”白衣男子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我很不喜欢你这般卑贱的模样,哪怕是装的,我也不喜欢!”
回应他的却是更恐惧,更悲情的哭声,简直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苏逆心里苦:我他吗是真的恐高,刚一开口,庞大的气流便灌入口中。他是多么想告诉狩,世间上哪来的那么多戏精啊?
大手放开,苏逆便瞬间从万米高处,急速坠落。他能做的,只有紧闭双眸,双手交叉肩膀,努力地想要蜷缩起来,离地面越来越近,他似乎都能闻到恶心的腥味,看见满地血淋淋的碎肉。
未等他幻想死亡,那只手便再度将他抓住。
白衣男子犀利地盯着眼前这个满头大汗,不停喘气的苏逆,嘶哑声音响起:“世人皆不可信,只有我一人,你才可以相信。”
“神经病啊!”苏逆暗自腹诽,可表面上却是一副被感动到一塌糊涂的样子。苏逆,耸了耸肩,示意狩继续抒情。
但就在这时,毫无预兆地刮来一卷狂风,白衣男子蹴地而起,衣袖翩翩,长发飞扬;眸角处显现一抹妖红,里面有九瓣血莲缓缓转动,让原本就冷俊的脸庞显得愈发削瘦;洁白无瑕的铠甲附着在他健硕的体魄上,古朴的纹路,睥睨一切的气息,霸道无双。
“我叫狩,记住,我叫狩!”庄严而又深邃的声音回荡整个夜空。
话音刚落,只见周围的空间不断地振动着,没坚持几秒便应声破碎,刹那间凹陷出一个旋涡,露出可怖的黑色,让人心悸。
漩涡逐步扩大,直至形成了一个半径为两米的圆洞,才停止。
苏逆直勾勾地盯着狩的元铠,哪怕周围因时空错乱而形成的锋利风刃在他脸上留下了道道血痕,也不曾让他眨一下眼。
“卧槽!元铠 !这是元铠!”苏逆表面上不屑一顾,十分淡定,在心底却是在不断地咆哮,看着不可一世的那个男子,他的心早已热血沸腾:“我一定要好好修行!这才是人该有的气魄!”
“修行,需修脉、修身、修神。这个幻界由乾池、泽地、元树组成的。”
“乾池,磨砺神魂。”
“泽地,改造肉身。”
“元树呢?”苏逆问道。
狩褪下元铠,依旧着白色长衣,赤脚而行,来到一处极为静谧的地方,那里占地比起乾池,泽地来说,实在是小得可怜。
一棵古树挺立参天,树根盘虬蔓延,枝条招展,树冠上结着一颗颗剔透的果实。
狩来到来到古树身旁,收起了戾气,神色平静,小心翼翼地摩挲着粗壮的树干,过了许久,他才开口说道:“这里啊,这里...有着他所有的记忆。”
“你是个废人。”狩重新恢复了毒舌的本性,不淡不咸地冒出了这句话,“要想知道你所好奇的,便赶紧抓紧修行,每当你突破一个境界,便可尝一颗,等你食完了所有的果实,也就能知道个大概。”
狩摘下一颗果子递到苏逆面前:“吃么?”
“不是说?”苏逆看着狩,又看了看手中的那颗果实,摇了摇头:“算了,不饿。”.
“随你。”狩手中的那颗果子化作烟沙,消失殆尽,而原本被摘的枝头又重新长出了一颗一模一样的果子,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以后的你将会变得很强大,还会遇到很多的人,也需要面对很多的事.....”
“但你记得,活下去!即使受到百般折辱,即使失去一切,也记得要拼尽全力地活下去。”
“哦,对了,那颗幻珠啊,便是你进入幻界的钥匙,碎了是修不好的,没了也就没了。”
苏逆看着逐渐消失的背影,喊道:“狩前辈。阿湫是谁?”
“阿湫?她是你的本命。”狩没有理会苏逆,低声嘟囔着:“你一定要找到她,其实她才是你世上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呢!”
“狩前辈,狩前辈,我....”苏逆追赶上去,却被狩一掌击飞,胸口处传来火辣辣地灼烧感,化作一根细线缠绕在苏逆右手的无名指处。
“湫,我知道我们都是被神抛弃的孩子,既然约定好了,那么,就一定要记得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