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楚家的底蕴——飞卫军!”
楚长河被惊动了,他从轿子里走出来,将楚伊人护在身后,难以置信看着大长老,“你如何调动他们的?”
“你心中有数,何必多问?”
大长老难得一见的笑着。
倏然,楚长河心底一沉,悲痛地看着五长老和二长老,沉声道:“你们也背叛我了?”
二位长老沉默着,垂着头避开楚长河的目光。
“好!”
“好!”
“好!”
楚长河气急,连说三个好,又是一阵咳嗽,怒斥道:“你们很好,不愧为我一手提拔的长老!”
“抬起头来!何必羞愧?”
四长老负手而立,面若寒霜,冷眼看向楚长河,“为何背叛?你扣心自问,是如何对不起我等?”
楚长河沉默一会,他看上去显得老态龙钟,何来当年威震兰陵郡的霸道风度,可那对眸子依旧明亮,眼神尤为坚定,淡淡道:“我从未愧对楚家!”
这老人声线有些沙哑,似乎感染了风寒,可他这一番话却是说得堂堂正正,底气十足。
“可笑至极!”
四长老冷笑连连,眼底之中哀意更盛,心头不平之气更浓,声音低沉带着恨意,如若地狱深渊里发出:“你该死!”
“楚长河你个老匹夫!老夫三个子女,我们楚家长老会还有一十四名长老随你去那狗屁鬼谷宗!可最后下场凄惨,一个个金身境界的长老竟都死得不明不白,有甚者连尸体都未寻到!”
“那一战后,你独自一人回来,那些追随你而去的人呢?”
“我的清儿,蓝儿,剑儿呢?”
“过去长老会其余诸位长老呢?二长老,五长老的子女,弟子呢?”
“他们都死了!”
“去上百族人,为何就你一人回归,一人活着?”
“当初你个老匹夫为何非要执意要去鬼谷宗,博得一番声名?”
……
在场大都是楚家之人,死去的人或多或少与他们有所关联,每个人脸都遮上一层阴影,透着伤感,有甚者泪眼朦胧,在哭泣。
楚家长老,执事,护卫,家丁,丫鬟们,所有楚家人的内心深处都触动,强忍住三年的伤疤,彻底被撕开。
每一个人都回忆起三年前的巨变,他们的家眷,与朝夕相处的人,乃至他们的生活都变了,楚家辉煌不在。
“楚家昌盛三百年了!多少人依附在这参天大树上,借着余荫养家糊口,可你一个错误决定,这古木参天的大树便要倒下!”
“我楚家过去门庭若市,昌盛至极!”
“可如今有多少产业一夜消散,多少人流落街头?”
……
四长老的话铿锵有力,触人心弦,楚家的人被这一股情绪感染,怒火蔓延……
每个人都看向楚长河,这个昔日楚家的主宰,楚家的神,等待着,也期待着他的回答,楚伊人看了过来,沙滩上失魂落魄的楚伊灏也望了过来,这一个答案,这一个交代所有的人都等了三年。
楚长河这一瞬间仿佛又老上许多,站在高处,孱弱的身子在冬季寒风下冷得瑟瑟发抖,一张蜡黄的脸让以往儒雅气质尽皆消散,这一刻他只是一个风烛残年的普通老人。
“哗啦啦!”
乌云浓厚,雨水渐落,偶尔天地间雷霆滚滚,闪烁不止。
楚长河的衣裳被浸湿,双眼眸之外,它平静了,古井无波,安静得可怕,眼中竟然连一丝愧疚之色都未有,冷冷俯视而来,看着诸位长老,望着楚家飞卫军。
“我不曾愧对楚家!”
“当初鬼谷宗使者手持神谕来的时候,何人敢不答应?”
“天剑崖大战,凶险万分,皇室和鬼谷宗宗主一脉逼迫吾等做开路先锋,违抗者死!”
“若身吾位,尔等当以何置之?”
“是违逆鬼谷宗,还是要造反?”
众人愤怒神色一滞,气氛凝固住,哗啦啦的落雨声不停地响动着。
“住嘴,多说无益!”
大长老魁梧的身子向前踏来,遮住四长老,目光锐利盯着楚长河,眉头一挑,大手一扬。
刹那间,沙滩后方火光四起,风雨中,烟尘弥漫,大地都在抖动。
远远眺望去,官道上挤满人马,万马奔腾,盔甲鲜亮,旌旗舞动,来者竟是一支正规军队!
片刻间,火把通明,数千装备精良的军马将此地团团包围住。
沧江畔,暴雨如注,江水滔滔。
“大哥,你依旧能言善辩,过去如此,如今依然,总能一切责任都推得一干二净!”
大长老魁梧的身躯向前踏来,遮住四长老,掩于身后,目光锐利盯着楚长河。
“大哥天资聪慧,又是嫡子,这家主位置非你莫属,可你独揽大权也就罢了,祸到临头,却说无能为力?”
嘲讽道:“你可真是英雄人物!这般无能的话也能说得理所当然,义正言辞!”
“这家主数三年,倒是学会了巧言令色。”
大长老负着手,有着一股淡淡的伤感,“曾几何时,我大哥楚长河意气风发,做错事,坦荡荡地承认便是,何须强加解释?在意他人眼光?终究你老了,连骨子里傲气都没了!”
大长老斜长的眸子扫视全场,淡淡道:“但大哥有一点没错,这楚家三年前便是彻底腐朽,这棵参天大树的根都烂了,如何撑起这三百年家业?”
“那你依你之见,当如何?”
大长老道:“大哥也老了,也该退位让贤!”
楚长河闻言反而淡然自若,嘲讽着,“说来说去,争来争去,无非还是家主这位置!”
“多说无益。”
大长老冷淡回复,眉头一挑,大手一扬。
刹那间,沙滩后方火光四起,风雨中,烟尘弥漫,大地都在抖动。
远远眺望去,官道上挤满人马,万马奔腾,盔甲鲜亮,旌旗舞动,来者竟是一支正规军队!
片刻间,火把通明,数千装备精良的军马将此地团团包围住。
“本座赢宫!”
为首将军一扯住缰绳,骏马止住蹄子,将军意气风发,大手轻轻抚住腰间长剑,俯瞰众人,说话之间,尽在掌握的气势,油然而生。
此人不穿盔甲,而是一身锦衣华服,两鬓花白,脸上洋溢着笑容,双眼特别明亮,如宝石一般。
楚长河一惊,看着赢宫,随后环绕四周,发现这数千人,个个力量饱满,分为几波,内层是拿寒光闪耀的长剑步兵,外层则是那连弩瞄准的武士,而最外层是骑兵,封锁住四面八方。
那些手持连弩的武士,手上的连弩上雕刻着一只神俊的真龙,弩箭从龙口之中喷射出来。
这种连弩是大秦禁器,射程极其之远,是大秦禁军方可使用的兵器。
“哈哈哈哈!”
楚长河站定,看着赢宫大笑道:“想不到赢郡王居然这般看得起老夫,连大秦禁军都调用了。”
“你赢宫出身卑贱,早年为楚家养马奴才,老夫看你天资过人,送你入春秋学院,却换来今日报应!”
“楚长河,风水轮流转,你也别不甘心!”
赢宫骑着白马泰然自若,俯视而来。
“你赢宫久居郡王之位,虽然位高权重,可兰陵郡是我楚家天下,你这些年肯定活得很憋屈!如今楚家江河日下,我也垂垂老矣,你到了动手的时候!”
楚长河扬天长笑几声,一扫阴霾,胸有成竹道:“可你选错了日子,你们这些楚家叛徒都错了,你们必败无疑!”
“长老会的诸位,看来他们不仅背叛了我,还背叛了楚家!”
到了这绝境,楚长河却精神一振,毫不在意,侃侃而谈,自信至极。
诸位长老皱着眉,朝夕相处数三年,他们了解楚长河胜过他们自己,此人绝非是个妄言之人,今日之事怕并非那么简单。
可此地有着二千禁军,三百飞卫军,别说星空圣人,就是星空圣人强者也讨不了好。
“楚长河,你还底牌尽皆使出来,本郡王接着,今夜你插翅难逃!”
赢宫身体一动,从白马上下来,脚步踏前,骨骼之中微微颤抖,好像在演奏一首舒畅的乐曲。
“我好言相劝,让你孙女改嫁我儿,你却不屑一顾,护着那废物,枉费我儿一番痴情。
让本郡王看看那废物现在吓得成什么鸟样?”
他朝着楚长河身后看了看,却是未寻到那人影。
“郡王大人,别寻了,我在这。”
叶无道一脸笑容,站在浅滩上,主动挥舞招手。
“郡王大人!”
楚家一名侍卫赶来,对赢宫倾耳说了几句话。
赢宫眼神突然一眯,眼皮缝隙之中,精光爆射,看着这年轻人,他刚从侍卫那里听闻,此人蛰伏三年,实力不凡,就再刚刚不久还打败楚伊灏,杀死三长老,真是英雄出少年!
他引以为傲的儿子赢受都比不上此人,绝不可养虎为患!
蓦然!
“哧啦!”他的身体一冲,浑身的衣服都猎猎作响,身体好似游鱼,又似龙形,数十步距离,竟然一晃便到,直接到了叶无道面前。
呼呼呼,呼呼呼……
叶无道只觉得四面八方的空气,被硬生生地挤压出去,似乎形成一个短暂的真空,随后一尊巨拳,不停地在他的眼瞳中放大,似乎这一下要把他的头颅一下轰爆。
一拳之威,猛烈如斯。
这赢宫一出手便是如此,狠辣无情,一拳便要人命!此人抛弃郡王的尊严,大宗师的风度,在大庭广众之下进行偷袭,若是这拳无功而返,怕是会羞愧而死。
“砰!”
叶无道一笑,平淡无奇的伸出一根手指,这一根手指头就这样抵住赢宫自信的一拳,让他可怖的劲力消散,仿佛微风吹过湖面,荡起微弱的涟漪,然后又恢复了平静,空气在继续流动着。
“啊!”
赢宫呆愣住,眼前仿佛是一道天堑,无论他如何运气使劲,就是无法突破这一根手指,无法前进半步,平日里一张大权在握的脸,彻底地扭曲着,转为骇然,如同见鬼似的,吓得连连后退,一脸惊色,口中慌乱大叫:“怎么会!怎么会,怎会如此……”
他是一尊星空圣人,而且沉浸于此境界多年,比三长老还强上许多,纵然不是楚长河此等巅峰星空圣人对手,万万没想到他偷袭之下,全力一拳不仅没把叶无道打死,还让人用一根手指头便接住。
这男子到底是谁?何等修为境界!
星空圣人强者?
他心下骇然万分!
诸位长老都是见识非凡得人物,一眼看出,赢宫与叶无道之间天差地别的修为,此刻他们脸上的笑容都收敛住。
“难道此人是星空圣人强者?此境界已然非人,寿命二百年,就算驻颜长青也不是多么事吧?如此便可以解释,叶无道其实是个老怪物装嫩,扮猪吃老虎,可他为什么要在楚家受辱三年……”
难不成是为了磨炼心性……这一念头生出,连他们自己都不信,世上有如此喜欢受虐之人,那他到底是何人……
齐齐向着浅滩处望去,脸色愈发阴沉,难看。
浅滩上那男子漫不经心地走着,神情惬意,好似在自家花园散着步,可实际上,这四面八方被团团围住,个个来者不善,手持弓弩,若是一声令下,这男人立刻会被捅成马蜂窝。
如此看来,这俊逸潇洒的男子举止太过诡异,他被弓弩对准,杀意笼罩,却依旧可以闲庭散步,这是疯了?还是自信。
赢宫觉得是后者,与叶无道交手之后,他方才明白,此人修为如大海,无边无际,又深不可测。
他饱含深意看着楚长河,原来真正的底牌在此!
楚长河好像看穿他心中所想,捋须笑道:“天下再大,楚家再弱,欲定千秋之基,他一人足矣!”