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内侍颤颤巍巍的捧着一块金牌,声音确是低沉有力:“先皇谕旨,未经太后召见,任何人不得踏进长信宫半步,违者,处以极刑!我怀中乃先皇亲赐太后的金牌,见金牌如见先皇!”这名老内侍头发稀疏,无须,脸上尽是皱纹,显然年事已高。可面对梁国精锐军卒竟是毫不畏惧,反而是他身后那名小内侍在禁卫军如同实质的杀气压迫下,双腿打颤,脸色苍白。
“哦?哈哈,寡人倒是要看看,谁能判寡人个极刑!”军阵缓缓分开,萧棣自其中走出,韩章蒙毅随侍左右。
年轻的小内侍再也承受不住,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不住的磕头,嘴中不住地念叨着:“见过陛下,陛下万岁!见过陛下,陛下万岁!”
老内侍瞥了一眼扑倒在地的小内侍,一脚将他踢到一边,嘴里还念叨着:“没用的奴才。”
而后老内侍对萧棣略一施礼:“老奴曹荣见过陛下,陛下请恕老奴手持先皇金牌无法对陛下施以全礼。”
“哼,曹荣,你也是侍候了萧氏皇族上下三代人的老奴才了,有些话寡人无需和你多讲。速速闪开,寡人念在你当年随侍先帝左右的功劳,让你安享余生。”萧棣没有丝毫不耐烦,盯着曹荣缓缓道。
“陛下,老奴自知寿数将近,没几年好活,一心只知忠于皇室。先帝去世前命老奴侍候太后,如今太后有命,今日长信宫闭门,谁都不见。如今老奴站在这,便不能放一人入宫。”曹荣虽是没有料到今晚萧棣会亲至于此,却仍是不温不火的模样。
“笑话,寡人来看望自己母后,还需被你这老奴搬出先帝金牌阻拦在此?还不速速退去!”萧棣已有些动怒,可他却仍是强压住怒气。
非是萧棣脾气好,面前的这位老者看上去只是名行将灯尽油枯的老内侍,实则说他是镇岳城内第一高手也毫不为过。自己身后禁卫军若是结成战阵硬吃掉他也未尝不可。可一来代价太大,二来这老家伙要是心存死志冲上来强取自己性命,怕是没人拦得住他。
“陛下,太后今日身体不适,确是不宜露面。陛下还是请回吧。老奴......”曹荣仍是捧着金牌慢悠悠的说道。
“放肆!阻拦圣驾,曹荣你该当何罪!”没等曹荣说完,萧棣身后韩章厉声喝斥道。声音自萧棣身后传来,而他的人却已经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曹荣的身后。手中持着一柄眼看不是凡品的短刀直刺曹荣的后心。短刀上缠绕着丝丝鬼影,隐隐有厉鬼哀嚎之声,看似朴实的直刺却已经封住了曹荣所有躲闪的角度。
与此同时那名瘫软在地的青年内侍在韩章出手的同时弹身而起,扬手照着曹荣面门洒出一捧毒砂而后双掌直劈曹荣头顶。
“哎呦呦,韩总统领这柄鬼泣刀可万万挨不得。”也不见曹荣如何躲闪,袍袖一挥便散去了毒砂。同时手上似是铺了一层白玉,竟空手接住了韩章必杀的一刀。那名年轻内侍的双掌也似拍在了无形气墙之上,不得寸进。那名年轻内侍一咬牙,默运真气,双掌竟也变得如白玉雕刻一般散发着丝丝寒气,猛地突进了曹荣的护身罡气之中,拍在了曹荣头顶。
“哈,小兔崽子,就知道你不是好东西!”曹荣受了两掌,脸色猛地一白。他一手扣着韩章短刀,另一只手和韩章对了一掌后借势转身,一掌打在了年轻内侍的胸口,把年轻内侍打飞了出去。反身又和韩章硬拼了一击。韩章不如曹荣功力深厚,和曹荣对这一掌也是不好受,急忙抽刀后撤。
年轻内侍被曹荣一掌打飞,跌倒在离萧棣不远处。他大口吐着鲜血,可血刚突出就迅速结成冰渣摔落在地。紧接着,他整个人自胸口受掌之处开始结冰并迅速蔓延至全身。年轻内侍情知不妙,忙运功压制这股寒气,可他的功力哪能比得上曹荣,奋力挣扎不过是稍稍延缓了寒气蔓延的速度。
年轻内侍咬了咬牙,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从怀中掏出一枚小指大小的火红丹药。哎,这可是自己倾家荡产弄来的一颗龙血丹,专门化解寒毒。本来打算万一今晚没用上,到时候看看还能不能退货呢。
心里琢磨着,手上动作却不慢。他迅速将丹药送入口中,盘膝运功化解寒毒。自己打中曹荣那两掌已是大功一件,接下来就用不到自己了吧。
老内侍曹荣瞥了一眼年轻内侍,似是没有多少意外:“小德子,老早就看你不顺眼,平时和我赌钱还要耍小机灵出老千,啐!不过没想到老人家我这寒玉劲你倒是偷学到了几分真谛,趁我不注意还真能破了我的护身罡气让我受了点小伤,嘿嘿,小子你可以啊,比老人家我还深藏不露啊。刚才演的挺像啊,不错!”
面对强敌,虽是暂时落了下风,曹荣竟还有空打趣他的这个小跟班。
被唤作小德子的年轻内侍这时暂时压制住了体内寒气,缓缓站起,照旧是那副谨小慎微的模样:“暗龙天干癸字卫周德见过老祖宗。”自报了家门,却仍是用宫内内侍对曹荣的称呼。
“哈哈哈,癸字卫我有耳闻都是些长年潜伏在政要身边的暗子,培养一位都耗费巨大。没想到我这个老奴才还值得陛下你在我身边安排这么一个。周德,周德,好小子你十岁入宫,当年还是我心血来潮亲手给你去的势,一直当你是个不成器的小崽子。好好,没想到你这么出息,有前途。”曹荣摸了摸头顶的那几根稀疏的白发,淡然的说道。
“可是,那又能怎样呢陛下?你们布置良多,甚至在我身边还布置了暗子?又能改变什么?老奴我今晚站在这,你们便奈何不了太后。待得明日消息传出,太后和宁王布置的后手便有望扳倒陛下您不是么?归根结底这是用实力说话的世界,今晚你们就是一起上也难以进这长信宫。进不了长信宫,外面那些阿猫阿狗你就是清理的再干净,也影响不了大局。”曹荣一抖袍袖,身上气势骤发。
于此同时,他身后又走出三名背背长剑,鹤发童颜的老者和数十名红袍内侍官。长信宫宫墙上也显出了无数弓手张弓待发。韩章忙后退数步和蒙毅一起护于萧棣面前,禁卫军也立刻严阵以待,双方剑拔弩张,战斗一触即发。
“若是往常,寡人硬闯这长信宫确实要付出不小的代价,不过今天嘛。玄一真人,苏湄先生,还请两位出手!”萧棣对着黑漆漆的夜空朗声喊道。
“你们梁国也是不行啊,这么个老家伙都搞不定么?”军阵上空传来一个清冷的女声。
众人抬头看去,一名身着白袍的美丽女子悬于半空之中,正是苏湄。
苏湄此行显然是精心打扮过,一头如瀑的秀发高高束起,露出一截白净的脖颈。庄重的神情配上精致的妆容,两只白玉流苏簪斜斜地插入鬓发之中更为其添了几分姿色。着一身紧身束腰的白色袍裙,上绣墨色如意纹饰,左胸要害处附有似银似玉的轻甲,凸显的身材玲珑有致。再加上一改往日趴在银河剑匣上的慵懒模样,背背剑匣悬立空中,整个人婷婷玉立宛若出尘的神女。
一时间所有人都被苏湄的风华所吸引,就连萧棣也有些恍惚,眼前的女子和那个抱着酒坛子啃着狗肉的女子是一个人么?完全对不上号啊。
苏湄身边的玄一真人倒还是一身朴素道袍,可大高手的威压摆在那里,在场除了曹荣无人能与其对视。
“怎么样师兄,我就说我这身行头很拉风吧。我就说,咱们逍遥宗好歹九大宗门之一,在这镇岳城头一次亮相不能堕了威风不是?还好我打扮了一下,你看要不你这样不得被人小瞧?”苏湄不露声色的传音给玄一,语气中难掩得意。
“师妹你只要不开口,那肯定是没的说。再说,这身墨韵袍是墨门近十年来最得意的一件防御法袍,整整花了你未来二十年的供奉,能不拉风么?”玄一子悠悠然的一边看着曹荣一边和自己师妹聊天。
“那必须,你师妹我是谁啊,多有眼光,区区二十年供奉......等下?二十年供奉什么鬼?买的时候四师兄说服装费报销来着啊?”苏湄有点心慌的问道。
“呵,师妹,是说给你报来着,可这墨韵袍的价格严重超出标准了啊,超出的部分只能从你未来的供奉里扣了啊。你也是知道的,墨门和我们共列九大超品宗门,长于炼器,价格也是不菲的。话说,你挑的时候不看价格的么?”玄一子瞥了苏湄一眼。
“呵,笑话,我们女人买衣服什么时候看过价钱,再说还是四师兄买单......师兄......你看要不然扣十年的......?”苏湄可怜兮兮的看着玄一真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